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赵二军又一次不知交锋了多久。
总之,在这个时间已然抵达至公元前260年十二月年末的冬季时节里。
因为这几天难得的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而是有着温暖小阳光,所以秦赵二军在这几天时间里却是搏杀得极其激烈疯狂。
不过这些天里秦赵二军士卒虽然搏杀起来都很疯狂,但内部原因却完全是大相径庭。
这其中秦军士卒之所以疯狂,自然是为了能够收割更多人头。
毕竟依照秦国的军功授爵制。
在此战中,秦卒每多拿下赵军一个人头,回国之后就能多一份奖赏。
因此在这一段时间里,随着赵军越发势弱,白起手下数十万秦卒攻势却是情不自禁一个个肉眼可见的变得愈发狂热好战起来。
为了能够获得爵位财富,为了能够改变自身以及家族命运。
眼下数十万秦卒中愿意不惜豁出性命搏杀者,数量多得恐怖!
在目前整个诸夏大地间。
秦卒!那绝对是眼下诸夏列国里最为疯狂好战,也最为渴望战争的一批人!
反倒是此际的赵卒。
他们虽然战斗起来也同样疯狂,可他们眼下之所以愿意如此疯狂搏杀,其原因却是与秦军完全相反。
说起来,这群赵卒非但不好战,甚至于他们现如今其实还无比恐战。
只不过因为秦军趁着之前赵卒大败并覆灭士卒一半时,不仅灵巧派兵截断了赵军粮道,完全切断了长平此地赵军与身后赵都邯郸联系,同时这期间还根本完全未曾对赵卒进行任何劝降举动。
如此一来。
为了活命。
此际已然完全知晓了对面秦军主将是列国有名杀神白起的这群赵卒们。
他们在赵军主将赵括不断安抚人心以及激励鼓动下,不禁就像是一头头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山间野兽般,哪怕明知不敌,却也依旧打算拼死噬咬下秦军身上几片血肉来。
………
“唔……”
“我居然还没死?!”
“我没昏迷许久吧?这是坚守到第多少天了?弟兄们今日可有食物能勉强填肚?又可曾有干净水喝?”
公元260年12月中旬。
赵括换将廉颇来到长平战场后,第四十三天。
刚才赵军又经历了一场血战。
并且这一次,赵军的确是再也扛不住了。
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里,身为赵军主将的赵括主动领兵进行了一波决死冲锋。
否则此时此际,赵军目前所在营地,必然早已是被数十万虎狼秦军给完全攻破踏平。
不过眼下。
因为赵括这波绝决死搏命冲锋,原本已然抵达承受力极限的赵军营地由此倒是被再度强行续命了一波。
可即便如此。
但只要接下来没有什么极致大意外继续发生。
不然就以目前长平战场上秦赵二军双方局势形势来看,赵军最后结局目前看来依旧明显。
毕竟赵军目前虽然还剩下了接近二十万主力,可奈何赵军营帐目前所处位置,却是因为秦军近些时日以来的不断猛攻而被硬生生强行逼迫到了长平此地丹河东西两岸处的凹陷峡谷内。
并且这处凹陷峡谷四周,还全都被险山所包裹。
秦军目前正处在这些山峰腰间位置依山凭险据守,直接对凹陷峡谷类的赵军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之巨大战略优势。
在有着这些山峰地利的情况下,接下来无论赵军如何剧烈挣扎抵抗,只要无法成功突围。
那么就算他们最后坚持再久。
粮道已然彻底被断掉后的这近二十万赵军士卒,最终结果必然都只能是悲剧无比的或被绝望饿死,或被秦军刀兵屠杀。
“将军。”
“我军目前共计伤亡大概三万余人左右,同时还有近万人因为太过饥饿已经根本无力再继续作战。”
“因而我军目前真正剩余还拥有一定战力可以与秦军士卒搏杀者,大概已只有十七万数量不到。”
“如果继续按眼下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等到明天、后天、大后天,因为缺粮缺衣之缘故,我想我军内部依旧能够拥有一定作战能力的士卒接下来必然还将会大量减少。”
赵军主将营帐内。
闻听着赵括询问。
身为赵括贴身亲卫出身,目前同样也是长平赵军军中一偏将的杨泼,一边小心翼翼将赵括从帐内行军床榻上扶起,一边对赵括口中问题低声细气回答道。
说实话。
时间到了此刻,局势到了眼下。
哪怕就算是身为赵军军中中高层将领之一,素来与赵括关系相当亲近的杨泼,此际内心其实也已经完全没有了能够跟随赵括活着离开长平的信念想法。
甚至于,若非杨泼是身为赵括亲兵身份出身,不然他眼下他心里当真是很有想法大声质询赵括:
明明军中士卒已经死伤到如此惨重地步。
明明经过连续四十几来日交锋,赵军这会儿已然断粮无援到从刚开始时的吃战场上战死、重伤战马血肉,逐渐一点点沦落到眼下已经开始煮食秦军尸体吃之极度绝望地步了。
然而赵括还始终都是这么倔强一直坚持着不主动投降,这其中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是为了给赵国效死,给赵君赵丹效忠,用以尽可能保护住国中赵家地位与血脉?
还是因为过度不甘心,为守护自己那骄傲脆弱自尊而就此非要领兵与秦军主将白起死拼到底?
不过可惜。
杨泼眼下心里虽然是这么想。
可是在行动间,从小到大一路陪着赵括长大的杨泼,心里不自觉的却是早已习惯了对赵括所下达任何命令都尽可能无条件服从。
因而此际哪怕就算是杨泼心里有再多想法,他最终还是低声细气的,只对赵括口中问题尽可能给予清楚了自己所知道全部情况。
“原来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
“泼…,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们这一大片弟兄了。”
“此战结果之所以悲戚绝望至此,其中缘由全都是因我贪功冒进、一时不察中计才导致。”
“否则我赵军兵甲四十万,只要愿意坚守且不冒进,就算最后我军依旧会因为国内缺粮而兵败。”
“可那般结果,比起眼下我军如今这种随时都可能全军覆灭之绝境地步,无论如何终究都是要好上太多了!”
“泼!吾……也不甘心啊!”
闻听着将自己从行军床上扶坐起身来的杨泼如此回答。
本就因为之前绝死冲锋作战而身负重伤的赵括,面容苍白着,嘴角无奈向下略微勾扯了一下,然后轻轻低语出声道。
虽然说实话。
比起眼下杨泼身上所谓压力,整个赵军军中,其实绝没有人会比此际一肩肩挑起整个剩余赵军足足二十万士卒生死的赵括压力更大。
可无奈赵括身为军中主将。
此际他内心就算是有再多压力,却也终究是不能讲述与外人听,更不能将自身压力随意乱推给麾下下属诸将。
因此赵括眼下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双手拳头暗自紧握使劲,然后喉间语气却是尽可能放缓放轻。
说罢。
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言的杨泼。
周括在双眸无光的仰头上望着头顶厚厚毛毡营帐良久后,终于忍不住在这般极度沉重难言之氛围里,声音如被刀割般艰难出声道:
“若是…”
“我是说若是…,若是秦军接下来几天时间里有给咱们军中箭射过来劝降书信的话,那你到时候尽量给弟兄们争取一个相对优越条件,……然后…然后领军投降算了。”
“毕竟此际还跟随在咱们麾下的这些士卒弟兄们,我估计不是在这些天里被我害得吃尽了苦头,就是挨足了冷饿。”
“因此虽然我赵括可死,同时也是必死。”
“但他们这群无辜士卒们,接下来无论是被秦人当成战利品运送到国内售卖也好,还是被咱们那位急功近利君主花大价钱买回去也罢,终究都该有条活路才是!”
………
秦军营门前。
一对对精锐秦军骑兵并排列阵,一个个身穿沉重青铜铠甲的秦军戈戟兵肃穆静立。
而就在这些精锐秦军身后数百米位置处的一座高大战车上,身为秦军主将的白起白发冠簪,身着三重青铜重甲,脸上神情在严肃中却是明显也透露出几分铁血气质。
今时今日。
这是赵军正式投降的一天。
在赵军被一战覆灭兵员过半并且同时断绝粮草后,让白起所没有想到的是,赵括这位年轻赵国小将居然硬生生将这群败兵们又给再度捏和团结在一起了足足四十七天时间。
并且在这般漫长时间里。
这剩余下来的一半赵军残兵们,哪怕就算是经历了军中断粮、军营防线等好几次即将被之坎坷艰难经历,却终究始终拼命维持住了赵军大营不被秦军所攻破之局面。
于这般情况下。
若非是因为赵军目前的确已经是无比缺粮,缺粮到足足九成以上士兵都开始以战死秦军乃至于同袍血肉为食之地步了,不然有赵括拼命维系军中士气,赵军至少还能够再抵挡住秦军小半个月时间。
不过眼下再说这些事情终究已是无用。
毕竟眼下赵军缺粮是事实,剩余十六七万赵军向秦军全面投降也是事实。
既然事实已定,那不管这其中情况具体为何发生,都已经完全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