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府连夜请了御医,因为司凌云吃得太多,险些撑死,御医开了消食的丸子,摇着头出了府,今天也是活久见的一天。
司凌云面色惨白,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薛砚文捏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塞药丸子。
“拿开,我不吃药”,司凌云偏过头,身子往里面挪了挪,明摆着就是谁劝也没用。
“还有一碗小酥肉,谁吃?”,宋砾平端着一碗仅剩的小酥肉呼叫饭友。
司凌云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脚把被子蹬开,弹坐起来,刚要下床,肚子就传来一股胀痛,躺着是他唯一能做的动作。
片刻后,他把眼神从小酥肉上艰难移开,麻木地倒在床上,嚼着药丸子,消食的丸子是山楂味的,没有他想的那么难吃。
薛砚文喂完了药,欢快地奔向宋砾平,手中的酥肉,他要一半放火锅,一半吃脆脆的。
宋砾平把碗递给他,手指了指床上的司凌云,示意他帮忙照顾,让薛砚文和袁莫止好好吃饭,薛砚文感激地看了宋砾平一眼,放心地跑了。
宋砾平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司凌云床边不近不远的地方,视线远远落在院子里,不知道哪片正飘落的叶子上,然后越飘越远,一片虚无,只剩下肚子暖融融的满足感,还维系着一点真实感。
“平哥儿,你说,撑死算一种好死法吗?”,司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下了被子,看着静坐的宋砾平,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
“不算,把快乐的事情变成一种死亡的遗憾,是我这个做菜的人不想看到的”,宋砾平维持着现在慵懒放空的状态,平静地回答司凌云的问题。
“老皇帝快死了,就这几天了,他喜欢那些年轻的女子,死在床上应该是个好死法”,司凌云嗤笑一声,很快就因为笑地太大声,呛到了,狼狈地又变成了平躺,大口喘着气。
看样子,司凌云用了手段,宋砾平不在乎司凌云干的坏事,只是奇怪,他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你很喜欢吃泡芙和火锅吗?”,宋砾平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
“第一次吃,还没腻”,夜色渐暗,房间里只有明明灭灭的烛火,司凌云的回答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赌气。
“你就不好奇?我说的那些,砚文他知道吗?我干的其他坏事,也可以说给你听”,司凌云似乎是不甘心,飞快地补上一大段话。
“我没兴趣做一个垃圾桶,消化你的坏情绪,让自己徒增烦恼”,宋砾平倒了一杯茶水,缓步走到司凌云床边,把茶水放在他的床头。
瓷器之间的轻碰声,像一根细针,在太阳穴扎了一下,司凌云那些想说的话,统统堵在唇舌间,重重地压着舌头,让他吐不出一声叹息。
身上的冷意一寸寸从脚底爬上来,如同一棵从秋到冬的树,只剩下风雪的霜冻。
“别想那么多,明天砚文还说想吃羊肉锅子”,宋砾平久久没有听到司凌云的动静,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软着声音安慰了一句。
司凌云还没有说话,薛砚文欢快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宋砾平大概和薛砚文说了一下司凌云的情况,让他多关注一下他的情绪。
说完这些,宋砾平就先和袁莫止回薛砚文的王府了,荣升保姆的刀二被打包带走。
次日,宋砾平起了个大早,小笼汤包、青菜粥、风腌小菜,在布布和粒粒没醒之前,先把早饭做了。
“娘亲,叔叔有娃娃了”,一个清脆的小孩子的声音,从厨房外面传来,宋砾平好奇走出去。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黄色衣裳,趴在布布和粒粒的摇篮边,好奇地看着他们。
穿着青色绸缎华服的女子信步走来,对上宋砾平的视线,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宋砾平感觉她看自己的样子,好像是认识自己,但翻遍脑子,也没印象,只能僵硬地笑了笑。
小男孩想伸手去戳布布和粒粒的脸,宋砾平还没开口阻止,青衣女子就快速抓住小男孩的手,和他解释布布和粒粒不是薛砚文的孩子。
小男孩叫薛砚文叔叔,那他不就是薛砚文大哥的孩子,顺下来,青衣女子就是和彭不惊做生意的太子妃了,怪不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薛砚文和袁莫止在管家的通知下,匆忙跑来,薛砚文一个箭步,抱起小男孩,脸埋在他怀里,小男孩咯咯咯地笑,让叔叔把自己放下来。
“嫂嫂,怎么来了?”,薛砚文放下小男孩,转头和含笑的太子妃打招呼。
太子妃的笑僵了一下,收敛了,但勾着的嘴角有些意味深长,“砚文,父皇病重,你大哥已经进宫侍疾了,我是来告知你的,等一会儿,宫里也要接我们一起去”。
薛砚文完全没料到一大早就有这么大一个消息等着自己,呆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
“你瞧你,伤心地都说不出话了”,柳浮波掏出帕子递到袁莫止手里,给他使了个眼色。
袁莫止反应过来,把薛砚文拉到身边,给他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
他们说的这些事,宋砾平完全掺和不上,想着薛砚文待会儿去侍疾,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吃东西,宋砾平就预备着做一碗气味不重的清汤面,给薛砚文垫肚子。
面团是包小笼包的,烧个水的功夫,宋砾平就把面擀好,碗里一个煎蛋、一点猪油再加上些酱油,面汤冲开,说不上是什么极致的美味,但温暖饱足。
大家坐在一起吃面,小皇孙吃的是小碗,他自己吸溜吸溜,吃的也香,宋砾平看他可爱,从刚出炉的小笼包里,给他单独夹了三个,估摸他吃这些就饱了。
小皇孙不贪多,道了谢,埋头吃面条,小笼包被他排在后面,薛砚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把没什么滋味的面条半碗面条,推给袁莫止,自己颤巍巍夹起一个小笼包。
宋砾平怕他烫着自己,跟他说了吃法,先开天窗,后喝汤,最后连皮一口包,吃完面条的小皇孙偷偷竖着耳朵听着,学着薛砚文的样子,满足地吃着小包子。
布布和粒粒闻见香气,睡醒了,在摇篮里伸着手想让刀二把他们抱起来找宋砾平。
宋砾平放下手里的碗筷,赶紧把灶上温着的羊奶,端过来,先把孩子喂了再说。
在他喂孩子的时候,宫里来人了,薛砚文他们就急慌慌走了。
一连三四天,宋砾平都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司凌云倒是常来王府蹭饭,不过他记着仇,什么都不跟宋砾平说。
第五天,袁莫止才抱着晕倒的薛砚文回来,宋砾平猜想事情应该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