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取了烧鹅出来,便寻思道:我若拿烧鹅给人吃,吃出了问题,人家肯定要找我的麻烦;厨子最是贪吃,我把烧鹅剁碎、让厨子帮忙热一热,难保他不会偷嘴尝一尝;万一他吃坏了肚子,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打定主意就去后院厨房,走到半路,正遇见青年道人领着洪小七。
青年道人一见李三九安然无事,面容瞬间拧在一起,目光灼灼望向洪小七。
洪小七也是一脸无措,故作镇定上前道:“小九,你吃过了麽?今天你师父一场大喜,你怎么还不去前面忙碌?”
“不要先填饱了肚子再说?”李三九自己不能参加,也不好意思明说,他道,“昨晚你拿来的烧鹅吃了一半,我怕放坏了,就拿来让后厨的师傅帮忙热热吃。”
此时,李三九没有证据是烧鹅让于柔意吃坏了肚子,自然不好与洪小七言语;其次,这里已是厨房外,说烧鹅有问题,厨子听到了肯定不会尝的。
“——”洪小七闻言一窒,如今比武在即,李三九安然无恙,自己凭什么能拿得了第一?
自己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不为人家办事,青山师徒以后如何看待自己?洪小七几乎想想也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难以好过。
李三九却是已经进了后厨,把烧鹅剁了,默默记下块数;再与大胖子厨师一番交代,自顾自离去。
“小师弟——”青年道人盯住洪小七,目光深冷。
洪小七吓了一跳,忙是开口辩解:“大师兄,我该做的都做了,会不会是你给我的药有问题?”
青年道人冷哼一声,大马金刀转进了厨房里。他问厨子要了李三九的烧鹅,便拿来尝吃。
这烧鹅底味浓厚,青年道人在嘴里咀嚼了半天,也判断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放巴豆粉。
厨子在青年道人身后,也看不见他动静,只当他偷嘴吃滑了口,笑道:“吃一块儿便罢了,你若吃的多了让人看出来,小九就要寻我的晦气了。”
青年道人不好把鹅肉吐出来,只好咽下,冲厨子道了句“有劳——”领着洪小七出来,随手把骨头,丢给了厨院角落里的小黑狗。
武当众道人也大多清心寡欲、少食荤腥,加之采买不便;厨子平日里也没有太多好东西可以吃。见盘子里鹅肉几乎没怎么动,也是忍不住偷吃了两块儿。
少顷
李三九回头端烧鹅回去,一边用筷子拨弄,一边嬉皮笑脸道:“我把鹅肉剁了二十八块儿,如今翻来覆去数,也只有二十五块儿;胖厨子,你可知另外三块儿鹅肉哪里去了?”
承认偷吃别人的东西,是很丢身份的事儿;胖厨子背转身去,假装忙碌,若无其事道:“我忙东忙西哪里有注意?刚刚小七和他师兄进来过,会不会他们给偷吃了?”
“——”洪小七送给他的东西,自然没有偷吃的必要,他师兄为什么要偷吃自己的东西?李三九犹疑道,“你说小七的师兄偷吃了我的鹅肉?”
胖厨子怕李三九年少不懂事,与人起了争执,自己夹缝中难以做人;含糊其辞道:“可能吧,我也没注意!”
李三九一看他表情,就知胖厨子所言属实,“嘿嘿”傻笑不止。
胖厨子被他笑得心里发毛,疑惑道:“怎么了?”
“没怎么,”李三九古怪看了胖厨子一眼,“据说,偷吃别人的东西,是会闹肚子的。”
“……”
青年道人为什么要吃自己的鹅肉?他似乎一看见自己,面色就变得很难看。是因为他知道鹅肉有问题,而见不得自己安然无事么?
他明知道鹅肉或许有问题,若是要尝鹅肉,也没必要吃三块儿吧?李三九断定了不止一个人要倒霉,不免心中兴奋不已,端着盘子悠哉悠哉离去。
…
武当山下
不仅是武当麾下各观弟子门人、以及曾经在武当山拜师学艺的俗家弟子们络绎不绝上山。各门、各派前来助威、捧场者同样是不计其数。
昨日是中秋节,大家不好提前登门打扰,就集中把登门的时间安排在八月十六的早上。
阵势最是浩大的,莫过于青龙会、沧州赵家、蜀中唐门三家;三家关系紧张,又以青龙会与沧州赵家矛盾最为水深火热、不可调和。
青龙会曾经造过反,一直不得朝廷和武林同道所正视,不过因其势力庞大,敢于挑头对其表现出敌意的也不多见。
尤其是青龙会与沧州赵家中原一轮恶战,隐隐还占据了上风,或许只是怕成为众矢之的,才不得不与其共享中原。
这个时候,磐石姬觉得十分有必要试探一下武林各派对青龙会的看法和底线,以规划青龙会的下一步发展。
所以,磐石姬亲自来了武当山;同样,沧州赵家也是家主赵克平亲自出马。
赵家与青龙会大打出手,任别人作壁上观,这不符合沧州赵家的算盘。
侠以武犯禁,江湖帮派大多以武馆、镖局、或是以武力协助垄断生意,攫取利润为目的;离不开朝廷官员的参与其中,同样也会被监视发展,很难形成特别大的势力规模。
像青龙会这种以宗教信仰为基础的帮会,几乎能够裹挟一切力量,壮大一身;势力庞大的时候,甚至能够撼动江山,远远不是普通帮派、世家可以比拟。
如今青龙会敢于再次跳到台面上来,必然是有了足够的实力作为倚仗,其实力甚至已足以动摇江山。
与青龙会单打独斗,胜算渺茫,代价也不是沧州赵家可以承受的;赵家需要强援,需要众多武林同道与自己站到一起,共同抵抗青龙会,以逃避被其逐个击破的风险。
所以,赵克平也来了武当山,在赵家人的集体反对声中、在北地男儿“不为人子”的谩骂声中,赵克平来了武当山。
在多数人看来,赵家还没到危如累卵之际,正如朝廷还忙着粉饰太平;赵克平的决策,是未雨绸缪的先见之明,还是杞人忧天的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