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想到孟傅卿能这么直白,江澄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不知所措地摸摸头发,“不要以为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原谅你三年前不告而别的事情。我告诉你……”
“你昨晚还说想见我。”孟傅卿打断了江澄的喋喋不休。
“我想见你?”江澄觉得又气又好笑,“孟傅卿,你在说什么笑话?我要是想见你,我就把江澄两个字倒过来念!”
“哦。”
孟傅卿毫无情绪波动地点开电脑首页一段录音,熟悉的声音响起,江澄一时语塞。
…
“我能……见你吗?”
…
江澄说这句话的时候,酒吧正好换了首dJ。原本有些含糊不清的,可是在孟傅卿的高科技操作下,dJ的噪声明显降低,只剩下江澄清晰的问句。
我能见你吗?
孟傅卿按下暂停,右手似有似无地挠着眉毛,拽狂的语气让人不免后怕。
“江澄……哦不,现在应该是……澄江。”
孟傅卿低低笑着,江澄脸色爆红。
“你怎么能录音!”江澄紧咬着下唇,“孟傅卿,几年不见,你倒是学坏了。”
“彼此彼此,”孟傅卿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灰,“你现在骂人也很有一套。”
“我骂人?开玩笑,我要是骂人,我跟你姓!”
孟傅卿慢条斯理地“啊”了一声,又播放了一段录音条。
…
“不考虑智商,其实我觉得你挺正常的。只可惜你太有想法,人类进化的时候非得藏起来……”
…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
孟傅卿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躺在沙发上等着她回应。
反正他有大把时间跟她耗。
也甘心跟她耗。
半晌,江澄那边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叹气声。
“孟傅卿,你到底想干嘛?”
孟傅卿抿唇,两指交叠按着太阳穴,“江……哦不,孟澄。明天陵城天气晴朗,适合见面。”
“……”
改姓的恶作剧只波动了江澄一点点情绪,真正让她触动的,是孟傅卿那句“天气晴朗,适合见面”。
她以前不是没想过,跟孟傅卿再见会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辈子都不会跟孟傅卿见面了。
离别的人从不说再见。
因为一辈子太久了,久到或许一开始想见,最后也慢慢淡然成,见不见都一样了。
她仍旧记得三年前,人潮拥挤的火车站,她被孟傅卿不动声色地抛弃。
来来往往人影攒动,唯有江澄脚下是一片孤独的阴影。
她来之前甚至已经想好,怎样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来结束这场漫长的暗恋。
被拒绝也好,被接受也好。暗恋太苦涩,她不想日复一日地将没落的情绪碾碎饮下。
可就是在那样的憧憬下,她抱着给孟傅卿准备的开学礼物,被残忍抛弃。
秋雨悄然而至,就像她按捺不住的过往,一股脑地将她吞噬,又重叠。
痛苦不是一直痛才叫痛苦的。
在你满怀期待时给你毫无防备的当头一棒,这才是痛苦。
江澄吐口气,从抽屉里重新摸了根烟在指尖转着。
“孟傅卿,我们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三年了,以前的那些,都可以……”
“我的律师会过几天到,我先跟你谈判。”
江澄堵在嗓子眼里的感性发言一时之间噎住了。
“什么谈判?”她懵了。
“你对我进行了人身侮辱。”孟傅卿说的一本正经。
江澄不禁气笑了,“孟傅卿,我不就骂了你两句?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孟傅卿:“嗯,我确实小肚鸡肠。”
“……”
“等下我会通过你的微信,把完整的通话录音发给你。”孟傅卿有条不紊地说清楚处理事宜,江澄不知怎么接话了。
原来他给她打电话,就是为了谈判啊……
“呵……孟傅卿,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谈判,仅此而已?”
“嗯。”孟傅卿闷哼一声。
江澄垂下眼睫,细长的烟被指尖碾烂,地毯上落下一小片烟草。
胸口起伏几下,随后红了眼眶。
“其实也不算是。”孟傅卿好似感受到江澄复杂的情绪变化,悠悠改了口。
“十八了?”他问道。
江澄咬咬唇两边的软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挺好,”孟傅卿点头,“十八挺好。”
江澄没明白,“有什么好的?”
“明早我十点的航班,十二点到达陵城,”孟傅卿转移了话题,“有课吗?”
江澄翻翻公众号日程表,有一节解剖学。
她咬咬指甲,“有。”
“哪个教学楼?”孟傅卿又问。
“我才不告诉你。”江澄舔舔嘴唇,满脸不乐意。
孟傅卿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电脑侵入南医大教务处,在搜索栏输入江澄的名字,立刻蹦出了她的课程表。
致远楼312。
紧皱的眉心散开,孟傅卿吐口气,“我去收拾行李了,头还疼吗?”
江澄这才想起来喝多了头疼的事。跟孟傅卿聊了这么一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不疼了。”
“吃点东西早休息,挂了。”
“哦。”江澄冷冷地回应着,本以为他会挂断电话,却没成想那边衣柜行李箱的声音此起彼伏,电话还没挂断。
“忘了挂了?”江澄看着手机发愣,“年纪上来,记性也不好了么?”
电话那头的杂声戛然而止,江澄心跳骤停。
不会被他听见了吧?
正纳闷,脚步声越来越近。
孟傅卿垂手,将手机拿起来靠在耳边。
“我听见了。”
江澄:“……”
“嘟嘟嘟……”
通话结束了。
孟傅卿勾了下唇,慢条斯理地挠挠眉毛。
“十八……挺好,至少谈恋爱,算不上早恋了。”
-
第二天一早,江澄裹上围巾帽子和外套,甚至是扒出烈夏才戴的墨镜,东张西望出了门。
一进学院,同学们就投来了奇异的目光。
江澄是校花,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这么一身打扮,不被注意都难。
进教室的那刻,韩白蕙的眼神“唰”地射了过来。
江澄拉低帽檐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
“我去,江澄你有病?这还没到寒冬腊月吧,你有必要裹这么严实?”
江澄赶忙把韩白蕙的嘴捂得严实,“你别叫我名字。”
“为什么?”韩白蕙不理解。
“今天可能有流氓,要对我强取豪夺。”
江澄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