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瞬间吓地鸦雀无声。
这是唐朝第一次，对他爸发这么大火。
这男人一直都是，一旦动怒，气场全开，震慑人的本事，一点不比唐湛天差。
李茯苓没想到形势会突变，她望了眼滚到角落的铁棍，心里的大石头刚落下去，忽又悬起，她忙去看眼丈夫，就见唐湛天整张脸都越发难看。
一旁的警卫员最懂首长的面色，他硬着头皮将那棍子捡起来，重新递回唐湛天手中。
以前，谁要敢这么帮衬，他只会在唐朝身上施以更重的家法。
慕斯晨显然也是瞧见了唐湛天眼里闪过的滔天怒火，像是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一般。
“我看你是要反了！”
面对父亲的指责，唐朝只是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他嘴角掬着一抹讥笑，眸中的神色冷到极点，“你该适可而止了。”
唐湛天气到扬手又要上前，慕斯晨见状，原本跪坐的上身陡地挺起来，她双臂环住唐朝的后背，“爸，你别再打了！”
两人均是跪着，慕斯晨还想帮唐朝去挡，可她拗不过男人的力，两只手便用力交叉到他背上，“那么粗的棍棒，和杀人的凶器有什么分别？难道你儿子就不是血肉之躯吗？一般普通人要被这样虐待，是不是早都没命了？”
“你不用跟他说这么多。”唐朝将女人紧搂在怀里，揉着她的后脑冷冷道：“没用。”
“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
慕斯晨纤细白嫩的玉手，一直紧紧贴着男人的背，唐湛天无从下手，脸色阴沉的吓人，“斯晨，你让开！”
“要打就我们两个一起打吧！”
唐湛天皱眉，“这里没你的事。”
“唐朝是我的男人，我跟他本来就共为一体，今晚就当我这做儿媳的冒犯您了。”慕斯晨表情严肃，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甚至有些话，明知说出来很可能会激怒唐湛天，仍是不吐不快，“以前来老宅吃饭，我就觉得唐家和我家的氛围是不一样的，我的父亲，从小疼我爱我，不管我犯再大的错，他总是无条件包容我，宽待我，我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被浇灌长大，我的心永远面朝太阳，以至于唐朝很多极端的做事手段，我都无法理解及认同。”
停了停，慕斯晨再道：“我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该跟我爸一样温暖，一样照耀着子女前行的脚步，原来不是。”
“别说了，没必要浪费唇舌。”唐朝见她一只膝盖压在蒲团外，坚硬冰凉的地板，不会让她有多舒服，男人扶着慕斯晨的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不跪了，你不需要在唐家跪任何人。”
慕斯晨的两条手臂，仍是坚定不移环在唐朝背上，她侧对着唐湛天，见他紧握着那根铁棍。
因有她护着，他没有再上前。
慕斯晨嘴角微微拂起一抹苦涩，“爸，您看，您对我多仁慈啊！您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完全下不去这手。就因为唐朝是您儿子，肩负重任，他打从出生开始，就必须要活在这种苛刻下吗？我不知道您想将他打造成一个怎样充满雄竞力的领头羊，但他要先是他自己，其次才会是您期盼的所有人。”
“说得好！”李茯苓在这时站出来，她左手垂在身侧，掌心握着那串佛珠，“棍棒底下出孝子，就是唐家最大的陋习！”
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丈夫，冷笑道：“阿朝不是你手里的兵，不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私欲而练就的武器，我当年愿意为你生下他，是因为我爱你，他是因爱衍生，而不是单单为了继承家业，爱在前，继承者在后，你唐湛天不要把顺序搞错了！”
祠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地佣人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周妈小心的杵在李茯苓身后，一步没敢上前。
唐湛天被两个女人一通怼，那脸色不可能好得到哪里去。
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不会因为旁人随便的三言两语，就能立马改变想法，“这些就能是恶意残害阿淮的理由？”
他目光如炬的看向妻子，“要不是你当年心软非拦着不让，我早把这混小子送去部队了，去了那里，什么臭毛病改不掉？”
“我看你一身的臭毛病就没改掉！”李茯苓难得在祠堂硬气一回，她指着自己公公的牌位，“当年你爸揍你的时候，我就不该阻拦，你不也知道疼吗？有本事，你别当我面儿在背地里骂他！”
唐湛天听后更怒了，“在儿子儿媳面前，你揭我老底干嘛？”
“敢做还怕人羞？”李茯苓冷哼道：“心里装着自己看法和想法的人，永远听不见别人的心声，这个家，最冥顽不灵的人是你！”
“你——”
李茯苓见他握棍的手，已捏得死死的，手背上的血管都凸了起来，她不仅毫不退缩，还朝他走了一步，“要连我一起打是吗？唐湛天我告诉你，你最好今天能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气死你！”
“夫人！”周妈这时才鼓足勇气，来到李茯苓身边劝慰，“您别同首长话赶话，伤夫妻和气。”
“谁爱装这琴瑟和鸣，谁装去！”李茯苓是彻底豁出去了，她被唐家主母这道身份，压了三十多年，知书达理守了一辈子规矩，最后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了，眼看着那个养子都要骑到头上，她还得装出一副母慈子孝，再懂隐忍的人，都会有脾气，“口口声声亏欠个养子，你亏欠阿朝的还少吗？你觉得阿淮无父无母可怜，你倒是宅心仁厚要去充当别人的父亲，到头来人家背地里搞你儿子，我李茯苓怎么会嫁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唐湛天面容铁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人话！实话！”
“你——”
“妈。”慕斯晨赶紧站出来，要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那指定是要出问题的，“给爸一点时间吧。”
一般爱面子的人，最是吃软不吃硬，慕斯晨故意说道：“他有他的难处，也并非真的不爱唐朝，或许我们无法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但我始终相信，这些事，爸冷静下来后，自会有一个很好的判断。”
李茯苓到底是名门出身，凡事讲求适可而止的道理，她自然懂。
慕斯晨这番话是在给唐湛天找台阶下，李茯苓断不会在这时候继续火上浇油。
她很快敛了情绪，语气缓和几分，“斯晨，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不信都到了这种地步，某些人还能狠得下心拿家法伺候。”
唐湛天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是不比方才凶，他把手里的棍子放回警卫员捧着的木盒中，“要不是我还赶着去医院看阿淮，看我今晚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行！”李茯苓懒得和他嘴硬，“周管家，替首长备车。”
周管家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