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多斯拉克人的传统。
卡奥卓戈与公主丹妮莉丝的婚礼在潘托斯城郊草原的露天空地上举办。
丹妮莉丝满心恐惧。
多斯拉克人居然认为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包括婚礼和洞房。
怎么能这样?
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害怕这场从头到尾没问过她意见的婚礼;
害怕坐在身旁这个说着听不懂的游牧民族粗粝语言的男人,而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害怕太阳落山之后自己将要在某片空地上被迫承受的一切。
迷茫、恐惧和未知笼罩了她。
说到底,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而已。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婚礼场景。
四万多举止怪异野蛮的“宾客”在下面狂欢宴饮,更多的妇孺和奴隶、无数牲口包围了这座临时搭建的露天宫殿。
她举目望去,高台下全是赤着胸膛的奇怪的异族男女,装饰皮衣、马鬃、青铜,吃着马肉喝着马奶。
所有人都在青草和土地上暴饮暴食,一言不合就冲突推搡起来。
喧闹中的她只感到孤独。
卡奥卓戈虽然坐在高台的主位上欢笑吆喝,可对象却不是她这个近在手边的新娘,而是下方的血盟卫们。
没有一个人陪她说话,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她看向下方坐着的伊利里欧和哥哥,距离近到能看清哥哥越来越不高兴的表情,又远到说不上一句话。
还有哥哥旁边的乔拉爵士,他似乎比平时更加严肃了。
他也不喜欢这场婚礼吗?
鼓声隆隆,高台前赤着胸脯的女人们为卡奥跳着奇异狂野的舞蹈。
新娘连忙移开视线尽力忽视这一幕。
又一个多斯拉克人靠近舞女,然后两个,三个,直到两个男人抓住了同一个女人。
怪异的喊叫从两个武士口中传出。
一眨眼,两把亚拉克弯刀从刀鞘中伸出,刺眼的白光随着刀影闪烁起来。
这种武器有着镰刀似的弯曲刀刃,几乎每个多斯拉克武士都带着它们,她小半天时间就看见了无数把了。
现在,她也见识到了它的锋利危险。
眼花缭乱的白光碰撞了几息之后,刀弧从一人腰间划过,脊椎和腹部立刻被切成两半,几乎拦腰折断。
那人随即倒下,红红绿绿的内脏流到土地上,沾了满满一层尘土。
没有人制止这种血斗。
伊利里欧总督事前提醒过她:“任何一场多斯拉克婚礼,若没有闹出至少三条人命,就算失败。”
她有预感,今天的婚礼恐怕不止三条人命。
奴隶们抬走尸体,其他武士们的兴致依旧不减,那获胜者也随手拉过一个舞女享受起来。
婚礼照常运转。
一个侍从端着菜肴缓缓走向高台。
卡奥卓戈和公主最先挑选食物,剩下的则轮到总督和韦赛里斯等人。
韦赛里斯的自尊就是这样随着一轮轮送来的食物而被一次次伤害的。他自己可不觉得卡奥卓戈比他地位高,更别说坐在他上面的妹妹了。
“陛下千万宽心,这只是对婚礼主人的礼让罢了,卡奥心中自然明白您有多尊贵。”
埃林一边呈上菜肴,一边劝说韦赛里斯。
埃林可不想因乞丐王的一时冲动毁了这场婚礼,他的计划还需要时间。
韦赛里斯立刻相信了,“就说嘛,卓戈还是懂事理的,我可是堂堂七国之君,他当然该明白尊卑。”
“哼!看在我妹妹婚礼的份上,这次就放他一回。”
埃林默默点头赞同,心里只庆幸乞丐王的声音不够大,而卡奥卓戈也不懂维斯特洛通用语。
和公主不同,埃林对今天的婚礼很满意。
草原上乱糟糟的布局,草织的宫殿,简陋的高台,各种婚礼仪式,以及被允许配备刀剑到处晃悠的宾客。死亡不足为奇。
埃林知道该怎么利用这里的力量。
卓戈的卡垃萨很庞大。
四万武士和难以计数的妇孺奴隶全都汇聚在这片草原上,物资消耗和管理难度巨大。
卓戈当然不可能亲自处理所有事务,他有替他管理部落的副手们,这些人是“寇”,负责指挥卡垃萨下的各“卡斯”。
卡奥为首,各个寇为辅,四万武士发挥出的力量足以令潘托斯颤栗。
潘托斯总督们为此把城市守卫翻了一倍。但没人敢保证这到底有多大效果。
众所周知,潘托斯是各大自由城邦中最脆弱的。
与布拉佛斯人的和平协定规定:潘托斯人不得拥有超过20艘战舰,不得雇用佣兵、与自由佣兵团订立合同、或保有任何超出城市卫队的军队。
单单城墙巨大有什么用?
感谢王储殿下的指点。埃林决定利用多斯拉克和潘托斯的这种实质性的不平等与矛盾。
菜肴已经上完。
埃林和乔拉·莫尔蒙对视一眼,默默离去。
这下轮到乔拉忧心了。
短短几天时间,乔拉感觉自己消耗的心神比之前几年都要多。
八爪蜘蛛瓦里斯给他的任务是潜伏在龙家兄妹身边,传递情报即可,可没要他主动做些什么。
很好的交易,但蜘蛛大概活不久了。乔拉还是更相信王座的力量。
埃林。
这个王储的侍从就麻烦多了。要他牵线搭桥,要他杀人,要他护卫。
他的视线转向另一边的寇们。波诺,贾科,这两个寇居然没直接杀了埃林,卓戈知道吗?
乔拉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希望今天少流些血,更别流我的血。
夕阳渐渐西落。
卓戈卡奥起身拍了拍手,所有的鼓声、叫喊和饮宴欢闹顿时戛然而止。
卓戈扶起丹妮。赠送新娘礼的仪式开始了。
韦赛里斯带着三位女仆走上前。
两个是生着杏眼,黑发褐肤的多斯拉克人,一个是金发蓝眼的里斯女孩。
“好妹妹,这些可不是普通奴婢,”韦赛里斯说,“都是我和伊利里欧精心为你挑选的。伊丽会教你骑马,姬琪会教你多斯拉克语,多莉亚则会教你床上功夫。”
韦赛里斯浅浅一笑,“她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和伊利里欧都可以保证。”
乔拉·莫尔蒙爵士抱着一个长长的粗卷轴缓缓靠近。
“公主殿下,实在惭愧,一贫如洗的我只负担得起这卷维斯特洛地图了,还望能稍解您对家乡的思念。”
乔拉解开了固定卷轴的丝结,“让我为您展开一观。”
埃林静静立在韦赛里斯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