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儿问道:“你要去寻那陈思卓?”
郭丽点了点头,轻声道:“求王爷、公子开恩,悄悄带我出去。”
萧彦儿摇了摇头,答道:“难得你如此痴情,但颍川郡有巨寇,各县城都戒严。我们是要回广德国去的。你跟着我们南辕北辙,若找不到陈思卓,又当如何?不是我不肯,外面兵荒马乱,你一个孤女子,如何能应付得来?”
郭丽凄凄艾艾道:“这家便是我的牢笼,多待一日,便多苦一分。我已心属陈郎,无论如何也要出去与他一起。”
萧彦儿转了转眼珠,故意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你让王爷为你求亲,假意娶你,方可名正言顺地出得了这坞堡大门。”
郭丽一愣,嫁给王爷,未曾想过,但如若这般,怎么对得起陈郎,心中暗暗作罢。
上官杰也呆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萧彦儿,疑惑不解地说道:“你当孤是什么人,见一个娶一个吗?”
萧彦儿揶揄道:“那红袖你不也是笑纳了吗?”
上官杰心虚,支支吾吾道:“那是为了救人……”
“丽儿愿意为情而殉,你帮她解脱出来,不也相当于救人?”
“那不一样。”
萧彦儿又正色道:“男人嘛都一样,嘴上说不要,心里偷着乐吧。”
上官杰气个半死,指着萧彦儿,口中喃喃道:“你……你胡说,孤的心里只有一人,你装不知道吗?”
郭丽不知萧彦儿是女子,见二人越说越离谱,关系似乎不同寻常,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悄悄退去。
上官秀听闻,笑着问道:“十三弟心中那人是谁?”
上官杰瞥了一眼萧彦儿,心中不快,答道:“便是……梦中人。”
众人哈哈大笑,只萧彦儿面露尴尬之色。
次日,上官杰拜谢郭风,便要告辞南下。
那郭风收拢饥民在坞堡供给吃喝,又喜欢结识各地望族义士,甚是豪爽之人。他知晓了广德王无粮的窘迫,便送了两车粮草给车队。
粮草虽然不多,但简直就是及时雨。上官杰大喜过望,再三感谢,方才出了坞堡,一路下山,又回到南下的大道上。
靠着这两车粮草,省吃俭用,出了颍川郡,到了梁国境内。梁国风平浪静,石开山终于得以进县城集市补充物资了。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广德王上官杰到了成德地界,正好遇见周霸带兵来接应。大家平安无事,回到广德县。
广德县城在周霸的主持下,已经修缮得初具规模,不但加高了城墙,还修建了凸出女墙,城门还向外扩了瓮城。
上官秀见了,连连赞叹,一个穷县竟然修得这么结实,便是颍川郡治阳翟,淮南郡治庐阳,也不过如此。
乱世之中,城高墙厚,会给人一种安全感。便是普通百姓也是这么想的。王谦益开挖故河道,引渠贯通,河道两边多出了不少良田,已经过了快一年,加上免税的政策和益达集的繁荣,广德县的人口户数在逐步上升,不知不觉广德已经逐渐成了大宁王朝东南重镇。
铁矿的冶炼和石炭的开采依然在文官们的治理下,稳步推进,府库充盈。腊月已过,正值新年伊始,群臣又上奏加赏,上官杰自是无异议。
王府偏小,原来万娇是住东殿,萧彦儿住西殿。现在广平公主上官秀来了,萧彦儿又不常驻王府,便让出了西殿给她住。
正月初一的宴席上,众人依次而坐,欢声笑语不断。
上官秀本来生有一子一女,但都因夫君卫观的事受牵连而死。她见婷儿长得胖萌,心中怜爱,便在席上要收她为义女。哪知,王谦益也有这个想法,二人相视一笑,互相祝酒。
上官杰不知如何裁决,便看了看万娇。
万娇心中生气,王爷去了一趟洛京,竟然又带回来一个红袖。她醋意大发,故意不理他。
萧彦儿便问婷儿道:“现在公主和王舅都喜欢你,要收你做义女,你说说看,你愿意跟着谁?”
婷儿却道:“我就是个孤儿,哪有那个福气,是王爷和姨姨救得我,只愿在你们身边做个婢子,侍奉你们一辈子。”
这话没有人教她,却是说的滴水不漏。这皮球又踢了回来。
王谦益便谦让道:“我原本在益州也有家室,无奈那边氐族人齐玄休作乱,全家死于乱军之中,才落得个孑然一身。公主身份显赫,婷儿还是跟着公主吧。”
上官秀听他身世离奇,与自己有些相似,心中泛起同病相怜之意,便问道:“既然如此,王舅如何不再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再组家庭呢?”
王谦益叹道:“我与爱妻情深义重,实在不忍。如今托王爷的福,在广德管着矿场,已然知足。”
上官秀听后动容,便道:“难得世上还有你这么痴情的男子。你亡妻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过的更好。”
红袖病情略好,拆了裹布。今儿过年,也不入席,只当自己是个婢子,下厨房做饭,又上厅堂伺候,忙前忙后,却是得不到万娇的好眼色。正巧她过来给大家斟酒,听闻二人有意,便道:“婷儿不如认公主为义母,认王舅为义父,父母皆全,岂不正好?”
上官秀与王谦益一愣,相视一眼,低下头去,脸涨得通红,却无从接话。
万娇不悦,眉头一皱,问道:“你什么身份,在这里胡乱说话?”
上官杰不忍,问道:“她说的也未尝不可啊,你怎么凶她?”
万娇冷哼一声,反问道:“王爷,若是如此,以后婷儿是你外甥女呢,还是你表妹?”
上官杰一愣,心中乱想,若是王舅与阿姊一对儿,日后唤王舅,是叫舅舅还是姐夫,称公主,是叫姐姐还是舅母呢?
广德内史胡敬便笑道:“王爷与公主并非同胞,王舅与公主又年纪相仿,并无血亲,其实也无不可。当年汉惠帝刘盈娶了亲姊鲁元公主之女张氏,汉章帝刘炟娶了从姊沘阳公主的女儿窦氏,仍是按尊卑来定名分。既是认公主为义母,那婷儿自然也就跟着公主叫便是了。”
上官杰笑道:“你个胡老头,今天却是金玉良言。这个好玩。就这么办吧。”
见上官秀与王谦益无异议,婷儿便给公主和王舅二人分别磕头,又分别叫了声“阿母,阿爹。”
萧彦儿看着高兴,不料红袖在一旁天旋地晕,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