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入京
刚还明媚的天空,遮起了一层阴云,低低的像要塌下来般。
沙沙的雨声不久落在茶棚,顺着茅草的房檐织起了雨帘,一众提灯从马背上取下蓑衣换上,拄着梅花刀屹立雨帘里,余光留意棚里对坐的两人。
“两位客官,你们的茶。”
店家伙计战战兢兢地倒上茶水,提着茶壶退到那边的老人和两个年轻男女身旁。
此时顾言端起茶水与对面的年轻宦官敬了一下,便喝上一口,名叫秦秋河的宦官看着书生神态,笑着道:“难怪司督看重你。”
“事情办得好,司督赏罚自然公平。”顾言放下茶碗,问道:“这次可是各州司提到要赶往京城?”
秦秋河端起茶水吹去上面漂浮的茶梗,“难道顾司提不知?”
“新任一年,许多同僚并未见过。”
这话并非托词,那秦秋河自然听得出,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面前这位书生,若非他杀了赵其贵,自己还在深宫里待着,哪有机会轮到他坐庆阳州司提。
他笑了笑,便说道:“咱家也是新任不久,不过各州司提还是知晓一二的,在宫中时,多有照面。”
说到这里,秦秋河顿了顿,偏头看向那边的师徒三人:“顾司提既然开口让你们走了,咱家是要给三分薄面的,三位,还不快走!”
被世俗之人这般对待,老者却是不气,抚须点头称谢一番,便带上两个徒弟大步离开,而茶棚内的其他宾客,大气也不敢出,纷纷放了铜子,起身快步入雨中。
茶肆清之一空,只剩土灶开水煮沸的声响。
“十三州司提,并非州郡主政官员,如今接到调令,较远的如幽燕之地,那边的司提几乎只带修为高深的龙虎士轻装赶路,一日能走四百里,此时各州时间算来也该到京城了。”
年轻宦官的声音在雨声里响起。
“……而且过来,多半是为对付那些修道中人,顾司提应该是知晓的,这些人平日难见,在山中修行,有些修为高强,属实难以招架,如今天门将开,隐居深山的这些人必然会来。”
顾言点点头,蹙着眉头问道:“可否说说你知道的修道中人,哪些会来?他们能跟各州司提抗衡?”
身为司提,书生知道很多东西,仅仅那个神煞克制一切术法的效果,就能让许多修道中人吃瘪,更何况还有庞奉朝九层龙虎气。
“呃……不好说。”
两人都有一股威视,随意简单的话语,在旁人听来都是迫人的感受。秦秋河思虑了片刻,“要说直面绣衣司也不是不可能,修道之人存的时间比绣衣司久远,甚至比这大晋还要来的长远,若是来几个阴阳之外境界的高人,这边怕也是难办的。”
他话语顿了顿。
“天门将开已不是什么秘密,眼下快有一片鱼龙混杂的局面。”
“神煞也不好应付局面?”
“难说。”宦官摇摇头,冷峻的脸庞爬上一丝担忧:“实话告知郎君,绣衣司在地方上有皇权特许,做事向来没有顾忌,得罪了许多人,这些修道中人大多交友甚广,难免没有想为好友报仇的人,也有想要争夺天门的机缘,不要命的跟咱们胡搅蛮缠,记得云门州那边有一方外之人,已修了两百年道,云门州的司提带人追剿了几次,每次被打的伤亡惨重,他会有一手反制神煞的手段,说不得对方会将这法子传授出去。”
顾言沉默的点点头,心里其实多少有些清楚,神煞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直这般克制下去,人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再厉害的东西,都有克制他的存在。
而那些三山五岳赶来的修行中人,常独来独往,眼下真要剿对方,恐怕也不是易事。人一旦遁走,不好找不说,很可能暴露出行径,让其他修道中人找到缺口,反将天门之事变得投鼠忌器。
顾言这样想着,饼子也烙好了,分发到众人手中,吃过东西后,便邀请这位年轻宦官同路,路上再请教一些更私密的问题。
一队队提灯骑马而行,马车碾着崎岖的路面摇摇晃晃行驶着。
“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不知秦司提可否为我解惑。”
“郎君严重了,我若知道的,自然会告知,毕竟之后,你我说不得需要联手。”
顾言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便也不兜圈子,“敢问,绣衣司把守将显的天门,到底是为何?”
宦官没想到书生竟会问出这个问题。
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随即就见顾言摆手笑出来:“呵呵,秦司提不说也可,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过,咱们只埋头做事就好。”
秦秋河跟着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不过还是说出来:“郎君既然想知道,咱家也不是不能说,毕竟你我算是同僚,之后说不得还要联手,互相帮衬,而且这事到最后,你也会知道的。”
“请说。”
“其实……”秦秋河偏头,眸子瞥了瞥两侧车帘,压低了嗓音:“其实哪有什么禁佛禁道,追杀修道中人,不过是为陛下求得仙缘,斩除一切阻碍之人,就算是妖物都不行。”
“陛下想要长生?!”
秦秋河默默的点了点头,“哪朝哪代的天子不想长生?”
顾言一面听,一面将这些事在心里做分析,太师和司督都为天子谋划不假,但他绝对不会信,窥视长生的,只有皇帝。
否则李玄辅为何明知道他是绣衣司的人,还要单独要相见?
顾言可不信,两个朝廷衙门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便这般使绊子,而且还要相互合作的情况下。
如此这般想着,合为一起的队伍显得庞大,路过庆春州,秦秋河原本想要邀请该州的司提一起,但被告知对方已经先行一步去了京城。
雨势未缓,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众人披着蓑衣,骑着马,径直穿过庆春州。
下午时分,越过官道上一条正在涨水的河流,进入了通往京师的宽敞平原之上。
不久,两人带着各自队伍分开,先后步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