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德城南门夹在广德县与河海县之间,这里的攻击相对广德其他三门却是轻缓一些。这里的伪汉军既要攻击南门,给广德造成压力,又要随时支援攻击河海县北门的任务。
饶是这般,南门外也是尸横遍野,杀得不可开交。守这里的千夫长,是一名广德的老兵了。县令马有才带着民夫和县府的衙役主要支援他这边。
飞楼主要集中在北门和东门,这里的虾蟆车填出一段护城河通道后,也调到了河海县几门去了。但一波接一波的云梯方阵仍然是源源不断地涌向城墙。
城墙下的陷坑早就被触发了,七七八八横着双方士卒的尸体挂在尖竹桩上,满坑都是鲜血,滴滴答答淌得到处都是。双方厮杀了一阵子,都疲惫不堪。好在周霸准备了足够多的弩箭,才没有在这两天攻城的战斗中吃亏。
南门大开,雷彪领着铁面军杀了出来,一下子把城墙下的汉军士卒击溃。铁面军排成阵列,前排士卒举着盾牌,向城外汉军的军阵慢慢移动。等到了弓箭的射击范围,双方又是一波箭雨对射。
城外的汉军见他们人数并不多,远远看去,不到二千人,却敢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汉军人多,云梯阵略微后退,后面的刀盾方阵交错上前来,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直接逼近。
雷彪大喊一声,铁面军开始冲击,迎着箭雨,一下子撞在了汉军前排。双方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厮杀在一起。
汉军左右方阵在令旗的指挥下向这支广德军包围而来,一共大约五千人,要把铁面军这一千五百人团团围住。
忽然,广德南门传来急促的鼓声,百余骑具装骑兵从门洞里冲了出来,在阳光的映射下,白光闪耀,威风凛凛。
上官杰本想冲在最前面,被萧彦儿拉到侧后。
她带着铁面具,领着这百余骑收缩成两列,成长蛇阵,加速冲击,等快到了军阵前,猛地张开两翼,成雁形,对着汉军的弓箭兵方阵冲击而来。
面对全身铠甲的具装骑兵高速冲击,弓箭方阵根本没有足够的应对经验。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吓得立刻四散躲避。
上官杰拿不动那又长又重的长槊,仍是举着自己的刀,借着马势,一路挥砍。他要砍空了还好办,但一路冲锋,刀撞在汉军士卒的铠甲上,冲击力非常大。上官杰手腕生疼,几乎都拿不稳刀。
萧彦儿大喝一声:“都跟着我。”
她冲了一阵,猛得将马缰向外围一甩,百余骑绕了一圈出了军阵,又掉转马头重新向最边缘的方阵突出的一角开始斜着往里冲。
这是她从周霸那里学来的,等到冲过去后,她才领悟到了自己想错了。
轻骑兵需要“剥竹笋”似的一层层敲开方阵,而这支百人具装骑兵根本不需要。不用减速,那些躲不开马的士卒瞬间就被撞了个血肉横飞。
伪汉军是由南方的士卒组成的军队,仍然是没有对付具装骑兵的经验,只能看着萧彦儿带着骑兵冲来,纷纷躲开,毫无办法。
之前与伪汉军作战的大小战斗中,周霸没有用到这支具装骑兵。史冰也没有想到,广德还有这一手。
不过他有十几辆床弩车配置在这里。
只是那百余骑一直在军阵之中猛冲,与自己的队伍混在一起,床弩车瞄准了半天,愣是下不去手。
雷彪被成倍的敌人包围着,本来计划是突袭出去,向河海县方向猛冲一把,不料汉军的刀盾阵太难啃了。
萧彦儿眼见雷彪被困在前沿,害怕他们不支,又掉转马头,猛冲汉军与铁面军接阵的左翼。
雷彪压力略减,但依然杀不出去。这具装骑兵若是有个二三千骑,那就不一样了,势如破竹,可立即打退伪汉军。
他看向那张铁面具,使劲挥舞着旗帜。
萧彦儿明白他的意思,又是一个来回,冲到雷彪旗下,大喊:“你们先退回城内,等我消息。”
她带着骑兵来回冲击前阵,掩护雷彪等人慢慢向南门撤去。城门上的广德守军也纷纷放弩箭支援他们。
等雷彪众人安全退回城内,南门紧闭。萧彦儿又带着具装骑兵向中军突袭而去,这一回合直接打穿敌阵,向河海县奔袭。
然而,这个退回城门的选择,让对方的床弩车找到了绝佳的机会。
上官杰在跟随铁面具冲锋的时候,瞥了一眼两边,那冰冷的巨大的箭矢让他下意识感到一阵心寒。
他大吼一声:“散开。”
上官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这一嗓门之大,把萧彦儿都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侧边十几座床弩已经对准了自己这支耀眼的骑兵。
不等她下令,骑兵们已经散开了。广德王已经下令,这种时候容不得多想,下意识就执行了。
十几支巨大的箭矢仍然不依不饶地冲着他们飞了过来。那箭簇之大,如铁斧一般,撞在一匹马上的侧甲上,不但把上面的骑士重击下马,生生把马拦腰打折,箭矢虽然没有扎透马的身躯,但马的胸骨和脊骨已经震碎。
萧彦儿两腿夹住马肚子猛冲,眼见要进阵,大喝一声:“聚。”
展开分散的阵型向中间收缩,又变成了两列长蛇阵,像一支箭一般,在伪汉军队列中穿阵而过。
等伪汉军战战兢兢防备他们再回头冲锋之时,这支骑兵部队已经向南边的河海县冲击过去。
伪汉军这才明白,他们是去救援河海县的,目的不在自己身上。
脱离了伪汉军阵有段距离了,萧彦儿才回头清点,出城门的时候一百零二骑,现在还有八十多骑。十几骑折损在广德南门,主要是那床弩车厉害,幸好这边床弩不多。
众人戒备着,下马休息了片刻,主要是爱惜马力,给马缓缓劲,喂了些水和豆子。
但他们很快被进攻河海县北门的伪汉军一部发现,没办法,他们太耀眼了。
萧彦儿又下令重新披甲上马。对着这支伪汉军开始加速冲锋。
攻城的汉军这才知道这支骑兵部队的厉害,浑身甲衣,不吃弓箭,冲击而来如排山倒海,不敢正面直视。
萧彦儿冲透了军阵,眼见要到河海县城的北门,却见北门被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的冲城车堵死了。
河海县北门城墙上的守军不知道他们的底细,还在胡乱放箭。
上官杰又气又恼,对着城门大喊:“韩九宫,你个傻子。孤在这里,你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