椒香园的大门半掩,一众人都在收拾桌椅。今天弄得很不愉快,偏那些食客还总想打听中午的事情,椒香心里恼火,早早收摊。
拎壶冲和呼一刀相互开着玩笑,或者逗弄胖妹几句,缓和缓和店内的紧张气氛。
一个人急匆匆从门外闯进来,呼吸急促,面红耳胀。
呼一刀惊呼一声:“醋熘香,你这——又和谁打架了?”
拎壶冲也大感意外:“你,你喝了多少?”
胖妹抬眼看去,见醋熘香穿得破破烂烂,披头散发,两眼圆睁,不是呼一刀和拎壶冲大哥先说话,可真是一眼认不出来——有点恐怖!
椒香斜一眼:“到疯人院玩去了?”
“是你疯了才对!”醋熘香怒指椒香,本来还一时没想好怎和说,怕说重了说轻了都不好,正好这椒香先开口,顺口就接上了。
椒香本来就不痛快,听他这样一说,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也用手指着醋熘香:“我怎么疯了?你自己找面镜子好好瞧瞧你这副德行!”
醋熘香已经顾不上形象了,责问椒香:“说,你姐姐到底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她?”
椒香眉头一皱,反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醋熘香一甩衣袖,“她什么都没对我说。”
“那你跑过来发什么疯?”椒香甩过来一大白眼。
“这——你还要来问我?”醋熘香气得又抬手指责,“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人家都没责怪你,只一个人躲在那里独自流泪。你,你良心不痛吗?”
嗯?椒香眉皱得更厉害,想一想,问:“你,趴到人家窗户上去偷窥了?”
“我没有!”醋熘香大声反驳。
“哦,我知道了。”椒香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不会搭理你,但她也防不住你偷窥啊。她都不理你,你自作多情到这里来发什么疯?”
“我没有偷窥!”醋熘香再次申辩,除了否认偷窥,也不想被人说自作多情。
椒香又甩他一大白眼:“还没有?你那点贼心贼胆早就暴露无疑了!做个菜还要取名叫什么红栅绿柳啭黄鹂,什么丝丝缕缕盈盈香,我呸!连胖妹小孩子都帮你解读好了,还上了电视呢!说什么吃起来就好像美貌小姐在游园,多情公子远相望。我呸!把个偷窥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你还真有文化!”
胖妹顿时一脸黑线。
“你你你!”醋熘香又羞又急,指着椒香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椒香在甩他一个大白眼:“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哼!小雪要来这里开店,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偏偏你就屁颠地帮她和我们把招牌都合并了。你这是为什么?还不就是想着以后有机会偷窥了吗?”
“你,你,气煞我也!”醋熘香被说中心事,自己先急了。
椒香叕甩他一大白眼:“滚回你自己窝去,别让我瞧不起你!”
此女不可理喻也!醋熘香一甩袖,含恨而来,羞愤败退。
房间里众人好一阵尴尬。
“嗯嗯,”呼一刀也觉得椒香太过份了,忍不住说两句,“师妹,大家都说好了是一家人,要互相帮助的,就算有什么误会,也该互相体谅才好吧?”
椒香语出惊人:“你也不要在这里说什么一家人一家人的。你自己也是开饭店的人,乡下还有养鸡场呢,犯不着到我这里当无薪厨工。”
呼一刀感觉不对,连忙说:“说归说,这不实际还是给了不少工钱嘛。”
椒香摇头:“我现在可能想明白了,你其实到我这里来,说不定就是冲着冰语来的,那天你是看到过她们的,羡慕她接逝食神的。你也一定是和醋熘香一样,喜欢上她了不是?”
呼一刀脸色大变:“师妹,你不要想太多!”
椒香不理会,继续道:“她千百样好,我自然是比不上她了。你也回去吧。你也看到了,在我这里,对于你想接近她并没有任何帮助。”
“师妹,你不要多疑!”呼一刀不知该怎么说。
椒香背过脸去,说:“你不用再说了,再开饭店也好,回去养鸡也好,我这里只怕耽误了你。”
唉,这是明着下逐客令了,呼一刀也是有心气的人,摇摇头,摸摸胖妹的脑袋,抬脚走出门去。
“兄弟别走!”拎壶冲急忙冲出付出,叫住呼一刀。
呼一刀站住挠挠头,也不转身,说:“算了,早前抖哥说的也对,我家小二非让我回家,也许真是他有些想我了。”
“兄弟!”拎壶冲走到他跟前。
呼一刀把手往她肩上一拍:“你看,这冰语对妹妹可真是好得没话说,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老是把弟弟晾在家里不搭理啊。师妹不知什么原因正在气头上,索性让她清静一段时间吧。”说完,抬脚走了。
拎壶冲不舍也不能留了,只好站他喊一声:“有空来找我一起喝酒啊!”
呼一刀没回头,只抬右手在空中挥一下,加快脚步,消失在黑夜长街。
木立良久,回转店里来,只见椒香趴在桌上,胖妹双手指头捏在一起不停搓揉,惶惶不安,拎壶冲想着也凄凉,打开酒葫芦一个人闷喝。
“椒香,”拎壶冲又一口闷酒下肚,打着酒膈说,“这样不太好吧?兄弟姊妹们就这么一个个散了?”
“做也回家去吧。”椒香头也不抬。
啊?拎壶冲发现自己喝醉了,刚才醋熘香和呼一刀不就是因为这样话被赶走么?怎么我也说起祖籍来了?当下赶紧道一声:“我不会走的。”
椒香依旧不抬头,说:“你走吧。你们拎壶酒业家业大,你又是独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你该回去好好打理家族产业了。”
拎壶冲摇头:“我不走,你要明白我的心。”
椒香叹气:“我明白也没用,只会耽误你。”
拎壶冲表决心:“不耽误!我不走!”
椒香猛然抬起头来,冲着拎壶冲尖声大喊:“你在这里厮混什么,这里是大排档!这里是社会底层人呆着的地方!你说你老呆在这里干什么,你炫富吗?”
这几下喊声太大,喊得拎壶冲心惊肉跳,更让他害怕的是,此时的椒香竟早已是泪流满面,双眼喷火,吓得他也赶紧跟着大声喊:“你不要这样!”
“哇——”胖妹早吓坏了,大声哭出来。
椒香不依不饶,冲到酒柜前,把拎壶冲的酒拎出几瓶来,狠命往地上砸,喊:“你不要呆在这里。你一瓶酒就要抵得上这里一个人一个月辛苦劳作所得!你不要呆在这里!请你不要来打扰这里穷人辛劳而平静的生活!让他们的节俭还能保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
“姑娘,你别,别,别这样。”卤渍深赶过来,挡在惊吓痛哭的胖妹前面。
椒香这才发现,已经惊动得几位邻居都跑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许多食客呢。
“椒香姐姐!”锅净也赶回来了,也是满脸泪水,音带哭腔。
擦一把脸,椒香尽力平静,把大家往门外推,说:“没什么,没什么,多喝了几杯,大家回去招待客人要紧。”
抖哥抖妹也不会劝架,更不想让跟来的食客看笑话,便转身吆喝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就是拎壶冲家的酒后劲大。大家以后喝酒要注意啊。”
醋熘香本来心不甘还要生气指责椒香几句,没想到她已哭得泪涟涟,也就摇摇头,走了。
卤小凤用复杂的眼神在拎壶冲和椒香脸上来回扫几下,转身走了。
卤渍深知道自己嘴笨,呆着也没啥用,也就说几声“和为贵”什么的告辞而去。
椒香把锅净和胖妹揽到一起,再次对拎壶冲说:“你走吧,这破破烂烂的小店,也就配我们这没出息的姐弟们呆着。”
拎壶冲再次申明:“我绝对没有那意思。”
椒香依旧坚持:“我就是这个意思。”
拎壶冲木立良久,也没办法,只好也叹一口气,说:“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他也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