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秀拿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水果回来，虽然吃得很满足，但李成祥更加紧张起来。
偏偏王秀咬死了要等到麦收之后，才将这些东西的来历告知李成祥。
并且一再保证这些东西都是安全的，她拿这些东西回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李成祥只好暂且忍耐下来。
第一双鞋得到了周彩霞的肯定，王秀接下来更是干劲满满。
纳鞋底是做熟的活计，摸黑都能做，速度很快。
第二天王秀照旧请假了。
她准备去现代摘金银花。
一天金银花能够赚两百多块钱。
她想再赚两天钱，然后找时间去一趟镇上，看看镇上能不能将自己需要的东西买齐全。
等到麦收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在地里上工，不能让人看出丝毫不对劲。
“我梦见你孙女了。”早上摸黑起来的时候，王秀想起李雯雯，试探地说了一句。
“我孙女？”李成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随后又不可置信地顿了顿，“媳妇，你怀孕了？”
王秀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接下来十天，王秀一直保持着三天去一次现代的频率，再加上做鞋子的收益，腰包里也有小一千块的存款了，觉得底气硬气了很多。
她第一时间找上了李雯雯，“镇上距离这里有多远啊？走过去要多久？”
王秀的主动让李雯雯有些惊讶。
这十天里，王秀虽然经常出现，但她早出晚归，两人碰面的时间很少。
再加上李雯雯察觉到王秀有故意躲避自己的心思，也没有一个劲地往前凑，想要等着自己奶奶慢慢接受。
因此今天王秀主动开口，李雯雯还是惊讶的。
“奶……”李雯雯将称呼吞了回去，“镇上不远，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和你一起去吧。”
担心王秀不适应，李雯雯又特意加了一句，“正好我也要去镇上做头发。”
李雯雯之前给自己染了一头粉毛，如今时间长了新的头发长出来，有着明显的色差。
早前就应该去给头发上色。
但李雯雯懒得出门，一直就这么凑活着。
王秀抬头看了一眼李雯雯的头发，“谢谢。”
“我还想问问你，我这些东西，都应该去哪里买？”王秀将自己列出的清单递给李雯雯。
李雯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却有点沉默，她看不懂她奶奶写得什么！
“这个圆的是锅，长的是刀，扁的……”王秀一点点说着自己清单的意思。
李雯雯也逐渐从沉默变为震惊和敬佩。
看着王秀的模样，李雯雯突然想起年老之后的奶奶。
奶奶去世之前，其实已经偏瘫了，左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根本不能动。
但就算是这样，奶奶也依然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她有着自己的坚持，一遍遍用拐杖练习走路，坚持不用轮椅。
“你想学认字吗？”李雯雯脱口而出。
她小时候听奶奶回忆过，当时扫盲班的时候，奶奶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村里的扫盲班并没有办多长时间，简单认识自己的名字和数字之后，村里的扫盲班便彻底散了。
“我学着呢，村里的扫盲班开课，我每次都去。”王秀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骄傲，又有些落寞。
扫盲班的开设不能耽误工分，所以一般都是在冬天。
但冬天天寒地冻的，没几个人愿意出门，村子里的的扫盲班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因此村子里的扫盲班经常发生这一次上课的时候，学生已经完全把上一节课认识的汉字忘记的情况。
王秀即便再努力，客观条件在哪里摆着，最终的结果也已就算是不尽人意。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突兀，李雯雯转移了话题，“这单子上有很多东西都不用买，家里有。”
“这些东西都已经用不到了，奶奶你不用，在家里也是浪费。”
“前两天爸爸还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家里收拾一遍，不用的东西卖废品呢。”
李雯雯一边说着，一边将王秀引到了楼梯间。
这里是家里的另一个杂物间。
里面放着一些很久远的物件。
一个大铁锅，看样子应该是配合着灶台一起做的。
但现在的家里已经没有灶台了。
前几年村里通天然气，家里就将厨房改造了一番，安装了整体橱柜，将灶台全都拆了。
但是锅没有问题，就一直留在家里了。
不过李家的这个宅子，其实是处于常年没人住的状态。
李雯雯的爸妈在市里开了个餐馆，还顺带在市里买了房子，已经很少回村子里的老宅了。
李雯雯的龙凤胎哥哥姐姐，一个在深市上班，一个在京市，并不常回家。
李雯雯之前上学，放假之后也是直接住到市里，除了过年基本不回。
两年前，李雯雯大学毕业，成了一个自由职业者，作息昼夜颠倒，干脆租了房子自己住。
前段时间，李雯雯完结了一本漫画，但因为灵感不足，新书迟迟开不出来，心情也变得焦躁。
正巧赶上房租到期，李雯雯懒得续租，干脆直接搬回了村子里。
美曰其名，远离城市的喧嚣感受乡下的宁静。
但乡下的宅子，早几年就没人住了，里面也存了很多年代久远的东西。
其中很多东西都是奶奶留下来的。
如今年轻版的奶奶需要，拿出来正合适。
王秀在杂物间里找出两个大铁锅，一个大铜勺子，还有两个年代久远的小板凳以及两个老式大碗，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直接将王秀单子上的东西包圆了大部分。
王秀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合不拢嘴，“这些你都不要了？”
在王秀看来，这些东西还好好的，偏偏李雯雯方才还轻飘飘地说着卖废品。
“都用不到了，整天堆在这里还占地方，奶奶要是需要就全都拿走。”
王秀眼中的心痛清晰可见，但仍旧没有放弃去镇上。
李雯雯带着王秀到了镇上。
这一次两人没有去超市，而是去了镇上的批发市场。
王秀在批发市场上零零散散买了很多东西，肥皂，针线，火柴……
她还找到一个大茶缸子，上面印着艰苦奋斗，很是让王秀喜欢。
批发市场紧挨着的是镇上的小吃街，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李雯雯不顾王秀的阻拦，将各式各样的小吃都来了一份，强硬让王秀带走。
王秀看着乱七八糟的吃食，身体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这几天虽然买了肉回家，但身体还是缺少油水，看到这种东西，下意识地分泌唾液。
“秀姐，我这是提前贿赂你，我一会儿还想着让你陪我去做头发呢。”李雯雯胯着王秀的胳膊，态度十分亲热，“而且不仅头发这件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您。”
李雯雯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王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拒绝的话，索性就直接全盘接受。
理发店外，王秀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透明的门窗，光滑的地面，里面的光亮让王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门口还有迎宾的人。
王秀在乡下土惯了，即便这些日子经常来现代，自觉见了大世面，但终究也是在村子里。
理发店这么高级的地方，王秀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秀心中各种踌躇的时候，已经同李雯雯一起走进了店里。
“两位，我染色，她做营养。”李雯雯一边说着一边将卡递给了对方。
王秀嘴唇动了动，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钱，又沉默下去，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王秀闭上眼睛躺着，感受着对方轻柔的手拂过自己的头发，虽然很舒服，但心中却觉得怪异，牙齿都忍不住用力起来。
之后的时间内，王秀一直觉得自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闭着眼睛任由对方摆弄。
直到半个小时后，王秀在对方的呼唤声中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头发可以这么乌黑顺滑，看着头发规整的自己，王秀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她扭头看了一眼玩手机的李雯雯，想要说声谢谢，但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李雯雯其实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对于王秀的各种情绪波动，感受并不明显。
自然也就错过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