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醋熘香一时有些承受不起,一把抓住胖妹的胳膊,喃喃问道:“你,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哎哟,你抓痛我啦!”胖妹用脚去踩醋熘香的脚趾头,“你快放手!”
虽然不是拎壶冲来踩,但这也让醋熘香松了手,他略带歉意弯下腰,把耳朵凑近胖妹:“你,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胖妹却摇头:“我可没说冰语姐姐要来。我也好久没有看见冰语姐姐了。”
醋熘香好生失望:“合着你耍我呢。”
胖妹抿紧嘴扬扬眉头,然后说:“不过呢,我今天倒是看到小雪姐姐了。”
“小雪姐姐又是什么鬼?”醋熘香只关心冰语,对别的姐姐没有兴趣。
胖妹又开始摇扇子:“这个小雪姐姐呢,就是冰语姐姐和椒香姐姐的表妹。”
“哦?”醋熘香立即又有了兴趣。
胖妹又踱步:“好像这个小雪姐姐出来,每次都是和冰语姐姐一起的,反正我上次看到小雪姐姐的时候,她们俩是在一起的。”
醋熘香也想起来,以前看到冰语来找椒香的那两回,她身边总还跟着另外一位姑娘,看来,那个就是胖妹所说的小雪姐姐了。
这就对了,连表妹都来了,亲姐姐就更应该来的呀!醋熘香想明白了,亲姐妹要加入合家欢,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唉,这个锅净,有事不能明说吗?弄得这么神秘,害得我差点生气了。”醋熘香嘴里责备锅净,心里却乐开了花,又怕露在脸上让胖妹看笑话,索性坐下来把头趴在桌子上。
胖妹沉下脸,要帮锅净出口气:“锅净哥哥都说了,先不要让椒香姐姐知道,你还偏要说非要椒香姐姐同意你才答应,你是不是傻瓜?”
“我傻,我傻!”醋熘香现在根本顾不上胖妹是在骂他,只乐得埋头狂喜,胖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什么都点头,直磕得桌子呯呯响。
胖妹也就乐了,又追问一句:“你是不是瞎?”
“我瞎,我瞎!”醋熘香依然猛磕桌子,激动得全身发抖。
突然,后门传来一声大笑:“我今天是不是看花眼了,怎么换了个个儿,轮到胖妹来批评教育我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醋熘香老板了?”原来是呼一刀走了进来。
“哎哟!”正在以头跄桌面的醋熘香吓了一跳,动作有些走形,把鼻子给磕到桌上去了,顿时酸爽难忍,醋出一点泪水来。
“哎哟!”呼一刀大吃一惊,“醋熘香,你这是被胖妹教育得无地自容,泪流满面,决心痛改前非吗?”
醋熘香赶紧起身,尬笑一声:“唉,这人脸上,可就数鼻子最脆弱。”
呼一刀连续打击:“不不不,我觉得醋兄脸上还是脸皮最脆弱,不像我们这些乡下来的粗人,没羞没臊的。”
醋熘香现在心情好,不与呼一刀较嘴上功夫,岔开话题:“你这是要胖妹去你那三天就倒闭的店里午休?”
呼一刀耸耸肩:“那是铺面,租金可比住房贵多了,睡在里面感觉自己就是大富豪似的,不过也奢侈不了几天了,和房东说好了,押金退一半,下个月铺面退给他,不能再浪费钱了。”
醋熘香点头:“早该如此!既然这样,你们慢走,抓紧时间好好享受昂贵的午休吧。”
呼一刀领着胖妹从熘香居出了门,看到拎壶冲也正从椒香园出来,笑一声:“拎壶公子不陪我们老板娘多聊会儿?”
拎壶冲摇头:“好些天没去自家酒行了。”
醋熘香一边用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盯着他们几个,打算等他们走远了,就去隔壁那传说神仙姐姐要来经营的店面仔细看一看。
拎壶冲几个还没走两步,醋熘香倒看到有人朝他们合家欢来了。
食管队长带着几个对员踩着三轮车——哦,不对,是骑着三轮警用摩托来了,看到拎壶冲和呼一刀,点了一下头,算是相互之间打了个招呼,便朝卤酱铺走去。
拎壶冲和呼一刀对视一眼,也不着急离开了,跟着他们进卤酱铺。醋熘香也赶紧跟上去,顺便瞥了一眼那传说神仙姐姐要入驻的门面,看到门依然关着的。
食管队长进了卤酱铺,问一声:“这里谁是卤渍深?”
卤渍深本来正在和妹妹清点卤菜及今天中午的营业额,见一群食管队员进来,顿时忐忑不安,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一下手,迎上前去陪笑脸道:“小民就是卤渍深,各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食管队长点点头,其实他当然是认识卤渍深的,以前也互相说过几句话,在这里啃过几次酱蹄?和卤凤爪,刚才故意这么说话,那是要按程序办事的。他清清嗓子,然后说:“你洗个手,换身衣服,跟我们到食管局走一趟。”
卤渍深顿时脸都白了:“有,有,有什么事吗?”
食管队长面无表情:“你昨天是不是在这里打人了?现在人家把你告了,所以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去按受审查。”
卤小凤一听就急了,高声尖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哥哥!”
食管队长只管催促卤渍深。卤渍深额头冒冷汗,颤抖着手慢慢解下围裙。
“那些骗吃骗喝的混蛋欺负我们,没看到你们食管队的来这里帮我们,今天反要把我哥哥抓走,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混蛋!”卤小凤冲上去拦在哥哥身前,口水喷食管队长一脸。
食管队长抹一把脸:“你不要激动。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不管你们怎么吵架,反正先动手打人了,就要受到处罚。”
呼一刀“呵呵”一声:“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还有人要对我动菜刀呢?那恐怕问题更严重些,罪过更大了一些吧?”
这话让食管队长很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了半天才说:“那个,那个是属于民间刀艺切磋,是对食界美食事业有益的技术交流,不算打架斗殴。”
我去!呼一刀斗嘴功夫欠练,一时竟不知怎么顺过这个话来,只好拱拱手抱抱拳:“大人执法水平就是高,佩服佩服。”
醋熘香义正辞严:“法律就要维护正义弘扬正气,打击邪恶。那一帮子混混跑到我们店里来闹事,难道我们还不能扞卫自己的权益,维护自家店里的正常经营秩序?难道我们对于邪恶势力不应该出手抑制,反而应该逆来顺受,任由他们逍遥横行?”
食管队长劝他打住:“我知道醋熘香老板读书多口才好,但我们都是按制度走程序办事,无论如何动手打人且把人打伤了,都必须接受审查等待判决。”
拎壶冲有些不屑:“那结渣渣,既然有贼心来闹事,就不应该吃了点苦头就又去找你们告状装可怜。老子最瞧不起这些没出息的家伙。跟他讲道理他耍流氓,跟他耍流氓他又要讲法律了。”
醋熘香继续抗议:“既然是按程序办事,你们就不能只听恶人先告状,为什么还没听我们的解释就信一面之辞急着要带人走?同时,我们现在也正式提出控告,要求对他们那些人进行处罚,同时赔偿我们的损失,包括营业额损失和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食管队长一时没听明白,不过立即表示,“对,当然应该听听你们的意见,那么,就有劳醋熘香老板给我们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那就是——”醋熘香刚准备述说,突然又想起要是当着卤小凤的面把那些人骂她丑的事情说出来,岂不是又对她造成了精神伤害?便赶紧住了口,要想个妥善的办法才好。
幸好这时抖妹听着动静也过来了,瞧出醋熘香的顾虑,当下嘻笑一声,扭身撞了食管队长一下,说:“大人有所不知,那些混混闹事可不是只限于这卤酱铺,最开始是从我们抖面馆开始的。我敢打包票他们到你们那里告状时,绝对没有提起过。来来来,我们到隔壁现场去。我一五一十地给你们实际演示。哦,对了,卤渍深大哥,卤小凤,你们给其他几位大人倒杯水。”
过了一会儿,食管队长从隔壁回来向大家宣布:“刚才呢,抖妹已经跟我把对方在抖面馆搞事的经过和我说清楚了,也把在这卤酱铺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未尽事宜就先不劳醋熘香老板了,还是由卤渍深大哥跟我们回食管局补充详尽吧。”
呼一刀眉眼一紧:“闹半天还是的说了不是?”
食管队长向大家一抱拳:“各位,尽管我心里是站在大家一边的,但卤渍深大哥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这是规定,因为毕竟他先动手打人,而且人家已经到我们那里控告了,我们就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卤小凤大声哭:“你们就是存心欺负我们兄妹!”
食管队长摇摇头:“说起来我跟大家也比较熟了,怎么会存心欺负你呢?你看,我们都没在吃饭时间来,也没说要给卤渍深大哥上手急铐不是?这已经是考虑到不影响你们做生意,不影响你们声誉不是?”
卤渍深垂首满头大汗。卤小凤厉声尖叫:“你个混蛋,你还要给我哥上手铐?”
食管队长无奈摇头:“这次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人家不但把你哥告了,而且还拿了份医学证明,证明你哥都把人家鼻梁打骨折了,还说眼也花了,耳也聋了。”
“啊?”这话确实出乎大家意料。
“完了完了。”卤渍深抱头蹲了下去,“都怪我当时太气愤,出手太重了。”
醋熘香想了想,说:“这是否言过其实?当时我是仔细察看了那人的伤势的,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虽说卤渍深大哥保护妹妹心情迫切,但他毕竟老实本份一辈子,头一回出手打人总会有心坎,临了也会手下留些力的。”
“就是就是。”呼一刀也赶紧助力,“我看那肥头大耳的家伙脸上那么多肉,肯定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拎壶冲一脸不在乎:“那家伙四处惹事,以前还曾经跑到过我们拎壶酒业来行骗,早知如此,我就该打烂他的嘴,打折他的腿!”
“唉!”食管队长嗔怪一声,“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行不行?你还嫌事不够大?”
拎壶冲撇撇嘴:“我的意思是说啊,那人多年来到处惹事,只怕脸上挨过不少耳光,吃过不少拳头了,那张脸,也就早就炼成金刚不坏之脸,比城墙还厚,岂有寻常人区区一拳就砸坏的道理。”
食管队长短暂时沉默后突然换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你们说的我都能理解,这样吧,拎壶少庄主陪卤渍深大哥一起去一趟吧,另外刚才醋熘香老板说要反诉他们扰乱餐饮秩序,那也就赶快抓紧时间写份正式材料上来,我一并交上去。”
“啥意思?”拎壶冲没想到食管队长会这样说,“难道他们还把我也告了?”
卤小凤赶紧说:“我也要跟我哥哥一起去。”
食管队长赶紧制止:“你太冲动,只怕去了乱说话反而坏事。”
“哦?”醋熘香没弄明白,“拎壶冲要是发酒疯,那更冲动!”
说老实话,在他眼里,这合家欢的人除了他自己和锅净及胖妹,其他人都有些不可理喻,虽然他本想加上最老实的卤渍深,但卤渍深昨天已经冲动打人了。
食管队长神色比较严肃:“说实话,正如拎壶冲所言,那些人敲诈勒索无事生非已经多年,我们这些食管队员也是知道一些底细的,但他们很狡猾,从来都不会明打明抢,或者是明言索取,我们一时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呼一刀接口:“你们就只有办法对付老实人。”
食管队长不理他,继续说:“我们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食管队员,并没有什么实权,而那些人之所以横行多年,是因为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他们背后为其撑腰。那股势力不仅财力雄厚,而且在食管部门也有人帮他们说话。”
拎壶冲明白了:“那好吧,我就陪卤渍深大哥走一趟,倒要见识一下他们有多少手段。”
“我支持!”椒香刚进来不久,不过一听就明白了食管队长的意思。
“感觉还是欺软怕硬罢了。”呼一刀似乎有些明白,是不是人家势力大,你食管队长也不敢随便得罪,就让我们这里有点势力的拎壶庄主去给卤渍深大哥打气撑腰啊?
卤渍深越发感觉祸闯大了,哭着拉住卤小凤的手:“妹妹呀,你以后要自己多保重啊。”
卤小凤哭得更厉害:“哥!你可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喂喂喂喂喂!”食管队长赶紧制止,“别说的那么邪乎,弄得跟交待后事似的,怪疹人的。这不拎壶冲和醋熘香都在帮你们了吗?我们这几个队员也会暗中帮助你们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真的打成骨折,最多就是罚些钱罢了。”
“那要是真的打骨折了呢?”卤渍深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祸事。
“那也就关上一小段日子,多赔些钱。”食管队长故作淡然,“毕竟他们有错在先不听你们警告劝阻嘛。”
拎壶冲安慰卤渍深;“不用怕,有事我顶着,另外,你也要相信醋熘香老板的才能,说不定他的反诉材料一交上去,不用我们受处罚,反倒他们应该赔偿我们损失呢。来来来,喝口酒压压惊。”说着便递上自己的大酒葫芦。
醋熘香不放心:“我马上写诉状,而且我也和拎壶冲一起陪卤渍深大哥去。”
食管队长同意:“这样也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