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只有高天仇看在眼里。他惊道:“龙三兄,想不到你法力高深到如此程度。”
不料,龙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那是我师父,我在这里。”
高天仇一转头,就见一个拳头大的小人飘了过来,又是一个龙三。
他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心道:“龙三这位师父果然了得。”当下回过头去,欲对世外高人行礼,抬眼一看,那人却不见了。
洞穴狭小,也无其他出口,也不知那人是怎么走的。
龙三抬手施法,令寻仇狗兄弟的身形缩小到拳头大小,通道顿时宽敞了起来。狐十四等人都拥了过来,看着倒地不起的六名刺客,目中皆透出一丝欣喜。
龙三抱了抱拳,道:“诸位,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与师父去寻胖将军。”
高天仇当即回应:“放心吧,这点小事我等还应付得了。”
龙三点了点头,飘身而走,沿着来路返回。
……
出了洞穴,阿恨已等在枯树下。
龙三望着他,目中露出一丝惊讶,只见其袖中传出“哗啦啦”的水流声,甚是吵闹。
阿恨温柔地抚摸着衣袖,口中吐着亲昵的话语:“水儿,莫急,这两日就去给你找毒药,说到做到。”
龙三目光闪了闪,没有言语。阿恨的身世,他已经查探过,其袖中藏着什么,他也有所猜测。
好半晌,流水声渐止。不等阿恨开口,龙三飞身而走,径往西北方向而去。
行出三里地,二人落身一片花圃中。
龙三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司南,轻轻拨动,磁石勺快速旋转起来,待静止下来时,指向的却不是南方,而是西南。
龙三朝西南迈出十步,再次拨动,磁石勺又指向了东北。
他再迈出十步,摆弄司南,这回磁石勺直接竖立了起来。
“找到了。”龙三朝前迈出三步,停了下来,低头望着身下的野花。
阿恨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明显发现这片野花被人修剪过。再看一眼,野花高低起伏,错落有致,隐隐构成一幅图案。
他飘身而起,身在半空,俯视下方,目中射出两行实质的银芒。这回看得清晰,那图案呈扁长状,中间有个圆球,右侧有一串细小的圆点。
他的脸色变了,那分明是一只流泪的眼睛。
阿恨落到龙三身前,张了张口,嗓音有些嘶哑:“泪眼是蛇窝的标记?”
龙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对蛇窝知根知底吗?连这都不知道?”
阿恨脑中一阵轰鸣,直如晴天霹雳。
在后山上,聂如霜和花容将蛇窝的一切和盘托出,因为有所察觉,是以略去了泪眼标记。在客栈中,与龙三彻夜长谈,奈何龙三不善言辞,问什么答什么,是以并未提到泪眼标记。
“泪眼,泪眼花……”阿恨人都蒙了,哪怕黑纱遮住了表情,目中的凌厉之色是掩饰不住的。
他抬头望天,一轮旭日冉冉升起,红艳艳的。恍惚间,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呈现在圆日中,朝他露齿一笑。
他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少女在他心中已经重过整个世界。
……
龙三轻声道:“泪眼标记指向正北方。”说着飞身而走。
阿恨没有跟上去,不是因为丧失了理智,而是因为龙三要见的人,很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份。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在花丛中坐了下来。
龙三行出不远,在一座小山坡上发现了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
他轻扣柴扉三下,又重拍了三下。屋内传出一道尖细的女子的嗓音:“大清早的,谁啊?”
龙三低声道:“打猎的,遇见了熊瞎子,走散了队伍,想讨碗水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农妇探出头来。
其长相普通,一张脸圆滚滚、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其面色平和,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眉宇间颇有英气。正是当日蜃景外迎接刺客的胖女人。
堂堂蛇窝护卫,换上了农家服饰,摇身一变,便成了朴实的农家女。
龙三闪身而入,胖女人朝屋外张望了一阵,关上了柴扉。
一转头,她面上的笑容消失,问道:“龙三,你怎么来了?”
龙三拱了拱手,道:“胖将军,犬组出事了。他们在挖地下通道时,遇见了一条大蛇,遭蛇毒一喷,炼魂散之毒当即发作。现急需解药,迟则生死难料。”
胖将军上下打量着他,目中充满怀疑:“犬组出事,你是怎么知晓的?”
龙三老老实实地回答:“在下与犬三犬四两兄弟交情笃深,他们一出事,即刻向我求助。”
胖将军一听有理,将信将疑地道:“那你联系他。”
龙三取出一块玉佩,手指轻捻,一丝真气注入,玉佩上光华一闪,现出一幅画面。
只见一群拳头大的小人躺在地上,全身浴血,将黑衣、黑纱染成黑红色,有的已经昏迷,有的哀嚎不断。
胖将军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犬三、犬四、犬五……”
她面色变了:“他们遇见了什么蛇?这是要将犬组一网打尽啊。”
龙三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有意无意地发出了“钩”音。
胖将军一怔,顿时醒悟过来,越想越有可能,这条地下通道源于鸡鸣山,而鸡鸣山上的那三位可是疯疯癫癫的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平日里便是当家的见了,也要行晚辈礼,不敢说错一句话。
关于覆水行动,她是除了当家的,少数知晓内幕的。
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事关重大,龙三,你稍作回避,我要禀告当家的。”
龙三依言推门出了茅草屋,胖将军则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手指轻点,注入一丝真气,玉佩上荧光一闪,现出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
胖将军恭恭敬敬地唤道:“当家的,出事了,犬组遭钩蛇袭击,炼魂散之毒提前发作。属下已调查清楚了,情况属实。原因很可能是得罪了鸡鸣山上的那三位,又或者那三位瞧他们不顺眼。”
玉佩上,白衣女子将一张眉眼如画的面孔凑了过来,清冷地道:“那就把那一壶解药送去吧。”
胖将军一惊,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当家的,那可是忠心耿耿的犬组啊,蛇窝培养每一名刺客都不易啊。”
白衣女子面容冷冰冰的,声音更加冷冰冰的:“胖将军,你还是认不清形势。这是最后一战,无需多虑。这条通道本来就是为那三位挖的,既然她们不喜,那就没必要再挖了。”
玉佩上呈现圈圈水纹,画面淡去。胖将军捧着玉佩,瞪圆了一双小眼睛,半天回不过神来。
良久,她眼中滚出两滴泪水,嘴唇抖了抖,喃喃自语:“犬三,犬四,犬五……你们被当家的抛弃了。怪只怪,你们没有取得当家的信任,要是如我一般,愿意生死追随,何来今日的结局?”
她收拾好心情,张开双臂,一缕真气爆发而出,茅草屋一震,塌了。
胖将军自茅草中翻飞而出,见到龙三,淡淡地道:“你先回吧,我随后便至。管好犬组的口,莫要发出叫声,免得打草惊蛇。”
龙三拱了拱手,道了声“谢”,御空而去。
他回到花圃中,左右一看,不见阿恨的身影。他也不惊讶,径往东去。
很快,胖将军也来到花圃中,抬眼望去,一队修士破空而来。这些人身着黑衣劲服,却未戴黑纱、着黑巾,正是蛇窝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