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静悄悄的,落针可闻。青城派的人停住了脚步,目光都投了过来。
阿恨飞身而起,立于半空,手一翻,两件宝物飘飞而出,绽放着璀璨的灵光,在他头顶载浮载沉。
一本带着神圣气息的古书,一口能震人心魂的银钟。
他运转法力,声音远远传出:“墨欣杀了十名百姓。”
听闻此言,三大长老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心道:“这个阿恨,还有完没完?”
阿恨接着道:“青城七子去十户人家披麻戴孝三日,可领回圣人之书。”
他的嗓音在整个小镇回荡,已经回到客栈的青城七子听闻此言,各自从客房内站起身来,目光闪烁不定。
这一刻,他们身在不同的客房,动作表情却出奇的一致。
尤其是山崖子,圣人之书是他的心头肉,丢失不得。
他在思量:去给凡人披麻戴孝,是奇耻大辱,但面对圣人之书此等宝物,修士就算拼得头破血流也会争抢不休。二者该如何取舍?
阿恨再次开口:“青城三代弟子去十户人家披麻戴孝三日,可领回催心钟。”
上百名三代弟子默默无言,催心钟是宗门至宝,而且是在他们手上丢失的。真要说起来,折辱一下身份,便能换回一件逆天宝物,反倒是他们捡了大便宜。
三大长老脸黑黑的,转身就走。门人弟子也跟着走。就连呼延庆也不再言语,与他们并肩而行。
阿恨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敢笃定:青城派很快就会做出选择,这两件宝物足以让他们折腰。
……
青城派的人走远了,围观的修士也渐渐散了。
阿恨飞身来到长街的另一头,百姓们已经恢复了一丝气力,勉强能坐起身来。
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声,百姓们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日,他们见识了修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卑微。
他们感激阿恨,但也深深地意识到,这样的人物,抬手间便能灭了他们。更何况,他们还莫名其妙地冲上高台,欲斩杀此人。
阿恨面现一丝愧色,抱了抱拳:“乡亲们,实在抱歉,在下的灵体一旦施展,便会夺人法力,吸人气力,让你们受苦了。不过不用慌,约摸过一个时辰,你们便能恢复体力。”
百姓们还是静悄悄的,目中带着敬畏。
阿恨反而尴尬了,心道:“这群人是咋地?我施展灵体,是为了救他们,又不是加害他们。”
顿了顿,一名壮汉猛然吼了一嗓子:“多谢恩公!”
随之,百姓们呼声雷动:
“为百姓出头,对抗修仙宗门,这份恩情,永世难忘!”
“恩公是修仙界的一股清流,心里惦记着百姓!”
“小人虽然没什么用,但愿意追随恩公!”
……
阿恨抬起手臂,往下压了压。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他环视一圈,郑重地开口:“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凡人与修士起冲突,吃亏的永远是凡人。如今天狼镇修士云集,已不适合你们居住。”
“顶多再逗留三日,所有人必须离开。不管去哪里,不管前路如何,总比留在镇子里丢了性命强。”
近千名百姓,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点犯难,又都深以为然。
如今的天狼镇,与其说是百姓的家,不如说是修仙者的地盘。可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骤然离开,又能去哪里?
“恩公,我听你的。”一道怯生生的嗓音响起,率先做出了回应。
阿恨循声看去,一张久违的面孔落入眼帘。淡淡的柳叶眉,圆圆的杏眼,黄中泛黑的皮肤,却是杜鹃。
她这一带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表了态,即使那些没主见的、心里犹豫不决的,也跟着表了态。
阿恨微微一笑,走到杜鹃身前,拉起她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
一股温热的真气流入她体内,游走一圈,她顿时精神一震,只觉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
杜鹃不动声色抽回手,敛衽一礼,道:“阿恨,你是大人物,以前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
阿恨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后悔了?想嫁给我了?”
一句话出口,他身上便绽放出淡淡的佛光,心头一阵悸动,像有一根鞭子在抽打。
杜鹃惊讶地看着他,美目眨动着,既羞涩又好奇。
“阿恨,你在做什么?!”
一道凶巴巴的嗓音自背后传来,适时打断了他们的绵绵情话。
接着阿恨背上一沉,一个柔软的身子扑了上来。乌黑柔顺的秀发垂到他脸上,一缕幽香在他鼻间流连。
丁叮捏着小拳头,朝他肩上又锤又打,嘴上叫嚣着:“你个薄情郎,到处沾花惹草,本仙女要把你抓起来,关进地牢。”
阿恨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拳头,连连求饶。
奈何丁叮不依不饶,又张口去咬他耳朵。
阿恨将头甩来甩去,一次又一次地从她的毒口下逃生。
杜鹃怔怔地望着两人打情骂俏,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但很快醋意就被强行抛之脑后。她漫步踱到一旁,掩嘴轻笑。
她知道,自己与阿恨不是一对,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她莫名地觉得,眼前这双男女,宛若一对璧人,挺美好的。
阿恨将杜鹃的表情和举动尽收眼帘,心中叹息,知道再无可能了,索性遵从内心,不再拘束。
他一反手,托住丁叮肥硕的臀部,轻轻用力,将她往前一抛,扛在肩上,嘴上调笑着:“小蹄子,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丁叮瞥眼瞧向杜鹃,目中带着挑衅和示威,娇笑着喊道:“我要飞,飞上天去。”
阿恨听话地飞身而起,飞过屋宇,飞上天际,直到变成云端的一个黑点。
丁叮挥舞着小手,欢呼雀跃,目光还紧紧地盯着地面。她目中射出两行实质的银芒,逗留在杜鹃身上,见她现出一分失落一分怅惘,不由得意地笑了。
阿恨身上的佛光已经收敛了。他扭过头,“嘿嘿”一笑,道:“小蹄子,接下来可就要听为夫的了。”
丁叮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面上飞过一抹红晕。
阿恨笔直下坠,落回地面。
他将她扛到一处密林,四下无人,正是做点什么事的好地方。
他将她推到树干上,两只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的衣物内。
丁叮一声尖叫,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凶巴巴地道:“老实点,占本仙女的便宜,没门。”
阿恨捂着脸,表情委屈,像极了一个大男孩。
这算什么事?一边投怀送抱,一边装圣女?
他转身就走。
丁叮跺了跺脚,追了上去,揪着他耳朵,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恨,你要先提亲,然后我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提亲?”
阿恨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瞅着她,继而拔腿就跑。
那意思似在说:要把你这只母老虎娶回家,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丁叮随后追赶,口上凶巴巴地叫着:“不许跑,本仙女命令你停下来。”
阿恨一听之下,跑得更快了,活似一只受惊的兔子。
两人你追我赶,渐渐去远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施展法力,没有破空而走。然后,远远地又传来了小儿女的嬉笑声、打骂声。
在他们身后,一株株老树笔直耸立着,翠绿的树冠伸展着,像是撑开了一把把大伞,遮挡了骄阳。
其中一棵大树,尤为枝繁叶茂,若有鸟兽藏入其中,根本找不出来。
枝叶“窸窣”一响,一个猴一样的男子自树上探下身来,在其臀部,一条猴尾巴伸出,卷住了横枝,吊着他的身子,在树上荡来荡去。
他望着丁叮远去的倩影,表情意乱神迷,目光灼灼似贼,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