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奶奶，你……这……”李雯雯看看直播，又看看王秀手中的小碗，整个人都变得结巴了。
“这是咋回事啊？”李成祥率先开口，看看直播，又看看王秀。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王秀从哪里拿出这么一个碗。
王秀指了指旁边的方巾，将自己今天在医院的经历一一讲述。
李雯雯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自己奶奶还有这样的运道。
李成祥的表情则更加夸张。
跟着王秀过来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看到王秀手中拿的东西了。
但他以为是家里腌的咸菜。
结果没想到咸菜变古董啊！
五十万！
李成祥想都不敢想。
之前十万块买那么那么那么多粮食，五十万，这粮食岂不是要更多！
“这，这是真的吗？”李成祥看看直播，又看看王秀手中的小碗，完全想不出这东西怎么就值五十万了。
“奶奶，要不然我找人帮忙鉴别一下？”李雯雯率先回过神来。
“行，那这件事情就托付给你了。”王秀将方巾拿过来，将小碗重新用方巾包裹起来。
如果这是个假碗，王秀就自己收了，但如果是个真的，她肯定是要给人还回去的。
真碗的价值太贵了。
李雯雯的动作很快，联系了之前拍卖行的人，两人说定等明天一早带上东西去市里见面。
“爷爷奶奶我们一起去吧？”李雯雯找来之前拆快递剩下的塑料薄膜在方巾外面又结结实实缠绕了一圈，确保里面的小碗不会受到损害。
王秀和李成祥摇头拒绝，他们还是决定在六零等消息。
而回家之后，王秀越想越觉得不安定，“我明天再去一趟县里。”
她要去老太太那里看看。
老太太看起来消瘦到营养不良，住的屋子也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一出手就是那样的小碗。
就算是个假古董，光小碗看着就已经很值钱了。
“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李成祥清楚王秀去县里想要做什么，有些不放心。
但王秀在这些事情上很坚持，最近村子里正在清理道路上污泥，铺平道路，正是需要壮劳力的时候。
李成祥在这个时候不适合请假。
王秀一大早就去了县里，这次的目的地依旧是医院。
但这是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来医院打听老太太的情况。
老太太的出院手续是王秀给办的，名字自然是知道的。
打听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聊八卦。
而且看住院的单子，老太太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医院的人应该很清楚老太太的情况。
“你说何老太太啊？”王秀用两块水果糖，同正在休息的小护士聊了起来。
小护士听到何老太太的名字，记忆瞬间对上了号。
嘴巴里的糖都开始发苦。
“老太太送来的时候气若游丝的，感觉都快跟断气一样，还是我们医院医术高超，才将老太太救回来的。”
“昨天出院的时候，看着老太太瘦巴巴，我跟你讲刚住院的时候那才是瘦的只有一把骨头。”
“街道的人把老太太送来，交了住院费，就再也没人看过老太太。”
“何老太太能在医院里按时吃上饭，养回点精气神，全靠我们这些小护士。”
“这也就是这两天，我们医院人多了，有点顾不上老太太了，不过也幸好老太太出院了。”
小护士说起何老太太一脸唏嘘，将何老太太的家底儿说得一干二净。
何老太太的丈夫，以前是他们当地有名的富豪，为人仗义。
当年打仗的时候，还率先带领着他们这里的商人捐钱捐物。
但是何老太太丈夫的身体不好，新中国成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
留下了丰厚的资产给何老太太还有儿子。
后来资本主义改造成公有制的时候，有人举报何老太太的儿子，当年出钱资助过对岸，甚至一直都有联系，怀疑还在捐赠。
因着这件事情，何老太太的儿子遭受了不少审问。
后来何老太太的儿子就失踪了，据说是想办法逃跑了。
跑之前将家里能够变现的东西全都卖了钱。
但是却没带上何老太太。
儿子竟然在这种要紧的关头跑了，何家几辈子积累的名声也瞬间坍塌。
何老太太守着她的四合院，日子也过得困难起来。
经常有一些激进分子，半夜砸窗撬门，扰人清梦。
老太太扛不住这样的打击，当机立断将自己的四合院捐了出去。
街道的工作人员，则将何老太太安排到稍微偏远的巷子里，找了个小平房，让老太太住着。
老太太的四合院成了县城食品厂的家属院，当天就有不少工人搬了进去。
结果不到三天，住在四合院里的人都说半晚上闹鬼。
厂保卫科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四合院有什么猫腻。
但闹鬼的流言却越传越广，工人们住在四合院里，晚上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每天上班的时候，都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大大降低生产效率。
厂子不得已让工人全都搬了出来，将四合院挂上了锁，只当个空宅子处理。
结果这件事情并没有停歇。
四合院空了之后，四合院周围的邻居也开始时不时反应有闹鬼的事情发生。
虽说这个鬼看起来并不厉害，但是每次在人睡觉的时候扰人清梦，却又抓不住，实在是恼火。
邻居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厂子和街道不得不重新考虑。
毕竟这条巷子住着不少人，总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地闹鬼，就将附近的同志全都搬迁。
但商讨了几天，也想出什么好办法。
直到街道主任去供销社买东西，看到正在扫大街的何老太太，瞬间有了想法。
之前何老太太在四合院里住那么多年，附近从来没有过有鬼的传闻。
何老太太这才离开几天，闹鬼就闹成这样了。
肯定是何老太太的八字阳刚，镇住了这个鬼，这么多年都一直相安无事。
想要四合院附近重新恢复平静，肯定还要老太太出马。
所以第二天，老太太又被接回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四合院。
只不过这次只有门口第一间房属于自己。
何老太太住回了四合院，周边邻居也不再折腾着说是闹鬼了。
但是工人重新住到四合院的时候，还是每天都睡不好觉，说是四合院里有鬼。
这四合院连着折腾了两次，厂子里的工人是彻底不敢住了。
只剩下老太太一个看大门的。
老太太前几年就是依靠扫大街一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
这两年老太太腿脚走不动了，县里的工作岗位太少，扫大街这份工作也没了。
一年到头，基本就是指望街道给的生活补贴。
平常更是没人搭理。
何老太太捐出来的四合院，别人都不能住，儿子可能还有问题。
这两年的风声更紧，根本没人愿意靠近老太太。
这次老太太生病是因为街道新上任的工作人员，到了送粮的日子，却拖拖拉拉不愿上门。
等到上门的时候，老太太已经饿晕在自己房间里。
街道的人不敢耽误，当机立断将老太太送到了医院。
为了不让老太太去上头举报，街道还主动负责了这次住院的医药费。
所以王秀在给老太太办出院的时候，才会十分顺畅。
“街道的钱给的足，我们医院本来还想让老太太多几天呢，毕竟岁数不小了。”
“但没想到何老太太出院的意愿这么强烈。”小护士的故事讲完，嘴里的糖也基本没了。
王秀又赶紧塞了两块到小护士手里。
小护士眉开眼笑，“姐，别看我来这医院工作时间不长，但医院的事情我门清儿，你有什么想问的，来找我，保管我给你打听的清清楚楚。”
小护士拍着胸脯保证，对面有病人过来，小护士匆匆摆手，赶紧过去忙碌。
王秀靠在服务台边上琢磨了一会儿，拿上自己的东西去找了老太太。
王秀重新站在四合院大门前，深吸一口气。
去医院打听老太太情况之前，王秀还会抱有侥幸，认为万一昨天那个碗是仿造品。
但是听完这位老太太的来历之后，王秀觉得那个碗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几十万的古董！
王秀想想就心惊肉跳的。
“进来吧，门没锁。”敲门声刚刚落下，老太太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出来。
“你怎么来了？”老太太正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发现来人是王秀之后，也没有动。
王秀大致扫了一眼屋子，什么变动都没有。
她昨天摆放的东西，今天还是那样。
就连锅碗瓢盆都不曾有丝毫移动。
“您吃饭了吗？”王秀一边说着，一边向炉子走去。
结果炉子早就灭了。
王秀认命叹了口气，“我给您下碗面吧。”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着王秀的背影良久。
一直到鸡蛋挂面端到老太太的面前，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你给我做饭，我给你报酬。”
王秀听到报酬两个字就摇头。“我就是看您合眼缘，帮您做顿饭，不用给报酬。”
“您昨天送我的报酬，我改天来县里的时候，再给您带过来。”王秀看见床旁边放着一件已经破洞的衣服，又去找了针线，开始缝衣服。
老太太已经很饿了，但吃东西的时候仍旧不紧不慢。
“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想要你就扔了。”
“你还给我，我也不要。”老太太吃了一口鸡蛋，心中满意。
“你这手艺……”老太太将再次上下打量王秀，视线在王秀破洞补丁的衣服和新鞋子上停留了许久，“你家里人是国营饭店的厨子？手艺学的不错。”
王秀摇头，“老太太您这天天的不吃饭是准备把自己饿死吗？”
“我听说街道的人会定期来看您的，到时候您有什么困难，直接和街道反应。”
“虽说街道有的同志工作不尽心，但是我相信，街道的大部分同志对工作还是很尽心的。”
王秀很感谢现在的社会，对所有的政府同志都抱有极大的好感。
毕竟如果不是新社会，她早就在第一次闹腾婚事的时候，就被自己爹娘打包卖出去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日子。
何老太太听着王秀这样义正辞严的话，嘴角撇了撇根本没上心。
“你以后能每隔一段时间连给我做顿饭吗？我会给你谢礼。”老太太将空碗放下，拿出一块小手帕擦嘴。
心平气和地再次和王秀商量。
虽说她这段日子挺想死的，但是吃完这顿饭后，又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而且自己的东西还没找到归宿，这么闭眼，想想还有点不甘心。
“老太太，我是下面村子里的，过来不方便。”
“您听我的，把您的情况和街道反应一下，街道不会不管您的。”
“您现在不方便自己做饭，找我不如找个邻居，离您又近，您之后有什么事情，还能帮把手。”
自己来回县里的时间不固定，老太太要是真的指望她做饭，一准儿要饿肚子。
“那你不用管我了，今天吃饱了，等过两天死了，心里也高兴。”老太太的语气硬邦邦的。
王秀无可奈何，但还是没有答应老太太做饭这个要求。
将今天带来的挂面留给老太太后，王秀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王秀经过医院，正巧看到两个人在交接鸡蛋，还是自己昨天见过的熟面孔。
心中有想法一闪而过，不过没来得及细想，王秀就加快了脚步。
晚饭的时候，李雯雯也将鉴定结果说了出来。
“这个小碗，确定和昨天拍卖会上的是一套。“
“昨天的拍卖人今天已经联系我了，对方愿意出二十万将这个小碗买下。”
王秀摇头，“我不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还给人家。”
李雯雯和李成祥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两人都清楚了解王秀的性格，王秀拒绝这份财富，并不会让人惊讶。
王秀觉得这个碗留在自己手里不安省，一早便去了县里。
“老太太，我今天来还您的东西。”王秀走进四合院，屡起袖子再次给老太太做了顿饭。
心中却琢磨着，一会儿去隔壁看看，再和老太太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做饭的。
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总不能看着在屋子里饿死。
老太太吃饭的时候表情还美滋滋的，心里盘算着今天拿点什么东西出来。
但看到王秀拿回来的小碗之后，脸色忍不住冷下来。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王秀自顾自说着，没有发现老太太的神色变化。
老太太听到王秀的话，眉梢微微挑起，再次细致打量王秀。
口中还硬邦邦地说着：“你想好了，你真不要？”
“我不能要。”王秀说得斩钉截铁。
要是老太太当时给她粮票邮票，或者是是一毛两毛当谢礼，王秀都能毫无愧疚收下。
但是这东西却不行。
“好，你不要我也不要！”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拿着小碗狠狠向地上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