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媛黑着脸瞪了李三九半天,问道:“然后呢?”
李三九手舞足蹈道:“然后爹爹终于打定主意想要进去,幸亏我及时赶到、拼命阻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爹爹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李三九说的诙谐,赵媛却是笑不出来,她犹疑道:“此言当真?”
赵媛知道,李三九虽然喜欢夸大其词,这种事情却不会无中生有。
赵媛自修习纯阳无极以来,身体素质是越来越好,可皮肤、身材也渐渐变得,如同农村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农妇一般,粗糙、强壮。
正常夫妻随着在一起岁月增多,亲密之事本也会打些折扣。赵媛却是自卑心理作怪,有时难免就会疑神疑鬼,只不过一直查无实据罢了。此时听李三九提醒,不由心里一紧。
李三九一板正经道:“娘亲知道的,小九虽然喜欢胡说八道,正经事上,却是绝不敢不着调的。”
话说李寒,四十出头的年纪,也算家有余钱、身份体面,没有养两房妾室已是难得,一次醉酒之后的心猿意马,及时悔悟。到李三九嘴里,反而成了被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才回头是岸。
也不知道李寒,事后知晓亲子如此诋毁自己,会作何感想。
李三九显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想的是给母亲找些事做,没人打扰自己休息是其一。其次,便是父母两个一致针对他,他是有些吃不消的;适当给父母制造些矛盾,才能让二人少些闲功夫,对他施加约束。
“——”赵媛愣了下,点头深以为然,急道:“快、快、快,与娘亲一起去寻你爹回来。”
若是赵媛青春尚在,她或许还能容许李寒在外胡来;如今她年老色衰、芳华不再,深怕李寒在外偷了腥,食髓知味,以后更不会拿正眼看她。
“娘亲自己去吧,我在家里看家,”李三九一见把她注意力转移,不由打个哈欠,就往自己屋里钻。
“——”赵媛也没有心思与他计较,“蹭蹭蹭”大步出了家门。
不一会儿,她又匆匆回来,拿了个包裹出门。
……
李寒又在青楼斜对面一个巷子口,徘徊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可以做自己女儿的青楼女子,个个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站在大街上搔首弄姿,勾搭着路人。临门一脚,却是怎么也踏不进去了。
见到熟人怎么办?人家怎么看自己?自己四十多岁了,睡人家十几岁小姑娘,会不会让人觉得很无耻?睡了之后,会不会得花柳?得了花柳别人怎么看自己?自己可是为人师表——
他虽有意无视了赵媛,却还是有一百个理由放不开自己。
赵媛找来了,有李三九的提醒,她自然先来找烟花之地。
陈州不过是个县城,方圆不过两里,勾栏不过数处,她想找到李寒并不难。当然,前提是李寒还没进去;若是李寒已经进去了,有青楼的人帮着遮掩,李寒不主动出来,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户打进去。
赵媛好不容易才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到李寒,李寒也自然先看到她。
赵媛心下一喜,唤道:“相公——”
“——”李寒本要躲避,经她一喊,面子上挂不住了。一挥衣袖,低着头,大踏步就要往斜对面青楼而去。
赵媛忙是上前,一把拉住,她本就身材高大、强壮,又有纯阳无极内功,李寒一介书生,哪里比得了她的力气?
李寒挣了下,见不得脱身,不耐问道:“你来干什么?”
赵媛问:“相公去干什么?”
李寒凶道:“我去喝花酒,你也要跟去?”
赵媛显然没想到李寒会这么对她,不由一愣,松开李寒。
她很快拿过一个包裹在手里掂了掂,温婉说道:“相公要去喝花酒,妾身哪敢扫相公的兴致?只要相公喜欢,明天妾身把全陈州城的欢场都买下来,每天由着相公折腾就是了。”
“——”李寒见她松开,本要进去,闻言不由怔在原地;没好气道:“我堂堂县学先生,开欢场像什么样子?”
“县学先生可以去欢场,为什么不能开欢场呢?”赵媛不温不火道:“先生原来可不是这样,难道年岁大了,也变得如凡夫俗子一般畏惧人言了?”
赵媛后一句去掉了县学两个字,却是一语双关;李寒本就是她的先生。
“什么?”李寒也是想及过去——曾经的山盟海誓、如胶似漆,不由心下一痛。
赵媛和石临风有联系的确不妥,他也没证据证明,赵媛与石临风一定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甚至都不敢,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份体面、家境优越、夫妻恩爱、一个儿子虽然淘气,也不失可爱。
若是真的挖出真相,到时候妻子红杏出墙、甚至儿子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势必沦为一个家庭破碎、妻离子散、声名扫地的笑柄。
十六年光阴,一闪而逝;却是挫尽一个男人所有的锐气。李寒此时,只想找个青楼女子发泄一下自己,然后回去继续闷着头过日子。
听到赵媛提及过去,李寒又变得拿不定主意。昔日的山盟海誓,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主动说的,男人说过的话难道是放屁?赵媛虽然可疑,罪名却没有坐实;自己若是这么进了青楼,反而成了言而无信、贪图美色的伪君子。
“里面有你明天换的衣服,还有一千两银票;”赵媛把包裹递过来,强塞到李寒手里,叹息道:“媛儿知道,男人不管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七老八十,都是喜欢青春美丽的黄花处子,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买下来就是了;至少还不失了为人师表的体面。”
她这一招以退为进,明明不提过去半句旧事,却是让李寒自然而然回首过往。明明说起来很是大度,也事事为李寒的面子考虑;却是不动声色教训了他喜新厌旧,贪慕美色。
这话对有些男人来说,未必好使;偏偏李寒是个骨子里很传统守旧的人。即便没人说,他尚且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赵媛一番话,更是说的他脸红不已。
赵媛说完,再不纠缠他,丢下李寒一个人孤零零离去;李寒看了,心中一阵自责自己贪花好色,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回家去。
赵媛突然停下,一把拉住李寒躲进街道边的隐影里。
“——”
“嘘——”李寒不明所以,便要挣扎,赵媛指了指对面的屋顶。
对面的屋脊上,几十个黑影,狸猫般悄无声息、又飞快地奔过。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几十个人影,个个身着黑衣、黑巾遮面,最终在一家客栈楼顶的上方停住;带头的蒙面人身形高大、壮硕,他做了个分散的手势,余下众人,顷刻四散;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显得很是训练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