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九怕她缠着自己,说出这话自然是转移矛盾;让于柔意把心思放到和尚身上,自己方便开溜。自己在柔意脸上留了两道疤痕,自己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若是柔意等下洗脸时看到,到时候会怎么对待自己?
李三九一番话,明明没说这和尚把她怎么样了,却是说的柔意浑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她却是没动,显然还是对李三九的话难以置信。犹疑道:“不应该呀?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三九摊手道:“姐姐在说什么?什么不应该?”他又装作莫不经心,自言自语提醒道:“不过,这和尚也是真心欠揍;听村民说,他给女人开光,都是用药把女人迷昏——村里男人都怀疑自己戴了绿帽子才要打他——”
一番话从他一个孩童嘴里说出来,条理清晰,又有“事实”摆在年前,由不得于柔意不信。于柔意忙是挽起衣袖查看,藕臂上一个指甲般大的红色印记赫然醒目。
李三九哪里认得守宫砂?见她如此,只以为她已信了自己七八分,又是加料道:“可怜姐姐美若天仙、冰清玉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话里话外满是惋惜。
“啪——”却是于柔意一个巴掌当头劈下,打在李三九的脑门上,也打断了他的话。
“……”李三九懵了一下,自知打不过她,小心试探道:“姐姐是不是气糊涂了?打我做甚?”
柔意没好气道:“差点给你蒙骗了,你这小混子,我本以为你最多只会偷鸡摸狗,没想到你说起谎话来,一环扣着一环,竟然如此老练。”
“胡说——”李三九自认为毫无破绽,只当她诈自己,故作生气道:“你爱信不信,凭白无故干嘛打人?”他又道,“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咱们缘份已尽,再见,不——永别了——”说着就要溜之大吉。
柔意长臂一伸,一把揪住他耳朵,把他拎了回来:“你这小混子,拿什么开玩笑不好?竟然拿我清白说事,你现在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是再见、又是永别,你打什么主意,真当我猜不出来,想要摆脱我,门都没有——”
李三九挣脱她,边走边道:“姐姐,我是要去南方,你跟着我,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
“姐姐哪有正事儿?”柔意知道他是不想与自己同路,白了他一眼,还是跟上来,叹气道:“我娘亲让我出来游历一番,最好是走遍大江南北,多长些见识;我一个女孩家从未出过家门,心里哪有什么主意?偏偏整天又被人莫名其妙追着喊打喊杀,好生无趣,索性与你一起去南方,也算游历。”
李三九想到昨夜的事情,好奇道:“姐姐说人家追杀你是为了一本书?”
于柔意从怀里掏出来,丢给他,嘟嚷道:“明明是一本姑娘家学习的武功秘籍,偏偏又是和尚、又是道士,那么多男儿大汉惦记。”
“素心诀——”李三九看了下书名,道:“这是武功秘籍?”他身负血海深仇,对于能增强自身的东西。自然很是感兴趣,说着就要翻看。
“对呀——”于柔意提醒道:“不过这书上的功夫,男人是不能修炼的。”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又絮絮说道,“我娘说这是我家传的宝物,我本有意把它丢在家里,我娘非要我贴身保管;她若是知道,我现在正因为这本书,被人追杀,指定后悔的要死。”
李三九听说男人不能修炼,不怎么相信。不过,既然她说是她家传的宝物,想到自己怀里,母亲视作传家之宝的《纯阳无极》。怎么也不好意思翻看别人的东西,干脆又把《素心诀》递了回去。
柔意奇怪道:“你一个孩子,千里老远,到南方干什么去?”
李三九叹息道:“追杀我的是沧州赵家,北地都是他们的地盘,我自然要到南方去躲避。”
柔意疑问道:“你父、母亲呢?”
“……”李三九想起父母惨死,连个收敛尸骨的人都没有,自己现在被人追杀,只能在外流浪;不由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柔意很容易想到,他指定是父母遭了难,不然谁家父母舍得半大的子女流落在外。顿时心下一阵怜爱:“好了、好了,姐姐问到你伤心事了,姐姐以后再不打你了。”
……
雄伟壮阔、金碧辉煌的博爱堂内,供的不是释迦摩尼,而是磐石姬的金象。莲台上,本只有七尺高的磐石姬在博爱堂内的坐立金像,足有三丈。
莲台下方,腰缠纱布的多木恭谨地上了三炷香。回身立刻换了一副凶相,冲堂下一众和尚训道:“为师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要低调——”
“——”
“要谨慎——”
“——”
“要洁身自好——”
“——”
多木踢着地上的五大三粗的死和尚,叹息道:“现在好了,玩蛋了吧?”
胖大和尚抹了把冷汗,问道:“师父,现在怎么处理?”
多木振声道:“此事事关我会、我堂、以及贫僧个人的清誉,必须认真对待、严肃处理;对于此类冒充我博爱堂,行招摇撞骗之事的无耻歹人,必须严查、清剿,有一个办一个,决不能有半点姑息;必须全力以赴,挽回此事对我会、我堂、以及贫僧清誉的影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多木一阵官腔,胖大和尚一脸不解。
“听不懂?”多木看了他一眼,摸了下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叹息道:“看来为师的责任没有尽到,教你们的还不够多呀!”
众僧都自责不已:“师父,都是徒儿们愚钝——”
多木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榻上平静说道:“罢了,今天为师就再给你们上一课;其一,你们要始终坚持,咱们是圣洁的、高尚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群体,咱们是不能背负脏水的人,背负脏水的也肯定不是咱们的人。”
他这话当然是洗脑教育,也是隐晦地提出来,死和尚的名声已经臭了,不能承认他是博爱堂的人;死和尚不是博爱堂的人,自然就不会妨害到博爱堂的名声。
“其二,天下的和尚多了,非我同类,其心必异;这些人是咱们的死对头,你们必须时刻铭记,对头都是卑鄙的、肮脏的、随时都会想着算计你的敌人,对于这种人,咱们就一个原则,搞臭他、整垮他、肉体上面消灭他。”
多木便是下令,把脏水泼到其他和尚身上,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第三,必须重视百姓,必须知道百姓想什么、要什么,他们有需求,咱家就得满足他,这辈子满足不了,推到下辈子也得满足他;得让民心、民意,为我所有、为我所用;要时刻重视我会、我堂、我们,在他们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要让他们知道,咱家永远都是好和尚,伤害他们的都是与咱家毫无关系的坏和尚。”
第三条,自然是蛊惑人心,继续对信徒洗脑。
众僧齐拜:“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嗯,”多木点头,“你们下去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