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广德国沉浸在一片喜悦祥和之中。今日是广德王大婚的日子,县府破天荒的给一些孤寡叟鳏发了粮食酒肉。广德王不但减免赋税佃租,还用钱粮招工,原本稀疏的集市上也多了人影,百姓都欢欢喜喜地过个好年。
上官杰身着玄端襦服,纁色礼裳,带着一只铜雁上猛虎寨迎亲,又亲自驾车将萧彦儿接回王府。王府大殿,文武官员都来拜贺,司仪、执事、赞者一个不少。
婚礼也是十分隆重,沃盥、却扇、同牢、合卺、结发之礼样样俱全。
旁观人群中,有人奇道:“那萧氏不过土蛮之女,广德王怎么用的娶正妃之礼待之?”
另一个人解释道:“那萧氏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所以礼重。是不是正妃,要朝廷册封下来,才算正式。”
上官杰原本十分期待这次婚礼,但这次礼仪上却一副木然的样子。待进了寝殿,众人散去,上官杰脱去礼服,看了看冷艳无比的萧彦儿,只说了一句:“孤说话算话。”
说完,他便出了殿门,独自走到书房,将镇尺下的那首诗揉成个纸团,忿忿向地上一丢。又趴在案几上,念着阿母,迷迷糊糊地睡去。
王府内外,谁也不知道,广德王的新年就是这么过的。
几乎是同一天的洛京,赵王上官伦废了皇帝上官衷的帝位,自立为帝,又用金屑酒赐死了皇后甄北风。上官衷被软禁在金墉城内。
消息传出京城,齐王上官炅、楚王上官玮和秦王上官咏趁机起兵讨伐赵王上官伦。史称,三王聚义。
洛京的诏令出不了京城,天下已经乱了。然而,对于广德国的三虎山铁矿,却是好消息,渡口集市上的客栈人满为患。一下子冒出许多的商人,持着各类合法的官方文书,都要购买铁锭。铁价大涨,几乎翻了两番。
谷地矿场上的六口高炉日夜不息的冶炼着铁矿,铁匠铺也接到各类订单。王谦益带着萧文山,忙得团团转,马上就要开春了,这个时候多炼些铁,等到农忙之时,怕是没有足够的人力。
萧彦儿回门之时,路过三虎山,但见原来郁郁葱葱,漫山遍野的树林,被砍伐得满目疮痍。谷地四周,到处都是低矮的木桩,圆白色的年轮仿佛在述说着往日的茂盛。许多蛮人被迫下山来挖矿伐木,或去集市做些搬运之类的苦工。
萧彦儿心叹,如果能不砍树,还三虎山一个青翠郁密的山林,该有多好。
回到王府,见大殿内在议事,萧彦儿根本无意去听,却被路过的万娇拉了进去。
万娇道:“如今你也是王妃了,且去听听,倘若发生大事,也有所准备。”
进了大殿,只听内史胡敬道:“王爷,朝廷的邸报中断了,到处都是讨伐赵王的檄文,赵王废帝自立,已丧失民心,诸王或发兵洛京,或加入声讨,响应赵王者寥寥无几。”
小黄门迎着两位王妃从右侧经过,上了石阶,一左一右,站在上官杰身边。
上官杰坐在王位上,瞥了一眼萧彦儿,像是有话,却也咽下,只装作镇静对胡敬道:“孤知道了。”
钱德海又拿出之前齐王上官炅的密信,恭恭敬敬递了上去。上官杰也不愿意多看,当众拆了蜡封,就让小豆子念。
“赵王无道,谋篡国政,逆伦不明,人神共愤……孤顺应时望,仗大义以讨逆,兄弟同袍,举国响应……”
上官杰打了打哈欠,听得不耐烦,却听信里却有句“净先帝之灵威,赦太妃于封国,霁风朗月,廉而不刿”,顿时喊道:“停,停,刚才这句,再念一遍。”
胡敬道:“王爷,这段话是指齐王若获胜,去先帝陵寝拜祭,王爷若是出兵相助,就会鼎力上书释放守灵的王太妃回儿子的封国去。”
上官杰口中念念道:“母后。我要迎母后回来。”
他又转头问向中尉周霸:“周中尉,你说大哥打得过九爷爷吗?”
周霸沉吟道:“自淮北王上官允兵败身死,赵王已经掌控了京城的禁军。齐王、楚王和秦王纵然兵多,但多数未经战阵,速战定不是禁军精锐之敌手,若三王从各自方向围困京兆,慢慢蚕食,静待时机。赵王失道寡助,必败无疑。”
上官杰大振,下令道:“给大哥回信,孤要出兵,迎母后回来。”
周霸闻言却是一惊,劝道:“王爷,我们广德,国小兵寡,出兵太多却无力自保,出兵过少则无济于事,何况我刚刚整备军队,兵不过五千,甲杖皆不齐,请王爷三思。”
上官杰愣了,问道:“孤坐拥一座铁矿,还没有兵器甲衣吗?”
胡敬连忙答道:“王爷,私自打造兵器铠甲是重罪,我们只卖铁锭,未曾锻造甲杖。”
上官杰嘴角抽搐,不好放狠话,却听万娇道:“那是太平时节之令,如今赵王僭越,天下大乱,王爷响应齐王义举,打造点兵器铠甲算不上大事,难道齐王、楚王、秦王他们都只有无甲杖之兵?
我听说三虎山集市来得许多扬州商人抢购铁锭,州府都响应齐王打造兵器,何况封国?难道广德国只能墨守成规,任人宰割吗?”
胡敬心道,王妃所言确有道理,便连连称喏。
上官杰向万娇投去感激的目光,说道:“就这样办,铁不卖了,自己打造甲杖。孤要整军备战。”
钱德海连忙上奏道:“王爷,多亏得王舅经济矿场,王府上下才略有盈余。现在铁价大涨,好不容易盈利能倍增,却不卖铁。
况且矿场已做为聘礼给了萧校尉。按照议定,实际上矿场开支我们出大头,利润的六成要分给护蛮校尉那边。卖不卖铁,也得他点头同意。王爷,出兵也是要花钱的,请王爷三思。”
上官杰转头看了看萧彦儿,只听她冷冷道:“无妨,不卖铁也可,只是打造兵器铠甲仍是六四分。”
文武官员吓了一跳,蛮族分去六成兵器铠甲?日后如若蛮族作乱,这不是给自己掘坟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