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人当然不敢这么说,若是现在说了,等到洪小七醒来,闹将起来,场面反而更加难以控制。
青年道人面上阴晴不定,好半天才挤出笑来:“小九,都是同门师兄弟,这么闹腾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以前师兄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师兄可以向你赔礼,还希望你不要与师兄一般见识。”
有于柔意的劝阻,青年道人又能放低身段,李三九嗤道:“我也不稀罕你赔礼道歉,只是警告你收敛一些,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青年道人丢了脸面,也不好在院子里多待,唯唯诺诺进屋去看洪小七。
于柔意松开李三九,小声斥责道:“你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何必开罪于他?”
“难道做错事不该受到惩罚么?还是姐姐动了春心,不帮我也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替他说话?”
于柔意难免担忧,也没心与李三九打闹,她又是抢白道:“偏你人小鬼大,怎么就不明白‘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
“小九是老虎,又会叫、又会咬人;再是不叫的狗,也不被老虎放在眼里;”李三九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乖巧说道,“姐姐放心,你走之后,我肯定每天都跟在我师父身边;谁想害我,也不那么容易。”
“唉——”李三九能跟着圆通,洪小七呢?于柔意更是惆怅。
“至于那没良心的小乞丐,就更用不着姐姐挂念;他都会给咱们下药害人了,自然是早已投靠到了人家的阵营里;小九虽然能理解他的苦衷,却是再也不会把他当作自己兄弟,以后他是好是歹,也绝对不该由咱们操心。”
“啊——”不等于柔意说话,洪小七的屋子里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姐姐救我——”
…
青年道人进屋,眼见李三九二人不曾跟来,面孔瞬间被狰狞所覆盖。
望向洪小七的眼里,满是恨意,恨不得将洪小七这叫花子出身的下等人一把掐死。
一双拳头被他攥的“咯吱”作响,却不敢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青年道人强迫自己坐下来,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他喘着粗气,拿起洪小七的小手攥在手里,做足一个疼爱师弟的大师兄的模样。心下琢磨着洪小七醒来后,自己该如何解释,把前天的不快事给掀过去。
李三九又是老虎、又是狗的比喻,又让青年道人心中刚刚平息一些怒火,冲天升起。
与李三九过往的一幕幕,又浮在眼底:自己初遇三人,骗了李三九的银子,晚上白云观走水,化为灰烬。
再遇李三九,被他变戏法般的一把火烧在面门,措手不及之下,被他打翻在地,斯文扫地。
再然后——
不对,为什么一遇三人,白云观就走了水?火一定是李三九放的。
这家伙在玉虚宫中装得人畜无害,青年道人却是看过,李三九无法无天的真面目。
青年道人的手,又一次攥紧了,这次倒霉的是洪小七。
洪小七家的祖坟是经过高人指点的,时不时总要冒出一股青烟来。上一次对上西门庆,他能大难不死,就是明证。
这一次,洪小七家的祖坟再次显灵;所以,在手上痛楚的刺激下,洪小七又一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啊——”洪小七睁开双眼,一看自己正被打得自己死去活来的大师兄恶狠狠地攥着,立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于姐姐救我——”
青年道人被吓了一跳,一腔仇恨之火,刹那烟消云散;他忙松开洪小七,去掩洪小七嘴巴:“小师弟,是我,我是大师兄——”
洪小七见他扑来,几乎魂飞魄散,手脚并用一通乱打,滚下床就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拼命大喊:“救命啊!大师兄杀人了——”
洪小七身架虽小,动作之快,却是几乎不比李三九逊色半点。青年道人一把没揪住,忙是拼命来追。
追到门口,正遇见于柔意和李三九跑来,洪小七躲在二人身后,犹自大叫:“姐姐、九哥,这家伙要杀我,他还把我装在麻袋里,他想要我的命。”
于柔意听说了青年道人拉裤子的丑事,本以为青年道人只是丢了颜面,迁怒洪小七;失去理智之下,才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她本还要压拢,听闻洪小七说被青年道人装进布袋里,心头之火再也难以压制。
她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犹如护犊雌虎一般,发出慑人咆哮:“你把小七装进麻袋,意欲何为?”
“我、我——”青年道人又惊又怕,手足无措道,“你们小声一点——”
“你要我小声,我有什么见不得人?倒是你,我们三个处处忍让,你还是想要害洪小七的性命,你还有没有人性?”
“这里、这里——”一大群道士冲进了客院,紧接着是赵家武士、和身披陌刀的唐博。
唐博逃过青龙会的追捕,不放心唐毅,就厚着脸皮来武当山求助;刚刚进到客院,引路的道人听到有人喊救命,急急忙忙就往这里赶,唐博也就跟着过来了。
于柔意看见赵家武士出现在这里,瞬间变得清醒,她忙是把李三九掩在身后。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大声呼救?”圆通赶来,他不见有人搏杀,很是奇怪。
很快他注意到人群里站着的洪小七,不由欣慰道:“小七,你总算醒了;到底是谁把你打伤的?你大大方方说出来,师伯必定为你做主。”
“——”洪小七咬咬嘴唇,却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乍醒过来时,看见青年道人,自然惊慌失措;如今身在人群之中,心神安定下来,就有些犹豫是不是要说出来。
站在人群之中的唐博,只当洪小七害怕报复,不敢指出青年道人;他大剌剌上前,一把揪住青年道人衣领:“兄弟,敢作敢当才是真男儿,这会子要做缩头乌龟,不怕被人瞧不起?”
当日的话,是唐毅说的;唐博若是不出头,任这件事石沉大海、或者再让洪小七胡编滥造一通,指不定人家还当唐门三老爷是个妄语之人;事关唐门的颜面,唐博自然毫不犹豫。
“不是我——”
青年道人还要争辩,于柔意咬咬牙,道:“怎么不是你,你把洪小七打了半死,还装进麻袋里;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旁观者都出来指正了,三人再要忍气吞声,就失了作为人基本的道德修养;有沧州赵家的人在,李三九不便出面,于柔意自然要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