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宁前厅暴揍亲儿，却意外吐血昏倒的消息，在蔡相出门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传开了。
据说是前厅侍候的下人学给了家中后院里做事的家奴，家奴又学给了去采买的人，一个传一个，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外面。毕竟是住得近了，陆家的下人和永诚侯府的下人又因采买凑到了一处... ...
回去后就把事情学给了陆司遥。
陆司遥慌了神儿急忙要回来看望嫂嫂，碰巧遇上了刚刚回府，马车还在门口停着的姜清佑。
姜清佑连家门都还没进，夫妇两个坐上了车着急忙慌地就往豫国公府赶... ...
下人禀报，说永诚侯来了。
陆司昀刚刚才让百里岳带人，将满身伤痕的阿憨给背回了他自己的院子。尚未来得及劝一劝他的宁儿宽心... ...
听说三哥哥来了，姜晏宁撇过头去，情绪还未恢复，两只眼睛红得厉害，说什么也不肯相见。
“罢了，想必是听说了府里的事情，担心你才来的。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去见见他，与他说说情况，让他安心。”他明白宁儿心中的难过。
刚刚逼着儿子发下那样的毒誓，句句叮嘱，像是交代身后事一般。
那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这会儿心中必是起伏难平，若逼她见了她的三哥哥，恐怕她是忍不住的，肆无忌惮地嚎啕一场，难免加重病情。
扶着她慢慢躺回了床上，为她掖好了被子，曲着手指擦去她眼角刚刚滑落的泪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晌午便没吃什么东西，你肚子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姜晏宁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只是想告诉他，自己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
“... ...嘴里没味道吧，”陆司昀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连她为什么不想吃东西也清楚得很，“你整日吃药，便是有蜜饯垫着，也难免嘴里会发苦。这样吧，我听说才送来的火腿不错，今日应还有些菌子，我让厨娘用猪油煎了，放在砂锅里炖上个把时辰，等你醒了正好能喝上一口。怎么样？”
姜晏宁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错，微微苦笑了下。
“那便这样，你先休息，我去安排。”陆司昀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下。
待她睡去，陆司昀才放心出了门。
于前厅里见了赶来探望的姜清佑和陆司遥。
二人先是询问了他关于姜晏宁的病情，又问了先前发生的事情，想知道怎么会突然之间弄成这个样子。
在听说了前后发生的一切，陆司遥愤愤不平地怒骂道，“那个蔡相可真是个祸害！怎么哪里都有他，要是因为他害了我嫂嫂，我... ...我定要将他... ...活剐了不可！”
甚少发火的陆司遥也动了气，撕扯着手里的帕子——
好像那就是蔡相一样。
恨不能将他的脑袋给拧下来，替嫂嫂出气。
她说要去看看嫂嫂。
陆司昀告诉她，宁儿今日耗费了不少的精气神儿，累坏了，已经睡下了。
她只得作罢。
姜清佑趁机提出，既然来了，就正好让她去看看她小娘，于是陆司遥便去了她小娘那边探望。
厅里只剩下陆司昀和姜清佑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姜清佑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要从他身上得到某种答案一般。
没等陆司昀开口，姜清佑先出了声。
他问，“怎么弄成这样了？你明知宁儿那个脾气，我之前也跟你提过了，阿憨的事情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会看着，你... ...你怎的，就纵着宁儿发这么大的脾气。”
陆喻泊的事情，他也知道。
甚至是早就想到了，自家小宁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是会气炸的。于她身体恢复不利... ...所以他早就同陆司昀商量过，让陆司昀稳住宁儿，他自会盯紧了这个莽撞的外甥，不会惹出麻烦来的。
可没想到啊... ...
宁儿到底是知道了这件事，还发了这么大一通脾气。
甚至是吐了血，昏倒过去。
“她不是个傻的。”陆司昀神色黯然，不似在姜晏宁面前那般得意自信，整个人都显得颓了不少，“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借着这个事，要管教一下儿子罢了。”
“那也不能... ...”姜清佑还要说什么，不过瞧了瞧陆司昀，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凭借陆司昀，也未必能压得住气头上的自家小妹。“那倒是，那个傻子... ...打小最会装了。该聪明的时候，她非得脑子一热就往上冲，该傻的时候，偏偏又什么都瞧得出来。”
听他说到这儿，陆司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你还记不记得，襄王宫变的那一次，咱们是失算了，谁知道她跑得倒快，一个人挡在前面... ...那时候她多勇啊，面对追随襄王一起杀进皇宫的那些叛军，一步都不肯退！”说起自己小妹过往的那些个莽撞劲儿，姜清佑的语气里三分嗔怪，七分自豪，更多的是得意。
可待话音落了，一旁的陆司昀只有苦笑，并未接话。
厅里的气氛也渐渐凝固了... ...
“曾大夫说了，宁儿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至多... ...就这两三个月的事了。”姜清佑的眼眶渐渐红润，一直都在避讳谈起此事，可如今宁儿病情加重，早已不是回避就能避免的了。
作为宁儿的兄长，眼看着陆司昀还在逃避，他觉得他得冷静、他得清醒，他需要提醒陆司昀——
“该准备后事了。”
两三个月的话，如今也该打口棺材备着了，不然真等到宁儿猝然离世，难不成要用草席子裹着，抬出去埋了？
陆司昀的目光闪躲，喉咙处数次哽咽，他无法接姜清佑的话。
“你是不想这些动静影响了宁儿，但是如今... ...拖不得了。”姜清佑的泪直直地坠落下来，他抬手状似随意的擦去，“陆司昀，从我知道宁儿不成了开始，我已经渐渐接受了，她在一天就在一天，若有一日你家去我府上报丧，我也是早早备好了衣裳，等着来送我家小妹的。可是你呢...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别想跟着宁儿一起去！”
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在这儿了。
他又怎会看不出陆司昀的心思。
只怕陆司昀一早便做好了准备，是要随着宁儿一起去的。
陆司昀笑了，“宁儿也叮嘱过我一样的话。”
“废话！”姜清佑说，“谁瞧不出来，你啊——什么事都心有成算，谋定一切，冷静、睿智！可偏偏的，只要碰上我家小宁儿的事... ...你就是疯子！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疯事来！”
陆司昀这辈子爱惨了姜晏宁。
难以想象，真到了那一日，这个疯子会干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