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净下午来上班时不是一个人,还带着黑妹一起过来了。
胖妹很高兴,拉着黑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
“外婆说让我跟锅净哥哥到城里玩一回。”黑妹自然比胖妹更兴奋,这是她第一次进城,而且来到了锅净和胖妹每天工作的地方。
椒香过来和黑妹打过招呼,问锅净:“你想带黑妹去哪里玩?”
锅净一脸懵,他还不知道玩,每天来城里都是上班。
黑妹抢着回答:“我哪里也不去,就和锅净哥哥在一起工作,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哎呀,不对,锅净哥哥洗碗很厉害,我可不会。嗯,我会收碗筷,擦桌子,搞卫生。”
“好,我知道了,你就是来抢胖妹饭碗的。”椒香便笑,“可是,外婆不是让你来玩的吗?”
黑妹点头:“是呀,跟锅净哥哥一起工作就是玩啊,外婆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椒香愕然:“外婆可真会哄小孩子啊!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这样玩吧。你来得也正好,醋熘香和卤渍深一时半会回不来,为了不耽误他们晚上的生意,你们几个小鬼头就负责打扫卫生、洗菜、择菜吧,我和呼一刀切菜,把熘香居和卤酱铺的刀功活都给包了。”
锅净还急着打醋熘香呢,闻言忙问:“他们去哪里了?”
椒香不想让他们担心,忚懒得解释,只说:“那休息一下就开始干活吧。哦,就开始玩吧。”
锅净心里急,等椒香一转身,就找胖妹问个仔细。
胖妹藏不住话,把午后食管队长过来的事添油加醋诉说一番,当然,她还是留了一手,并没有说出自己瞒着锅净向醋熘香漏底的事。
锅净很替卤渍深担心,跑到卤酱铺学着大人的样子劝卤小凤不要怕肯定没事,却反而让卤小凤更加担心,一下午摔坏了五个菜盘子。
临近晚饭时间,拎壶冲、醋熘香和卤渍深回来了。
卤小凤赶紧迎上去拉住哥哥的手:“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哗哗地流。
卤渍深替她擦眼泪:“没事没事,多亏了拎壶公子和醋熘香老板。”
卤小凤忙迭声向拎壶冲道谢,恨不得献个吻。
拎壶冲连连摆手:“不要谢我,不要谢我。我没帮上什么忙,都是醋熘香厉害,据理力争,一条条把对方驳得那什么——体无完肤?对,体无完肤!而且还让食管局的人哑口无言。哈哈哈,我平时还想说他有些酸腐,可今天真到了讲理的地方,还是得向他学习,没事还是要多读书啊。”
醋熘香意犹未尽:“卤渍深大哥还是太老实了,凭什么同意赔偿他五百元?明知道他扬言被打骨折是假证明,要他再作鉴定死活不依,,不是做假证讹我们钱么?都说了我们要反诉,要让他们赔偿我们的损失,这下好了,还是被他撒泼赖了钱去。”
卤渍深很不好意思:“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吃点小亏把事情结了,我也就安心了。”
卤小凤心有不甘:“说到底,还是他们有后台,仗势欺人。”
锅净也忙着上来见卤渍深,不过不知道说什么,只喊了一声:“卤渍深大哥。”
醋熘香看到锅净,猛然又想起心事来,赶紧瞄了一眼那抖面馆隔壁的店铺,只见那里依然是大门紧闭。
椒香和呼一刀迎出来,笑着说:“没事就好,大有也别互相客气了,先赶紧回店里张罗吧,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那些混蛋想敲诈我们,不让我们好好做生意,我们不能遂了他们的意,就是要把饭店生意做好,越做越红火。”
醋熘香同意,赶紧说:“对对对,椒香说的有道理。我们都是合家欢食档的兄弟姐妹,客气就见外了。好了,我得先去准备食材了,这择菜、洗菜、切菜,还有一堆事要做呢,时候不早了,只怕忙不过来,锅净兄弟,你今天辛苦一下一,到我店里多帮帮我好不好?”
锅净正要找他说话,立即跟上,不过还是先告诉他:“你的菜都已经洗好切好,准备得差不多了,是我和胖妹、黑妹帮你洗好,椒香姐姐和呼一刀大哥切好的。”
一听还不影响晚上生意,醋熘香更是喜出望外,简直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锅净啊锅净,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俗话说啊,人生得一知己兄弟足矣!哦,你刚才说什么?有胖妹还有黑妹,谁是黑妹?”
锅净忙告诉他:“黑妹也是我妹妹呀。你知道的,我家里弟弟妹妹还有好多,像青妹呀,细面条呀,小豆子啊……”
黑妹正站在卤酱铺的门口望着他们,刚才锅净和卤小凤及胖妹出来迎接卤渍深他们时,她没有跟上来。黑妹第一次到城里,又没有见过这些人,自然还有些怕生。
醋熘香点头表示明白了,朝黑妹摆摆手打招呼:“谢谢你,黑妹!”
黑妹笑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露出来的整个身子反退向门后面掩去一半。
进了熘香居,锅净急着说正事:“醋熘香老板,你答应我中午求你的事情好不好?我说了,只要你答应了,我以后不要你给我提成的钱。”说到这里,他稍停了一下,往四周看了看,突然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来,迅速塞到醋熘香手里。
醋熘香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大把食币,票面都是壹佰圆!有四五十张之多!
天啦!今天的意外真是太多了,醋熘香虽然读书多,也一下子受不了这么多的大冲击,瞪着锅净问:“你,你这是干什么?你哪来这么多钱?”
锅净抓住醋熘香的手引导他赶紧把钱塞进口袋去,压低声音告诉他:“这都是我那个姐姐给我的。她说,这个合家欢的牌子钱都由她出,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先把牌子做好,不要告诉椒香姐姐和其他人?到时候你牌子做好了挂上去,如果其他人怎么都不同意,你也可以另外再去做一块小的,反正不用浪费你的钱。”
醋熘香突然像被火烫了一样,赶紧把钱塞回锅净口袋里,还用手死死按住:“不行,不行,这钱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一见醋熘香拒绝,锅净又急得想哭:“你就把钱收了,答应我吧。”
“你你你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这这这这,这算怎么一回事?我我我我我,我是那种掉进钱眼里的庸俗小人吗?”醋熘香猛地一甩衣袖,竟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了。
锅净一见他突然脸红脖子粗,倒真吓到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醋熘香急促地粗声呼吸,心跳达到每分钟四百八十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甩给我这么大一笔钱,做个牌子还能剩一半多,这这这,这也太小看我醋熘香的人品了吧?我醋熘香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吗?最可恼的是,这钱可是我心目中冰清玉洁的女神托锅净转过来的!这这这,这有辱人格啊,钱给的越多,反过来越说明我醋熘香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啊!
醋熘香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质问锅净:“她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
锅净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中午回家去,小雪姐姐在路上等我,说忘了给我做牌子的钱了,说既然是请你做成大招牌,自然是要多花些钱,总不能让你吃亏吧。再说,还要你帮着先瞒着别人呢。要是万一做好了别人都不同意,就白做了,那让你多花那么多冤枉钱,还要被别人指责,她可就实在过意不去了。”
虽然锅净好像只是重复刚才塞钱时说的话,但醋熘香心里好受了些,嗯?是不是其中有几句话语气不一样了?当然了,可能最主要的是,锅净此前只说姐姐,现在却无意中说明这是小雪姐姐的主意,而不是那个叫冰语的女神姐姐的意思,好像就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了吧?
唉,都怪这死锅净,你要是中午就告诉我是椒香家人的事,我不早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就不会有这挖心肝的波折了。天啦,我和女神之间的第一次交集就这么不顺,前途坎坷啊。
醋熘香生怕再有什么纠结,赶紧对锅净说:“这钱我不能要,你去跟你那姐姐说,我答应把牌子做大,而且我会重新设计,保证美观大方,突出主题,总之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
锅净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给醋熘香鞠躬:“谢谢醋熘香老板,谢谢醋熘香老板。”
醋熘香纠正:“都说了是一家人,不准叫老板,要叫大哥。”
“谢谢醋熘香哥哥!”锅净改了称谓,又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我姐姨既然已经拿了钱出来,又是因为她才要把牌子做大一些的,这钱你还是收下吧。”
醋熘香又要生气:“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家人还谈钱,不伤感情吗?”
锅净挠头,无奈说:“好吧,我去把钱还给她吧,不过,你帮了我的忙,以后你这里的提成,我真的不要了,我要说话处数。”
醋熘香是真的真的又要生气了,不过这时从后门传来“嘻嘻嘻”几声轻笑,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不好,肯定又是胖妹躲在那里偷听,醋熘香感觉自己好像被胖妹看过好几次洋相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催促锅净离开:“提成不是要给的,而且还要给双份!好了,不说了,你看,已经有顾客要来吃饭了,你也赶紧先到椒香姐姐或者卤渍深大哥那里去帮忙吧。”
锅净转头看到老夫子拄着拐杖已经走到门口,也担心胖妹偷听到他和醋熘香的秘密,答应一声就赶紧走了。
老夫子进了店来,慢慢坐下,点了一份他经常吃的菜。
醋熘香一边炒菜一边叹气,老天真不会安排,这么好的初次接触机会,为什么不事先给个预兆?害我给女神第一印象竟然是吝啬之人。唉,虽然锅净没有说那个什么小要是因为我不答应才要给我钱,但我不答应的事锅净自然告诉她了不是?要是我早就答应了,锅净自然会跟跟她说不用给钱了不是?那个小雪自然会一五一十告诉冰语姑娘不是?
唉,糗大了!这冰语姑娘也真是的,你都是椒香的亲生姐姐,要加入合有欢明言就是,何苦弄得这么神秘?
对了,好像是她们姐妹有些小矛盾,以前冰语来椒香园,可没看到椒香给她好脸色。
该死的椒香,没大没小,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
感谢老天,幸好还有个小胖妹在,幸好她及时给我透露了信息,才使我不致犯下大错,要不是她及时提醒我,我真的把钱给收下了,那可就要追悔一生了。胖妹啊胖妹,好样的!
啊,话说回来,虽然开头并不太好,但毕竟冰语姑娘也要来了不是?毕竟就要做邻居了不是?以后就有机会天天见面了不是?
想到这里,醋熘香苦着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笑意。
哎呀,不好,火候过了,再炒下去就完全失去鲜味!醋熘香赶紧炒锅离灶,铲菜入碟,恭恭敬敬给老夫子呈上。
哎哟,饭都还没煮呢,来不及了,先去椒香园盛点。
醋熘香来到隔壁,锅净却告诉他已经帮他煲好一锅饭,就在他自己的厨房里。
怎么不早说?醋熘香端着空碗折回,却不想还没等他进厨房,那老夫子的怒吼声先把他叫住了。
“醋熘香,你给我过来!”老夫子满脸怒容,把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拍!
啊?怎么这么凶?醋熘香亍紧趋步上前。
老夫子白胡子乱颤,指着那份醋熘莲藕对醋熘香说:“你给我把它吃了,吃完一半我就付钱给你。”
醋熘香小心翼翼:“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老夫子痛心疾首:“你们家的盐是不是不要钱买啊?要这么大一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还用得着你来给我补盐?”
啊?醋熘香赶紧拿双筷子来点藕片尝了尝,天啦,真是苦咸至极,哪里还是我清新脱俗的醋熘莲藕,明明就是腌制千年的腊藕!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放这么多盐?
“对不起对不起。”醋熘香连声请罪。
老夫子的脾气不是一两声对不起就能对付,依旧怒气冲冲教训人:“做菜就该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怕暴露了?”
这这这,我醋熘香今天可是侠肝义胆热血满腔做好人好事,老夫子你竟然这样侮辱我的人格?
不过,这毕竟是老夫子啊,醋熘香气愤归气愤,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要紧持!当下也不敢反驳,只有小声辩解:“没有,绝对没有。”
老夫子喘着粗气:“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炒个素菜却如此荒唐!盐是放了一勺双一勺,你不知道那是盐啊?你眼瞎啊?”
醋熘香喏喏:“我瞎,我瞎!”心里只希望老夫子赶紧痛痛快快发完脾气,要不然等下别的顾客要来,那就更无法收拾了,所以他绝不还口。
老夫子却越说越来劲:“幸亏不是放错药。你要是心不在焉,把砒霜当白糖放进去,我这条老命就搭在这里了,你担当得起吗?”
醋熘香脸都白了,这后果胸襟严重啊,只好赶紧应承:“赔不起,赔不起。”
老夫子正准备继续发飚,突觉喉咙干痒,连咳几声,觉得力气都咳光了,便改口说:“还不赶紧给我倒杯水来,你真想把老夫变成咸鱼干啊?”
醋熘香如遇大赦,赶紧端杯水过来,说:“你老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子喝口水,气顺了些,白醋熘香一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重新炒一份来?”
“是是是,我傻,我傻,我这就去重制一份。”醋熘香暗出一口长气,赶紧去厨房专心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