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精的作用下，老板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哽咽的说道：“不怕二位笑话！曹大姐走了，我比自己的亲爹亲妈走了还难过！”
老板心中的悲伤让林夜风二人感同身受，林夜风端起酒杯，说道：“今天送行的场面很壮观，现场所有的老百姓都是自发组织前去送这位曹局长，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真正的好领导！”
老板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说道：“好人不长命啊！你们知道三年前的贵平市什么样吗？”
林夜风和陈伟摇摇头。
老板苦笑一声说道：“你们是外地人，肯定不会知道！那时候的贵平市，不夸张的说，恶霸遍地走，流氓到处有！白天学生不敢上学，晚上女人不敢上街！你们看到店门口这条街了吗？就这么短短的几百米，就有三个流氓团伙。。。抢钱的！掏包的！收保护费的！”
“不光过往的旅客遭殃，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也一样，我们在这条街做买卖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每个月按时按点的给他们保护费，你要不交，行，那就三天两头的来找你麻烦，后来我们也就认了，就当破财免灾了。。。”
陈伟忿忿不平的骂道：“这也太嚣张了！都这样了警察还不管吗？”
老板冷哼一声，说道：“管？管个屁！那几年贵平的警察都他妈烂到根儿了！还报警？你不送点东西，人家谁管你这些事儿？算来算去，比交出去的保护费少不了多少！到最后还不一定给你办事儿！还不如这些流氓呢！”
老板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说实话，曹大姐刚来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多少领导都没把贵平的治安搞好，一个女同志又能怎么样？哎！结果是瞎了我们的狗眼。曹大姐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贵平市公安系统的警风警纪，别看她是个女人，可是却比大多数的老爷们都有魄力！开除了一大帮不干活和贪污的警察，然后亲自选拔了一批年轻有才能、有责任心的警察进了公安局！”
说到这的时候，老板很开心的笑了，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公安局长带队出操？没有吧！曹大姐就是这么干的！每天早晨，曹大姐雷打不动的带着全体民警出去跑步！谁敢不去，不去就开除你！哈哈。。。”
“在曹大姐的治理下，贵平公安局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老百姓报个案，接待的民警爱答不理的，跟求他们似得，可自从曹大姐上任后，底下办事民警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态度热情了，也会笑了。。。不光这样，曹大姐还把以前的陈案旧案全都翻了出来，重新开始找线索破案。我记得是九二年还是九三年来着，贵平当时发生一起连环强奸杀人案，短短两年时间就有十多名妇女遇害，可凶手一直也没抓到！你们猜曹大姐是怎么做的？”
“曹大姐带着一帮女警化装成普通妇女的模样，每天晚上就去胡同、旧厂区这种地方蹲守，没过几个月，还真就把这个凶手给抓到了！”
老板说到兴起之处，忍不住又干了一杯白酒。
“前几年贵平道上有个很有名的黑道大哥，靠水产生意起家，表面上是当地的先进模范、市人大代表。可背地里什么都干，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当年许多空降贵平的公安局长，都想着拿他开刀捞点政绩，可是到最后全都不了了之！你们就说这个黑老大的能量有多大！要不说，还得是曹大姐！顶着压力把这个黑老大给办了！”
不知不觉，老板就喝多了，他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兄。。。兄弟，你。。。你们说说，像曹。。。曹大姐这样的好。。。好领导，怎么就能出车祸呢？那个大。。。大货车怎么就偏偏撞上她的车呢。。。”
说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老。。。老弟！我。。。我没喝多，我就是心。。。心里难受！你。。。你俩在陪我喝点！”
林夜风叹了一口气！又陪他喝了一杯酒，直到他彻底醉的不省人事，林夜风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硬塞给老板娘，然后和陈伟离开了饭店。
此时外边的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天空清澈而又深邃，落日将天边染成一抹橘黄，显得格外静谧祥和。
乌云总有驱散的时候！
林夜风的心中忽然有些感叹，同样都是地级市的公安局长，曹昌霞和刘永福却有着天壤之别。
陈伟叹息道：“林哥，以前是我狭隘了。。。你给我讲的那名警察，还有这个曹局长让我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如果像他们这样的警察再多一点，那么这个社会何尝不会越变越好。。。”
陈伟顿了顿，有些犹豫的说道：“林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夜风笑道：“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陈伟咽口唾沫，说道：“我的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个曹局长的死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哦？”
林夜风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说来听听？”
陈伟娓娓说道：“历代帝王皆以功高盖主为心头大患，虽说曹局长赢得了民心，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肯定会触碰到高层的利益，白起、韩信、年羹尧。。。历史上这些名将，无一例外不是功高盖主，最后不得善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林夜风的心里早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可是他没想到陈伟竟然也有这种感觉。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
“林哥，你也是这么觉得吗？”陈伟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林夜风幽幽说道：“一个没有后台的清官，想要澄清玉宇，平定天下冤魂，谈何容易？这个社会的人为了钱都疯了，在他们眼里，挡了自己发财路的，都是敌人，哪怕她是一个公安局长！”
陈伟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沉默了片刻，他看向林夜风说道：“林哥，我觉得咱们应该做点什么！”
“你想好了？”
陈伟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