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若是每天缩在家里,有梦遗、瘦虎,还有众多家丁护院保护着,程煜要杀李三九还真不是件容易事;更妄论能不授人以柄。
李三九离了巢,程煜想不留痕迹的干掉李三九,就多了许多把握。于是,程二少爷毫不犹豫地领着手下船队向上游追去。
两方都是逆流。不过,李三九雇佣的是寻常货船,程煜所部是程家纵横江湖的艨艟,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程煜一路追、一路问,紧赶了两天两夜;眼看追到江陵翻江龙的地界,终于能远远看到前方一艘大船上,一个一袭红袍的身影赫然站在船后甲板之上。
“让下面的水手卖些力气——”
程煜一声令下,艨艟下方巨桨翻滚,十几艘身形狭长的艨艟战舰,速度又是提升了一个层次。
…
翻江龙部
一个一身短打劲装的汉子,快步冲进来道:“老大,下游有大队战船上来?”
翻江龙正与一帮子骨干吆五喝六赌钱,闻言眼皮子也没抬一下,他问道:“哪来的战船?”
“是‘程’字旗,应该是程巍的人——”
翻江龙疑惑道:“他娘的,他程巍的人不老实在洞庭湖待着,跑老子地盘上做什么?”
有人摩拳擦掌道:“老大,干不干?”
翻江龙冷道:“把江面封锁了,老子先勒索他一笔再说——”
“诺,”
…
李三九奇怪地看着身后咋咋呼呼封锁江面的水匪船队,正疑惑不解,船主人已是笑道:“有好戏看喽——”
李三九疑惑道:“翻江龙要劫掠么?”
船主人摇头道:“不是,后面是程家的船队,两方看样子是要打仗。”
李三九一听是程家的船队,很是吓了一跳,他遮眼望了望道:“老板的目力真好,这太阳一照,我都看不太清楚船上的旗帜。”
船主人肯定说道:“不用看旗帜,后面的那些船与鄙人的船不同;鄙人的船是普通商船,他们的船是战船艨艟;除了朝廷,有这么多艨艟的人,长江两岸只有翻江龙和程家老爷;朝廷的船,翻江龙是不敢拦的,所以后面的船队自然非程家莫属。”
“——”
李三九正犹疑不定,船家又是说道:“鄙人听说,程二少爷前几天在这里被翻江龙狙击了,程二少爷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他的随行却被翻江龙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程家派这么多人来,可能是想找场子。”
“老板是说,他们会打起来?”
“不知道,翻江龙也不是好惹的,至少在长江之上,他还真没怕过谁。”
“那咱们停下看看,”李三九心道:程家的人与翻江龙打起来最好,若他们是奔着自己来的,自己能被他们追上,这个时候再逃跑也没有意义。
翻江龙和程家不对付,想来翻江龙即便愿意放程家船队过来,也未必会任他们在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自己停下来观望一下,反而安全还多了几分保障。
翻江龙在走船人心中,显然有些诚信,走船的人也都有些胆量;船家笑道:“公子有雅兴,咱们远远的看一眼也好,不过等下他们若是打起来,咱们必须要立即起行,以免被殃及池鱼。”
“悉听尊便——”
“前面贴着北岸抛锚,大家休息一下再走。”
“好嘞——”逆水行舟,水手很是辛苦,大家答应的也很是欢愉。
……
眼看翻江龙的水匪船只迅速在江面上布满,堪堪被拦住的程煜不由心中一阵叫苦,他挤出一脸笑容拱手喊道:
“樊世叔,别来无恙——”
翻江龙高站船头,嗤笑一声骂道:“灰孙子是来找场子?还是来砸场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煜赔笑道:“世叔说笑了,小侄以前不懂事,多有冒犯;今次是来赔罪的,还望世叔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不要跟小侄一般见识。”
翻江龙不动声色道:“龟孙子来给老子赔罪,就凭着一双嘴皮子么?”
程煜笑道:“自然不会,另有千两白银奉上。”
“——”要说拿出一千两银子作买路费,绝对算得上阔绰;不过在湘地程家与翻江龙这个层次上,用一千两银子赔礼道歉,就与打翻江龙的老脸没什么两样了。
翻江龙重重的哼了一声,冲身边人道:“擂鼓,准备战斗——”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水匪部的斗船、艨艟,迅速把程家战船包围。
“杀、杀、杀——”弓箭手引弓搭箭、刀盾手以刀击打盾牌,声威之盛直冲天际。
“二少爷,一千两银子也太少了,这不是逼着翻江龙跟咱干仗么?”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程家这些跟随程巍历经无数腥风血雨的湘地汉子,一边紧锣密鼓做着应战准备、一边有人来劝说程煜。
程煜涩然道:“那多少合适?”
一个满面刀疤的中年大汉道:“本来最少五千,现在对方动了真火,最少也要万字头打底。”
“——”
眼看程煜阴晴不定,中年大汉跳上船头垛子喊道:“樊大当家的,小辈儿不懂规矩,你多包涵着点,老刀把子这厢给你赔不是了。”
翻江龙大手一压,鼓声、喊杀声很快停止;翻江龙道:“老刀把子,你也只会卖弄一张嘴皮子么?”
“哈哈哈哈——”老刀把子粗犷大笑道,“大当家的眼里,老刀把子就是那么不堪么?这一万两银票,算是老刀把子请大当家,和众兄弟喝一杯水酒;大当家若是还要拿怪,老刀把子跳到对面给你负荆请罪就是了。”
“——”
眼见对面不说话,老刀把子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点出一万两塞给边上一人。很快有脚船自艨艟大船上放下,这人跳下大船,乘脚船迅速把银子送到对面。
银票呈上来时,翻江龙看也没看,由翻江龙边上一人接过,揣进怀里。
翻江龙道:“要说老刀把子做事,的确是让人无可挑剔;只是贵公子的一张臭嘴,也实在让人难以宽恕。”
“樊某也不想与一个小辈计较太甚,只要程二公子愿意上前给樊某斟一杯水酒认错,以后咱们两家大可以如以往一般。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