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使出的,乃是他死后,结合自身魂力,以灵力修习方式为基础,研习出的绝学——阴阳流水岩碎剑。尽管徐福鬼道修为,仍是建立在三千童男童女的怨魂魂力的基础上,但他的灵力修为却比赵磐龙直接高了一个大境界,也许还不止。
赵磐龙使出的,乃是由两仪之力附着的,以灵力正道辅运,自师父全真子处习得的金阳之法中的进攻性枪术绝技——游龙点睛枪法。
如今他赵磐龙索性也将两仪之力,附着于其上,其枪式枪招,就自然也是变了。
所谓有其神形,却更胜一筹。
虽说赵磐龙的正道灵力修为,只有人才金行初期,但其魂力修为,好歹也是阴魂后期,表面上看,他与徐福差不了多少。
虽说徐福如今算是千年老鬼,他的魂力鬼道修为,无疑是在他赵磐龙之上。
但这虚空隙之所,长期无法取得魂力的补充,这就让徐福更为高深的鬼道修为,渐渐沦为了一个魂体空架子。在这八百余年的漫长岁月中,经年累月的鬼寿消耗,兼之此处无魂力可捕捉,自然是持续处于自我消耗的状态。
就算徐福已是魂体空架子,但还能维持如今这样的魂体状态,已经是相当不易。
可见徐福于魂力鬼道上修为巅峰时节,是怎样的可怖。要知道,纵是现在得徐福,与正处于阴魂后期巅峰的赵磐龙,双方道体及魂体上所承载的魂力总量,竟然仍是旗鼓相当的。
只不过,若单纯凭借魂力,徐福也不见得能在这样的比试之下,占到任何的便宜。毕竟,他赵磐龙现在已是能用肉身作为凝练容器,将灵力与魂力结成一种全新的力量。既然他能利用这种力量,于灵力云海之下,如处无人之境,那么与之相反的魂力,也必定会略逊一筹。
“无奇,游龙点睛枪。小友身怀金阳道术,年少而有为!”
徐福眼力了得,只一眼,赵磐龙经过了两仪之力运用的游龙点睛枪枪路即被他看穿。
不愧曾是云游方士,见多识广
“短一寸,险一寸,自然得以余之长,攻汝之短。”。
徐福凌空而视。
那阴阳流水岩碎剑,其名之所以唤阴阳,乃因魂灵二力,分施予阴阳两剑,故其剑招,兼具水之阴柔,又具水之刚劲,纵使徐福如今身灭,无法将灵力与魂力凝炼为两仪,却于剑招间,以阴阳双股剑为魂灵二力之负载,同时施展出其魂体所拥有的灵力与魂力。正如伏羲八卦所云:“一生二”。
那游龙点睛枪,虽其枪式,虽于徐福眼中,是平平无奇,无非以杀招突刺,出奇制胜。但赵磐龙的游龙点睛枪,并非是人才金行施展出的枪招,而是结合了自身悟得的两仪之力,将魂力与灵力凝炼,使之合二为一。
比起阴阳流水岩碎剑,两仪游龙点睛枪并不以魂灵二力共同施行见长,而是恰恰相反,它之所长,并不在魂灵二力同时施放,却长在魂灵二力的凝练融合上。当然还有赵磐龙并未注意到的。
“前辈何以得见,此剑术是前辈之长?”
赵磐龙运起飞仙流云步,猛地飞身跃起,直取徐福。与此同时,徐福也用起凌波飞燕步,向赵磐龙俯冲而来。
这一边,凝聚两仪之力的精钢枪,在枪式的变幻下,仿佛化作了冲天狂啸之升龙。那一边,灵力魂力自双剑剑锋被激发,于剑招的制奇下,如展翅扑杀之飞凤。
“小友所观,浮于表,看好!”
灵力魂力与两仪之力的碰撞刹那,宛若龙吟凤鸣。赵磐龙一转枪尖,将首招突刺,转为御式,而徐福的身影,也居然就在那刻,化为了在赵磐龙眼前消逝的残影!
剑气驱动着,飞起而像赵磐龙攻来的千年冰簇,刹那化作了碎渣,如雨点般坠落。
赵磐龙心中一惊。
他知道,应该是太过轻敌。他小瞧了徐福,以为这样冷不防的首招突刺,会伤及徐福。
他不再顾虑,旋即施展出游龙点睛枪之第二式。
枪动横扫间,劲力化作强劲气旋,飞岩金石被气旋卷动着朝徐福砸去,也是一瞬间,纷纷碎裂成沙,随风而逝。
赵磐龙终究是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徐福的速度,竟然有如此迅疾。虽于情急之下,反手以枪柄格挡。但当徐福再次闪现之时,赵磐龙的颈部,仅感觉到丝丝冰凉。
相向而撞的两人,神色肃穆,轻轻落于地面。
就在刹那,剑与枪,也带着脆鸣,深深地扎入了二人不远处的大地岩峰间,只是骤然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辈好功法。在下是败了。”
赵磐龙俯身,足下眼前,一块掉落在地的千年冰晶簇,骤然皲裂。
“快哉,快哉!余以为必葬此也,无思汝竟收。真仁人也。余实为磐龙小友所败矣。”
徐福酣畅淋漓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似有悲壮的气概。他已经在这虚空隙中遁世八百余年,漫长的孤独,几乎就快忘记,他曾经也拥有这样的感觉。直到与赵磐龙的这一战,纵使是被赵磐龙击败,但这种痛快,他从未想过还能在此寻获的。
“前辈不也在最关键的那刻主动收招,在下现在,才侥幸活着,能站着与前辈说话。”
赵磐龙直起了腰,转过身去,躬身向徐福作揖。
“余曾言,余观小友,若天之奇才,英宗英气,行世英雄。今得验,实属余之幸。不必多礼。”
徐福早已上前,扶住了赵磐龙的双臂。
“余知磐龙小友欲破虚空隙,归凡世而不得法,且随余去,磐龙小友即已悟两仪,凭余之所学,若诈以日,可逞志。念今已八百余载,余之所学终有人继,余幸甚也。”
“这……赵磐龙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此乃余之幸,若无小友一探这虚空隙,余琅琊紫虚殿之秘法,便会随余魂逝而消。”
“有劳徐老前辈了。”
赵磐龙唱了个大喏。跟着徐福之魂,走向了这法坛的中心。
赵磐龙之所以与徐福之修为,在伯仲之间,那是因为他所悟得的两仪之道,仅是两仪中的斗战之道。无心法支持的两仪之力,其之所以胜过单纯的灵力和魂力,凭借的不过是两仪之力其本身的强大。纵是能够以自身身体为容器,对魂力与灵力进行凝炼,但却无法发挥出两仪之力真正的强大。
去往法坛中心的沿途上,徐福不在是那个杀意浓烈的怨魂,对待这赵磐龙,他更像是一个师父,他毫无保留的像赵磐龙诉说着他所知的两仪之道。
两仪之道,是融合了太极阴阳的修道之路。
大凡秦代之士,绝大多数仅知纯阳之道,既是赵磐龙所知的正道——以灵力心法进行修行。毕竟灵力之于人的感受,最为纯净而善良,久而之久,纯阳之道变大行其道,兼之天地规则限于人身,若非八字极阴之人修习太阴灵道,鬼道,将削减阳寿亦或是暴毙而亡,也正因为如此,本是两仪一体之纯阳太阴,便分道扬镳,乃至纯阳太阴彼此,竟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在徐福眼里,这是天下修道之士的悲哀。正如井底之蛙,其天下,仅是井中方寸之间。
对于两仪之道的感悟。徐福并不轻松。
要说起源,乃是因为始皇帝的暴虐,屠戮他的宗门,点燃了他的复仇之心,不得已吸收了三千弟子怨魂中的魂力。用以复仇,屠灭来犯秦军。
而对于阴司地府,他之作为,却也恰恰成就了美事。化作魂力的怨念,既然被他徐福吸收,那些枉死的门人的怨魂,亦能成为一个个生魂,能被阴司地府所接纳。
恰巧,徐福在修道界中被人不齿提及的恶行,却恰恰是对枉死者所行的无量功德。
之所以徐福要给赵磐龙讲这样的事,赵磐龙自是知晓。
赵磐龙同样修习了魂力鬼道。灵力正道人士若知,必将他视为邪魔歪道。而如今,赵磐龙听了徐福之言,是忽令赵磐龙是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
最后一丝耻辱之感,随徐福的话烟消云散。
“阴阳不同道,正邪不分家。世人笑余太狂邪,余笑世人看不穿!”
徐福笑言道,却于不经意间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了深邃的远方。
“徐前辈之言,乃是字字珠玑。可笑这些执迷中的天下修道之士。”
“余前亦有小友之忧,此又一笑也。”
由于灵气和魂力的涌动,徐福魂体的眼里,分明跳动着的,是刀光和剑影。
徐福想起的,是那个将他打入虚空隙中被唤作“轩”的刺客。
据他猜测,这天下修道之士中,应该是有极少部分的强者,是悟出了两仪之道的。另外,还有一些更强之人,会通过某些方法将两仪之道提升到了一定的阶层。当然这仅仅是凭借他如今的猜测。这八百年来,徐福早在这虚空之中,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让他能活着的,一是复仇的信念,二则是继续探究这奥妙无穷的两仪之道。尽管他虽已身灭,无法运用两仪之力,但他的念感仍是永远存在。
要知道,唯有强大到足以撕裂天地与虚空的力量,才能将当时他这个精通阴阳两道的方士,给打落到这样一个虚空隙里。
当时的他,可是活人,并非是消失于飞瀑中的一块小石头。
若不是两仪之道中的强者,能让人跌入这虚空隙,这种可能性就像鸡蛋里挑出了骨头。
要做到这点,唯有强大的足够撕裂天地与虚空的两仪之力。而他也怀疑,将他打入这虚空裂缝的刺客“轩”,正是一个悟出了两仪之道中的强者。尽管此人接受了秦皇嬴政的敕令,但显然他是另有所图而已。
赵磐龙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已经和徐福来到了法坛的中心。在徐福的示意下,他盘腿打坐于法坛中心的乾位,而徐福则对坐在了赵磐龙对面的坤位。
他闭目凝神,猛地伸出了两手,利用灵力与魂力,如环抱太极一般。整个法坛下的地面缝隙中,便骤然生出了七色的光彩。
席地而坐的赵磐龙,登时有些晕头转向。
就在七彩光芒自地下射出后,他已经感受到了地表剧烈的晃动,这晃动类似地震,却又不同于地震。一时间,他甚至在端坐中,让剧烈的晃动在片刻内,使他失去了方向感。显然,这虚空隙的法坛之上,徐福运用着灵力和魂力,是逆转了常人熟知的方向规则,乃至赵磐龙凭借自身对天地的认识,也不足以道出这法坛运行方式的个中缘由。
与其说是周围空间在不断转换。不如说是这个法坛就像载着他赵磐龙与徐福的快马,在狂奔下穿梭,虚空隙内的规则,如斗转星移般有了无穷的变幻。
时而天地之感,是完全上下颠倒。
时而视觉扭曲,致使所见所观变得极为怪异。
就连周围的虚无的黑暗,都现出了如旋灯火般转圜的奇异光芒。
直到贴地的腚下,骤然失重,猛地被地面狠狠的那么一磕。
赵磐龙正常的五感,才重新归于其身。而其面前的法坛中心处,一根巨大的石笋骤然破开,现出了藏于其内一匣。就在此刻,对面的徐福猛然睁眼,他的眼中,是登时现出了万千变化的光彩。一道七彩光芒如同推进下的涓涓细流,自他手心发出,打在了那匣上之锁。那匣子上的石锁便骤然打开了。那道七彩光芒很快包裹了打开的匣子,就像是一只托举着匣子的手,将匣子推到了赵磐龙的身前。
未等徐福开口言说。也未等赵磐龙施礼言谢。
一卷由魂力与灵力化形而成的怪异竹简,便已自匣中飞出,铺展在两人的眼前。竹简之上的小篆,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一个接一个飞入了赵磐龙的腰悬的卧鱼玉佩中,却消失于竹简之上。
霎时,卧鱼玉佩的表面,现出了璀璨的点点星光。
“此是……”
徐福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放彩。
赵磐龙的呼吸,变得窘迫。他从未想见,会出现这等情况。失去文字的化形竹简,是化作了灰烬,就这样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这……这是?”
未受先领这至宝,竟然至宝之上的文字,还被玉佩汲取了力量,赵磐龙是骤然慌了神。他知道,此举不仅有失礼数,更是失去了突破这虚空隙,回到人界的唯一希望。
直到他感觉到了巧玲和妙玲的感念,这感念里,分明带着的,是喜悦和惊讶。
“磐龙,你的太虚空间内现出了星斗!”
虽然巧玲与妙玲先前魂力大伤,无法通过青龙魂玉洞悉赵磐龙之所见,但太虚空间内的剧烈变化,仍就能够通过其感念,在彼此间传递。
“什么?”
赵磐龙似乎渐渐明白了玉佩之举的含义。太虚空间本无一物,先是吸收了冥龙地煞之魂力,破开了其内中虚无混沌,如今这玉佩吸收了这化形竹简的文字,让太虚空间内是产生了天地之分,莫非……
纵是如此,赵磐龙仍旧是异常尴尬。
“在下……”
“不妨,余悉知其由。此卷,余本要授汝,勿拂意。余今观,无怪小友之年少,竟有功如此,汝腰悬,乃女娲神石青龙乾坤玉也!一石之所,天地之大也!”
徐福并未因这竹简中的文字的消失而生气,而是捋着胡须,略带喜色的看着赵磐龙腰悬的卧鱼玉佩。
“可是您的竹简……”
“听余言,此非简,乃一道天道气韵,此天道气韵,被余所获,于其上作《两仪天书》封于匣,此即余毕生之所悟,所学也。嘻!其化为女娲氏虚体,自足乎余生之幸也!”
徐福言毕,早喜形于色。他抚掌踏歌,那古老的秦风,便回荡在这幽深的虚空隙里。听闻着这徐福魂体踏歌之声,赵磐龙的眼前,也浮现了出了一片浩瀚的景象。
虚体悠悠,余作为光。
渺渺时光,余魂渐消。
漫漫修远,余缘终了。
女娲神石,汲余所作,
一方天地,星宿在旁。
授予天书,玉中传道。
授之义信,终获心之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