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这样认为,”于柔意想了想道,“或许他们过去跟着小九只是单纯为了生计,也自认是小九的奴隶;现在不是了,他们开始为小九考虑了,他们也真真正正把小九当成了他们的领头人。”
唐羚嗤笑道:“你是说小九早就是事实上的乞丐头了,现在不过名符其实了是吧?”
唐羚一生气,连姐夫也不叫了,又是直呼其名。
“是,”于柔意肯定点头道。
“不可理喻,”
唐羚丢下一句话走了,让于柔意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作。
李三九看于柔意气呼呼的,不由嘻笑道:“我正要跟姐姐说个事儿,想来姐姐一定会同意。”
“说——”
“明天姐姐陪我去打人。”
“打谁?”
“打这里的乞丐头,谁横打谁。”
“好,”于柔意改口劝道,“你家小娘子生气了,还不快去哄哄?”
李三九翻了个白眼道:“我比她小四岁,为什么老让我去哄她?”
“你皮实呗!”于柔意说笑着,又是催促李三九起身。
……
长沙
李三九在家哄老婆的同时,在他手下吃了大亏的程二少爷,正气急败坏地在家打老婆出气。
程二少爷的老婆很多,至少在他这个年龄,有十四个老婆的,很是少见。
屋子里,一众莺莺燕燕有人挨打、有人劝架、又有人旁观,很是热闹非凡。
“没出息的东西——”
进来的是个低矮的白发老人,老人头发稀疏,白净、慈祥的脸上密布着细密的皱纹。
他一身华贵、步履从容,像是一个德高的儒家修士;他不是,儒家修士没有鹰一般锐利、阴寒的眼睛。
他叫程巍,曾经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泼皮无赖,而今他是湘地黑道大名鼎鼎的龙头。他的经历和成就,被湘地无数人视作是一个传奇。
“不要你管——”程二少爷怒目相对咆哮道。
“所有人都出去一下,”程巍平静说道,不怒而威。
“诺,”一众莺莺燕燕顷刻走了个干净,屋子里很快冷清下来。
程巍面无表情道:“在外面被人打了,跪地求饶;在家里对自己的媳妇儿大打出手、对自己的父亲大吼大叫,你不觉得羞耻么?”
“——”但凡是男人都会觉得羞耻,程二少爷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切齿,却是气呼呼坐到椅子上没有回应。
程巍叹气道:“为父一直觉得你无可救药,今天才感觉你还有救,看来这一顿没有白挨。”
“——”程二少爷抬头想要争辩,便看到一双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让他从心底生出怯意。
“你原来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无论你做什么,为父都不会杀你;无论你做什么,整个湘地都会给为父几分薄面,也没有人敢于动你;所以你越来越肆无忌惮、横行无忌,甚至跑到湘地之外,到处惹是生非;简直可以说是不知天高地厚。”
“——”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战翻江龙的底线,的确赢得了一些人称道,你觉得很勇敢、很威风是不是?”
“——”
“事实上呢?真正面对死亡时,你就是一坨屎。”
程二少爷心底的逆反心理,再次压制住胆怯,他质问道:“老头子专门来看我的笑话么?”
“不是,你是老夫的儿子,哪里有父亲会看儿子的笑话?”程巍平和说着话,坐到了边上的太师椅上,“为父希望你知耻而后勇,以后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程二少爷捧着脑袋,痛苦说道:“儿子知道父亲说的都对,都是为我好,可我真的没有脸面出去见人!”
程巍不以为然道:“韩信当年也曾被人打的钻别人的裤裆,也曾被人骂作懦夫;他出人头地了,别人就改口说他能忍胯下之辱。”
“——”程二少爷惭愧低头,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没有韩信那么厚。
程巍又是悠悠说道:“想当年为父有过低三下四、有过拍马逢迎、有过跪地求饶、有过呼天唤地、有过见利忘义、也有过得意忘形……”
“爹一定吃了很多苦——”程二少爷第一次觉得,他的父亲一定受过许多艰苦、委屈、凶险,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好多年不曾叫一声爹,一直以老头子来称呼自己的父亲。
程巍看了看儿子,欣慰笑道:“如果,你没有经历过挫折,你一定觉得自己的父亲很是卑微、很是可耻;不过现在,你应该知道人有时候会身不由己。”
“为父以为:人没有了生命,就一切都没有了;只要能留着命,失败了可以卷土重来、失去的也可以重新再拿回来;所以,你并没有错。”
程巍走了,程二少爷送他到外面,抬头发现阳光依旧明媚,甚至有些耀眼。
…
“娘子生气了?”进到房里的李三九,已是换作了嬉皮笑脸。
“没有,”唐筱皱了下眉,强辩道,“只是有些累。”
“哪里累?”
“——”唐筱愣了下,又是找借口,“可能是低头的时间太久了,脖子有些酸痛。”
“我给你揉揉,”李三九说着话,两手已是放到了唐筱的肩膀上,轻轻按摩起来。
“姑爷还真会疼人——”看了看羞得面色通红的唐筱,丫鬟掩嘴失笑。
唐筱没好气道:“这里不要人侍候,小柔先出去一下。”
“诺,”小柔不情不愿道了个万福出门。
“娘子的脖子很凉冷,怎么不穿的厚一些?”
唐筱心中一甜,微微摇头道:“已经很厚了,不管用的!”
“娘子的身体不好?”
“那倒不是,妾身在娘家时,冬天屋子里一般都有火炉;”唐筱又是温顺说道,“想来以后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回头屋子里弄个火炉就是了,”李三九想到什么,又是说道:“好像你们唐家堡的人,总喜欢在屋子里生火。”
“是,我们祖上是由关中迁入蜀地,虽然一千年过去了,族人依旧保持着祖上沿袭的一些习惯;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备有火炉,甚至家里有身体不好的人,还会睡火炕。”
“睡火炕?”
“是,”唐筱点头道,“体质不好的人,冬天手脚冰凉还不算痛苦;寒入脊椎骨,就让人难以承受了。”
“我倒是没有过那种感觉,”李三九说着话,已是从背后抱住唐筱,“这样是不是会让娘子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