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龙抓住了递过来的有力臂膀。
他这一跳,心境已乱。若是没有这冥渊殿师兄的帮助。下一刻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师父,新入徒弟赵鼎山有愧,没有坚持到自己独力来师父之殿!”
那冥渊殿弟子将赵磐龙扶到冥渊殿时,他已经看到立于郑冥子身边的师兄们。
显然他们是在翘首以盼。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师父郑冥子,收徒极为严格。何况这赵鼎山还是暗合戴九覆一之数的郑冥子关门弟子。可见其资质,绝非等闲之辈。
“无妨,无妨。你的实力,刚才已经得到了验证。”
“可是……我并没有独立到达师门冥渊殿,若不是这位师兄相助,恐怕弟子鼎山是现在已坠入深渊,魂体万劫不复了!”
赵磐龙对于郑冥子是极为感激。仿佛回到了全真道宗的师门。
毕竟,郑冥子在这九幽道宗,连洛川长老和那闻玄音也不得不敬他三分,再者,跟随郑冥子修九幽道宗鬼道的这八位师兄,都是拥有万中无一的修炼资质好手。能看得起他赵磐龙这个身死不久,又才入幽冥之境的新魂体。自然是万分感动。
他转身,又向救援他的师兄一拜,却被这师兄拒止了他行此大礼。
“师弟,万万使不得。你要拜谢,还是拜谢一直在观察你的师父。若不是他老人家先行命我前往那藤蔓处救你。凭你刚才的情况,你也到达不了这师门的。”
这位尚不知名字的师兄谦逊言道。
“徒儿赵鼎山拜谢师尊相救之恩!徒儿无脸面见各位师兄,现在只觉惭愧。”
“哈哈,不妨不妨。实际上你已经完成了试炼。你可知,刚才你纵身凌空七踏的分量?”
郑冥子哈哈大笑,看着赵磐龙仿佛如获至宝般目光炯炯。
“徒儿不知,还望师尊明示。”
“你那七踏,令为师亦是惊讶无比。这三途川畔危谷,正是所谓师门殿名之来源,唤冥渊。之所以我们冥渊殿要于此修道,一是因为我们要破解这危谷冥渊下,隐藏的幽冥之令。二是此地,乃是一个绝佳隐匿之所。东崖壁,临三途川冥河,内中锁怨魂无数。这你恐怕在跳到本殿西崖壁时,已经知晓。那些破壁探出的鬼手,则是这些逃离不了冥河囚困的亿万怨魂具象之表,故而若无悬影拜月之功,必定会惊扰这些亿万怨魂,唤起其脱困冥河之狱的执念。这对于本殿而言,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
对于郑冥子的言说,赵磐龙恍然大悟。立于郑冥子身边的师兄,虽青面獠牙,长相特异,却不由拍手大笑。
“师弟好身手,亦是好胆大!竟胆敢在这冥渊东崖壁,运起外门身法,殊不知若是被鬼爪击落,恐怕连师父亦是有心相救,亦无能为力。不是师父没有办法下到这冥渊幽冥令所在的深渊,而是没有足够的施展功法时间,你就会被深渊给卷入。”
赵磐龙哑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就这被逼入绝境的一跳,居然能被称为好身手。要知道,郑冥子的殿下弟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莫非他这一跳,难不成还跳出了个十万八千里不成?
“徒儿仍旧不解。”
“不解便不解罢。太早知道,说不定会影响你未来修习心境。使得你好高骛远,且随为师入殿拜先贤鬼仙,就此安心于咱们冥渊殿修习罢。”
赵磐龙旋即起身,跟着郑冥子与其余八位师兄,步入了这以冥土垒砌,建于危谷西崖壁陡壁之内的冥渊殿正殿之中。
冥渊殿虽建于危谷西崖壁内。虽从外部看来,这殿不怎么起眼。但当赵磐龙走入其中之时,这冥渊内的景象才毫无保留的现在赵磐龙眼里。
步入冥渊殿,一时间只觉豁然开朗。
殿内陈设古朴庄重,空中弥漫着一股深沉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是一种古老的力量的凝聚。殿内的壁画描绘着各种幽深的冥界景象,似由万千魂力所化,像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绘卷,描绘着这幽冥之境种种景象,虽魂力构筑的绘卷无声,但赵磐龙亦不难想见卷内之音,让人心生敬畏。
郑冥子最终停步在冥渊殿正殿。
正殿内,在由魂石笋打造的玄凤之椅背后上方的冥土之墙上,悬着一幅巨大的画卷。
就在赵磐龙随着郑冥子步入正殿那刻,这由魂力编织的画卷,便徐徐在赵磐龙到来时延展开来。
那画卷,和生前所见鬼差楚怀身着的幽冥之境官袍的材质类似。无疑是由魂力编织成的珍贵布料制成。
其上,乃是由水墨丹青绘出的人像。那人像,似在密布的乌云中,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如同初入冥渊殿那刻看到的那些绘卷。
这人像亦是栩栩如生。密布的乌云在那人像所坐之处流淌,甚至连其服饰的边角纹路,亦是熠熠生辉。人像散出的光辉,并不是寻常的魂力之息,而是和赵磐龙在魂识世界中看到的那太一之芒类似。
特别是这人像腰间悬着的一个酒葫芦,尤为别致,似包藏着乾坤。
这人像的面部,赵磐龙似有点眼熟。可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驻足的郑冥子见那人像的画卷自己展开。亦是不由一愣。毕竟,通常情况下,他需要主动施以功法,才能将这画卷打开。但如今画卷的异象,让他更是不由伏拜于地。
“师父以鬼仙之姿现身,愚徒郑受宠若惊!众徒儿,还不快拜师尊!师尊显灵了!”
跟着郑冥子身后的赵磐龙,和八个师兄,登时朝画卷而拜。
就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一道极强的太一之息,至那画卷中传来。
“哈哈,想不到,想不到。竟成了我的徒孙!”
赵磐龙一望,竟是那画卷中的人在开口说话。
“你是,你是……我想起来了那个醉鬼!”
“还醉鬼,醉鬼的叫吗?老夫是喜欢喝酒不假。但却清醒的很。我那愚徒,是被你赵磐龙瞒了过去。但我你是瞒不了的。仙界,人界,鬼界之事,老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虽在醉候冥龙亭那里,老夫看不出你是怎样一个怪胎,但老夫只觉得与你有缘。”
“徒孙驽钝,还请师尊息怒。”
赵磐龙一是尴尬,二是大骇。他没有想到,之前在传送法坛的醉候冥龙亭处遇到的醉鬼,竟然是郑冥子口中的师父,而这个醉鬼的道行修为,乃是每一个魂体所想要证得的魂力鬼道的三界大道。
“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息怒一说。我这些笨弟子,一个比一个像驴。连个幽冥令都无法参悟出来,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只能说明他们机缘浅薄。”
“这……师父对我赵磐龙有知遇之恩,也有相救之恩。”
赵磐龙并不赞同这酒鬼师尊所言。
“哈哈,不错不错,不过我那驴一样的徒弟,也就识人这点,有过人之处了。他对你的试炼,何尝又不是对他自己的试炼?不过好歹,这还没有让老夫对他太过失望。你现在的师父郑冥子,乃是老夫最得意的徒弟。虽在其他人眼里,修为是高深莫测,但在老夫的眼里,他虽领悟了太一至道,终究还是资历太弱。亦是不存在什么大的作为。这太一至道,与你道体曾修得两仪之道,乃如同双生阴阳,两仪之道分九阶,分别乃新入炼息境,破界境,灭劫境,穿仪境,逆命境,磐涅境,登仙境,化圣境,归一境。太一至道同样分九阶。新入念破境,识立境,灭邪境,诛魂境,戮煞境,复生境,道湮境,化魔境,归一境。这两种功法,虽相生相克,却最终缠绵交织,殊途同归。”
“这么说,也就是我已经具备了生前那般功法?”
赵磐龙内心转喜,来了精神。他知道,若能够越快消灭这幽冥之境的焚影道宗,他兴许能够求得重生的机会。
他还记得青裳在他生命最后一刻弥留之际所说的话。
闻言的赵磐龙不由心中大喜!
“是亦不是。两种道法截然相反,但最终是会殊途同归的。至于其缘由,就自己去悟了。”
言毕,画像中人,从话里站起了身,他接下腰间的酒葫芦,抛向了赵磐龙。
“赵鼎山,赵磐龙。不论你叫什么名字,这无所谓了。我这酒葫芦,就权当做师尊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别看这酒葫芦小,内中藏着大乾坤。去也去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哈哈哈哈。无聊无聊,得了机缘后,当鬼仙亦就这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