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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送走

钟明出去跑了一晚上,托了战友的关系,总算是弄到了两张卧铺票,他想着张朝亮是长辈,小天就跟他妈挤挤,两张卧铺也足够了,他自己熬两个晚上也无所谓,好在还有一张坐票,实在是时间太紧,票也太难买了。

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火车都要经由帝都转车,所以火车票比几十年后的春运还紧张。

一大早赶火车,也是得先挤一个人上去,找到了座位再由下面的人从窗口将行李递上去,有时候怕挤着孩子,也得这样上下传递着。所以,每到靠站的时候,车上车下总是有人爬进爬出。也幸好这个时代的绿皮火车停站时间长,能禁得住折腾。

苏瑶牵着苏楠来送站,看钟叔身手矫健地挤上车,再从窗口一件件往里提东西,不禁有些出神,几十年后早已没有此情此景,倒是这绿皮车的味道,前世曾在她记忆里感动了她很多年。那个时候的她只做过那么一次火车,就是坐着这个绿皮车去的帝都,也带着希望走向了毁灭的路……

“姐,小天他们啥时候能回来?”

突然,苏楠摇了摇姐姐的手。苏瑶低头看时,却见苏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到弟弟这些日子跟小天形影不离的感情,有些心软:“很快的,小天还要回来上学呢。”

“姐,楠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别想我啊。我回来会给你们带好吃的东西的。”

突然,已经上车的张天一又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站在了苏瑶和苏楠的身边。

“你怎么下来了,跟干妈说了吗?”

“说了,他们正忙着呢。”张天一无所谓的冲着远远看过来的张婷臻挥了挥手。

刚巧同车厢的另外两个人也是一家子,也在往里边递东西,本来张婷臻他们这次要带的东西就很多,自然是耽误了些时间。

“到了帝都要听话,万一有不如意的也要多听钟叔的话,听见吗?”小天假装掏了掏耳朵:“姐,你怎么变成老太婆了,从昨晚你就开始唠叨,怎么今天还唠叨,再这样下去,看以后嫁得出去不?”

苏瑶大眼睛一翻,拍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你放心,你姐天生丽质,又这么能干,想当你姐夫的都排着队等着呢,倒是你,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儿,当心以后找不到媳妇。”

“嘁!”小天冲着苏瑶一皱鼻子,转回头对苏楠一拍肩膀:“小弟,等哥哥先去帝都看了,回来给你好好学学,以后哥领着你去帝都爬长城去。”

“嗯。小天哥你好好听钟叔臻姨的话,好好跟人家相处,到了人家里别任性,勤快点儿,眼里要有活,都是你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受了啥委屈也别气,有我们呢,我等着你回来,我永远认你是我亲哥。”

张天一险些没被苏楠一句话说的掉了眼泪,扭了头假装去看正忙着的三个大人。

苏瑶知道这小家伙就是个别扭性子,看着脾气大,性子倔,其实最是个心软的。她轻轻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将一个手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啥呀?”张天一捏着像是一大摞钱,被吓了一跳,刚要推,就听苏瑶道:“本来打算给干妈的,想想还是给你吧。我干妈是个软和性子,不被逼急了她就是那个忍让的个性。你现在是个男子汉了,也该担起责任来了,去了帝都,但凡有钟叔顾不到的地方,你可得把住了。这钱你也别推来推去的,也不是给你买零嘴的,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谁知道帝都是个什么状况,你得给我把门户立起来喽,你自家的姥爷虽然不在了,但你们也是张家一份子,别把自己看低了,你们不比任何人矮一头,记住姐的话了没?”

“嗯。”

张天一最终还是掉着眼泪走的。在他的心里,苏瑶和苏楠就是他在这世上除了亲妈和钟叔之外最亲的人。

苏瑶接下来可是忙活了一阵,搬家,给孟远准备东西,又把小白楼里的大黑这帮人理顺了,该教育的教育,该收拾的收拾,还得给三个病人扎针治病,转眼等一切办妥,送走了孟远,接回了钟明,竟发现已经进了冬天了。

一九七四年的冬天格外冷,头一场霜降才过,钟明就翻出了马虎帽给三个小娃娃套在了头上。

那还是张婷臻夏天的时候织出来的,山省的农村老头最爱戴这个,其实苏瑶第一眼见这个的时候是死活都不肯套在头上的,说是马虎帽,其实就是后世歹徒抢银行的时候最喜欢的东西,一个黑色的桶子从头上罩下来,只在眼睛鼻子嘴的地方有一个洞洞,怎么看都像是三个劫匪。

只不过张婷臻手巧,用的是棉纱线,细细织的,还绣了花,实在不舍得让她的心血白白浪费。

苏瑶就只有每天顶着强烈的心理压力将这个顶在头上戴出门去。

只是,这个冬天,张婷臻却没有回来,听钟明的意思是,老爷子见了她和孩子,精气神都慢慢缓了过来,本来人都快要不行了,这就又能吃喝,能说话了,如果熬过了这个冬天,没准还能支撑个几年光景。

苏瑶知道这肯定是自己的太岁水起了作用,说起来,她那次的草原之行,除了没能救回青山爷,还真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日子流水一样划过,转眼第一场大雪也下来了。

苏瑶这段时间也不必天天跑楼家,跑小白楼了,病人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楼千麟都能站着跟她掐腰骂架了,她也就改一周三次治疗为一周一次了。另外的两个也好了许多,年纪大的人就更不用那么频繁的针灸,只是拿好药材养着,熬过这个冬天也就好了。

可苏瑶却添了心事。罗曜军已经一个多月没给她写信了。

平常他们的通信基本上就是半月一封,早早晚晚也就是耽误个一两天总能到了,可这一次已经一个月零七天没收到他回信了。苏瑶不免有些心里发慌。

距离上一次王大庆给他送肉去也过去一个月了,苏瑶就想着是不是这次跟着王大庆的车亲自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久没有音信。难道说是出任务去了吗?

正想着心事,听到小院儿外有人敲门。

现在苏瑶跟着一块搬进了林家老宅子,现在被钟明整修过之后,小院儿住着很舒服。她也就隔一段时间才回山上一趟了。

今天钟叔上班,弟弟上学,她一个人在家里看书,倒也自在。

这个点儿,也不知是谁来敲她家的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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