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很心疼,忙问道:“叶太医,可有治疗之法。”
叶太医说道:“治疗只法,也是极其痛苦,只能强行断药。发作时让杨公子忍着,如果忍受不住,再用药,便前功尽弃。”
杨慕白便问道:“叶太医,这药是否一直服用,便能缓解。我们何不多采买阿芙蓉留着备用?”
叶太医回道:“回禀皇后娘娘,阿芙蓉此药瘾会越来越强烈,需要服用量越来越大。最后,身体越来越虚弱,亦会慢慢死去。”
秋月红着眼说:“叶太医,那这就一定要断药,对吗?”
叶太医回道:“是的,如若不断药,后果不堪设想。只怕不出几年,杨公子便……”
听了太医的话,大家都想办法,给杨程断药。既然阿芙蓉不能长期服用,那么现在就开始断。以免对身体损害更大。
永靖公主一直陪着杨程,以前杨程也戒过几次,由于身上的伤未痊愈,中间还用阿芙蓉止痛,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次决定一致要完全断掉。他们也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杨程断药第一天,已经很难了。叶太医称,这种情况,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才可彻底断掉阿芙蓉。
这一整天,杨程就没睡过,一直反反复复,要不就抽搐,或者就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杨程那么强意志力的人,都忍不住要去撞墙,实在是太痛苦。
再后来便不停地打哈欠,边打哈欠边流眼泪,给他擦都擦不完。尔后还不停地打喷嚏,整个人一下全身都软绵绵,坐都坐不直,一会又特别亢奋地乱挥舞手脚。
再到中午,杨程在地上来回打滚,不停地求永靖公主:“给我吧,给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再也不要断药了……”
永靖公主几次心软想给他药,都被秋月阻止了。
秋月说道:“永靖公主,我知你是心疼杨程,但阿芙蓉非断不可。你也不忍心看他慢慢死去吧?我相信杨程,他一定可以撑下去的。也请你也相信他。”
永靖公主听了这话,要把药放回兜里。这里,杨程突然跳出来,想要抢夺永靖公主手上的药。张硕眼疾手快,提前把药抢走。
杨程瞬间红了眼,哀求地说道:“我浑身的骨头好像千军万马的蚂蚁,它们在身上爬行,啃食。实在太痛苦了,求求你们,我实在是承受不了了,给我药,快给我药。张硕,你凭什么抢我的药,你马上给药……”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用手到处乱抓,身上一下就有很多血痕。
许朗和张硕只得去制服他,不让他这样乱抓。然后把杨程按在椅子上。
张硕说道:“杨程,这药你一定要断掉,千万不要跟它左右了。你从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阿芙蓉也奈何不了你,请你一定要坚持住。”
秋月看了,不停地哭着说:“杨程,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坚持下去,等药断了,以后就不会再有痛苦了。”边说边不停地给他擦眼泪。
秋月拿来饭和水,喂杨程吃,可他一点都吃不了。或者吃一点,然后又吐出来。
杨程看到张硕,他神志已不太清,便说道:“都怪你,都怪你!”
众人都望着张硕,张硕没什么表情。
晚上,裴盛远叫来张硕,在练功场。
张硕刚跪下行礼,裴盛远便一脚踢到他身上,张硕的身体便飞了出去,摔在旁边的兵器架上。
张硕没说什么,爬起来,再跪到裴盛远面前。
裴盛远问道:“我培养了多年的禁军统领,原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吗?”
张硕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只是太喜欢秋月了。有杨程在,无论我多努力,都争取不来一丝丝机会。”
裴盛远失望地看着他,说道:“这就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不,不,你不是伤害,你是蓄意谋杀!”
张硕说道:“卑职有罪,请皇上责罚。”
如果换成别人,裴盛远早就结果了他。可偏偏是张硕啊,是他的左膀右臂,从小便随他出生入死的人,虽然是君臣关系,但裴盛远心里,早把张硕当成兄弟,亦是他离不开的得力助手。
裴盛远冷冷地说道:“你去跟秋月和杨程请罪吧!请求他们的宽恕。如果他们不原谅你,朕也绝不包庇。”
张硕回道:“我和许朗现在轮流照看杨程,待他断药了,自会给他一个交待。”
然后张硕又说道:“我对不起他和秋月,我的所作所为,我也很后悔。只可惜,不能重来一次,不然我宁愿摔下悬崖的是我,受阿芙蓉苦楚的也是我,而不是杨程。”
裴盛远说道:“你好自为之,自己去领一百杖。”
张硕回道:“卑职遵旨,皇上,这一百杖可否等杨程断药后再罚,现在他正需要帮助。卑职想尽些绵薄之力。”
裴盛远说道:“那这一百杖容后再议。”
回到凤仪宫,杨慕白对他说:“皇上,今天看到杨程这样,我好难过啊!他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痛苦。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断药成功。”
说完委委屈屈地趴在他怀里。
裴盛远吻吻她的额头,问道:“他睡着了吗?”
杨慕白回道:“哪里能睡着,一直在反反复复的,一下颠狂,一会秃废,一会大喊大叫,一会又全身抽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药,用了让人生不如死,也不能长期服用。这阿芙蓉真是比魔鬼还可怕。”
裴盛远说道:“世间万物,许多事物是人无法解释,无法渗透的。但是它的存在,也有自己的道理。”
杨慕白说道:“杨程那么坚强的人,都无法承受,如果换成旁人,只怕……也不知道杨程能不能坚持下去。”
裴盛远看着一脸愁容的杨慕白,原想告诉他张硕和杨程的事,便作罢了,等杨程以后自己向他们请罪吧!
第二天,杨程的状况更槽糕了。比第一天更严重,还是不吃不喝,身体明显地衰弱了很多,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服。
还是反反复复浑身无力,又睡不着,眼睛闭上了,却一直来回翻滚。人看着特别疲惫,但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巳时,杨程已经痛苦得没法形容。叶太医给他开了止痛药,完全没有效果。
杨程跪下向永靖公主求药:“永靖公主,你给我点药吧,我就吃一点点,求你了,求你了。我太痛了。”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永靖公主的双臂,以往每次到这个时候,永靖公主都会给他一点药,这次,她又心软了。
张硕赶紧说道:“永靖公主,一定不能给,他必须要断药。”
永靖公主恨恨地瞪了张硕一眼,甩开杨程走出房间。
秋月忙安慰杨程,说道:“杨程,你在我们那里,每次都是最优秀的,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坚持下来的。等断药了就好了。相信自己,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后抓着杨程的手,杨程看着秋月,好像神志清醒了一点,便说道:“秋月,我一定要断药,为了你,我愿意坚持下去。”
秋月眼里含着泪,也紧紧握着杨程的手,抽泣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我们大家都陪着你。”
叶太医便说:“可以多和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不然身上太痛苦,不好忍受。”
秋月便絮絮叨叨地和杨程说起小时候的事,杨程边听着,安静了一会。
张硕看着这一切,默默地走出去。
“小时候,你可厉害了,我们那些一起练功的人,每次都是你最厉害,当时我可羡慕了。”秋月笑着说道。
杨程也回道:“嗯,你每次不是找我比试,然后每次都输了。”
“……”
秋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是啊,每次都被你打输,你也不会让让我。”
杨程说道:“嗯,我当时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怪我……”
秋月打趣道:“你不辣手摧花就不错了,还怜香惜玉呢?”
杨程说道:“我可没有辣手摧花,每次都是你打上来的,我都让着你了,只是不让你赢而已。”
秋月说道:“是啊,那个时候真是很开心啊!每天就知道练功,打赢你,就没想过其他的。”
“那你的努力还是白费了,你到最后都没打赢我。”杨程调侃道。
秋月握拳道:“等你好了,我们再比试比试,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听着他们的对话,永靖公主和张硕脸色明显的不自然。
待秋月出去,永靖公主便跟上去,跟秋月说:“秋月姑娘,听闻你武功不错,可以赏脸切磋一下吗?”
秋月知道,永靖公主打不过自己的,练武的人,看对手基本可以看出是不是高手。永靖公主也就一般般的水平,便推辞道:“哪里,哪里,就不用比试了,我武功也就那样。”
永靖公主不依不饶地说道:“为什么不敢比,是瞧不起我吗?”
秋月说道:“永靖公主,我现在只想帮杨程断药,其他的以后再说,好吗?”
永靖公主挑眉说道:“比试一下,点到为止,也不用花多少时间,我就特别想和你切磋一下。怎么样,秋月可以赏个面子吗?”
看她这样子,今天不比试是不甘心了,便说道:“那好吧,就点到为止,好吗?”
永靖公主说道:“好的,就比试比试,看谁比较厉害。”
然后就拔出剑比较。其实以永靖公主的武功,秋月三十招内便可取胜,可是她不愿意让她输得那么难看,便让了几十招。
永靖公主也看出来了,便说道:“谁让你让我了,使出全力比试,我不需要你让。”
秋月听了,便不再相让,再过了二十招,永靖公主剑被击落,便输了。
永靖公主说道:“秋月姑娘,你还爱杨程吗?”
秋月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接,便说道:“我不知道。”
永靖公主便说:“什么叫不知道,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为什么要这样似是而是?”
秋月问道:“你爱杨程,对吗?”
永靖公主说道:“对的,我爱杨程,可是他不爱我。如果你爱他,我便回兰诏国了,如果你不爱他了,我愿意陪在他身边。”
接着,永靖公主又说道:“你现在爱杨程多一点,还是爱张硕多一点?”
秋月很纠结地说:“我不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永靖公主说道:“你不会是俩个人喜欢喜欢吧?爱一个人,就要坚定一点,你这样摇摆不定的,我为他们感到不值得。”
秋月问道:“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永靖公主回道:“这还不简单吗?问问自己的心,更喜欢谁,更想跟谁在一起。不要一直这样拖着,对大家都没好处。”说完便走了。
秋月细细品永靖公主的话,更爱谁吗?她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生死相伴。
越想越烦……
不可否认,她以前很爱杨程,想过要跟他成婚,一起白首皆老。她都幻想过他们未来的小孩有几个,名字都拟好了几个。男孩女孩名都有。心里就光想着,脸上都能溢满笑容。
可自从杨程坠崖,她苦寻不到。再经过这一年多的调整,还有和张硕的相处,更经过容城的生死考验,她也非常爱张硕,并不想离开他。
现在杨程回来了,并对她余情未了,她真不知该如何选择。选择杨程,她心里割舍不下张硕。
选择张硕,杨程现在这样,她实不忍心这样待他。
杨慕白最近也很苦恼,杨程的断药她都不忍直视,太让人心疼了。
想到秋月,又觉得秋月也太难了。
裴盛远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在长吁短叹,就知道,她又在为杨程的事烦心。
便走过去,问道:“慕慕,怎么了?不开心吗?”
杨慕白便回道:“怎么能开心,你看杨程,断药多痛苦啊,叶太医说现在才刚开始呢!”
裴盛远坐在她旁边,抓起她的手说道:“杨程会坚持下来的,不管多久,再说了,有秋月在,多难,杨程都可以挺住。”
杨慕白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问道:“为什么这么说,秋月只是在帮杨程断药而已,他们并未旧情复燃。”要说杨慕白这人吧,聪明的时候是极聪明的,只是极少去思虑。平日看着便给你一种娇憨的模样。若是她在细思某件事,很快便可想到事件脉络。
裴盛远便说道:“你看现在他和秋月日渐亲密,等断药再在一起也未可知。再说了,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有感情基础的。以前秋月还那样爱杨程。”
杨慕白又问题道:“那张硕怎么办?”
裴盛远便回道:“感情之事,怎么可能强求。”感觉这样说不妥,便又补充道:“当然,这也看秋月自己的选择。”
杨慕白听了,更奇怪了,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盛远不自然地说道:“没有呀……为什么这样问?”
杨慕白说道:“你太可疑了,本来他们仨感情就是很纠葛的,你现在是坚定地站在杨程这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裴盛远便说道:“以后你便知道了。”通过知道杨程坠崖和张硕有关,裴盛远便不支持秋月和张硕在一起了,现在倒想成全杨程。
杨慕白哪里能放过,一定要问到底的模样,说道:“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今天晚上睡不着。你不能骗我,你要骗我,我以后再不理你了。”
裴盛远长那么大,哪里有人敢这样威胁的。
他是谁,天子啊!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威胁。
当即便把他知道的事告诉了杨慕白。他哪能忍受杨慕白这样的威胁。
杨慕白听后,更烦乱了,说道:“张硕怎么可以这样啊!如果不是他,杨程和秋月肯定好好的在一起,现在受的苦,是人能承受的吗?我也支持秋月和杨程在一起。”
接着问裴盛远:“那张硕以后怎么办,虽然这件事办得不地道,除了这件事,他也不失一位君子。”
裴盛远便问道:“你是秋月的话,你会怎么做?”
杨慕白便回道:“我哪能遇到那么离奇的事,不过感情的事,很难说,主要还看秋月爱谁吧!看看张硕怎么补偿杨程。这段时间,张硕都很不快乐,看得出来,他也很后悔。”
裴盛远说道:“后悔有什么用,你看现在杨程受的苦,是他后悔就能弥补的吗?”
杨慕白说道:“哎,没想到张硕这样一位君子,为了爱,也会失去理智。做出那么可怕的事。到最后,最难的还是秋月。”
裴盛远说道:“要不是他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早就给他问罪了。”
杨慕白说道:“现在不是问罪不问罪的事,得先给杨程断药。然后让他向杨程和秋月请罪。还是要看杨程能不能原谅他。”
裴盛远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杨程不原谅他,我也绝不庇护他。”
杨慕白说道:“明天我去探探秋月的口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