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看着那双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竟然会觉得，如果他开口，谢一绝就真的会跟他走。
可是，他知道那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能低下头。
“如果真如无衣前辈所说，你确实留在剑冢里比较好。”
无言抓住谢一绝的袖子，焦急地劝道，“对啊，大师兄，你就留下来嘛。”
“那你会走吗？”谢一绝还是看向唐梦。
唐梦不明所以，被迫承受着几方高压。
“我当然……”他抬头，但刚一看见谢一绝的眼睛就感觉有些烫，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尽量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我自然，是要走的。”
“那对不起了。”谢一绝仰头看向无衣，“我不能留下。”
“为什么啊！”无言着急道。
无衣却扫了一眼唐梦，又看了看谢一绝，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爷爷，什么意思！”无言扭头诧异地看向无衣，“不是说大师兄现在出去会遇到很多危险吗？那为什么还要出去？”
“好了，小言。”谢一绝摸了摸无言的脑袋，“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总这么躲着的话，一万年也成不了仙的。”
无衣点了点头。
“不愧是大师兄，能有这番境界，修为自然提升得极快。”
“上古时期但凡飞升的修士无一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偏安一隅，或许能保一时平安，可大师兄这样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旁边的山鬼一听到这里，顿时眼睛发亮，“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能出去了！”
招财也跃跃欲试。
但无衣咳嗽一声，“大师兄，你在我们四个中选一把佩剑吧，虽然不必躲，但万一真遇上什么事，我们也能帮上点小忙。”
这话要是放在外界，都能让人惊掉眼珠子。
这可是无量剑宗的镇宗神剑啊，竟然让谢一绝随便挑！
谢一绝的目光一一扫过，旁边上万岁的老头子一个个争前恐后，激动不已，仿佛自己是后宫的等待宠幸的妃嫔，而谢一绝就是那好不容易来一次后宫的皇上。
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谢一绝，等着他翻牌子。
谢一绝犹豫了一下，指向山鬼。
“我第一个见到的是山鬼前辈，想来与他有缘，那便请他护我出山吧。”
山鬼本来都不想争了，毕竟他一个自我介绍都没做，而且来的路上对谢一绝还各种试探，也没啥好脸色给的人。
第一印象那么差，本以为自己肯定没戏了。
结果峰回路转！
谢一绝的手指指向了他。
山鬼感觉自己黑了上万年的世界一下子崭新了起来。
“我！”
“真的是我吗！”
山鬼激动地喜不自禁。
其他几位吹眉瞪眼，叹气声此起彼伏。
“可以吧？”谢一绝看向无衣，这事终究还是无衣说了算。
无衣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师兄既然做了决定，那便如此吧。”
“老四，命你即刻跟随大师兄出剑冢！”无衣严肃地看向山鬼，“虽没有认主仪式，但你要记住，在外，大师兄就是你唯一的主人，你必须全力守护大师兄，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你可知道？”
山鬼佝偻的背一下子挺直了。
对着谢一绝郑重道，“剑名山鬼，属性土，今年一万一千八百岁，请您称呼我的名字！”
这对于一把剑来说，是仅此于滴血认主的契约，将自己的名字告知，并允许对方称呼。
谢一绝也站起身，表情严肃，“得罪了。”
“山鬼何在！”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一刹那返老还童一般，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剑眉星目，高大威武，单膝下跪在谢一绝身前。
“在！”
这一幕让无言都感觉到震撼。
他惊讶地看着变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不太敢相信地试探道，“山鬼，爷爷？”
“是我。”声音还是原来的声音，只是一个如此年轻的人有着这样苍老的声音，着实有些奇怪。
山鬼这幅改变其他几位老爷子都是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都格外眼红。
尤其是招财，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遗憾道，“哼！这要是选我的话就好了，都多少年没这么帅过了……”
无言这才知道，为什么爷爷们都争着抢着能出去。
这……返老还童的法术，谁抵得住啊！
无衣倒是没什么大表情，只是叮嘱山鬼道，“你这幅模样有些招摇，在外不可惹事，还有，最好就别说话了。”
山鬼苍老的声音满是委屈巴巴，“好吧……”
“行了，你们几个先去秘境入口等着，我和大师兄还有两句话要说。”白衣支走了其他人，单独留下了谢一绝。
眨眼间，湖心亭上只剩下谢一绝和无衣两人。
“大师兄，是知道了什么吗？”
谢一绝丝毫不怵，“这取决于你想让我知道什么。”
无衣笃定谢一绝一定是知道了，“看来大师兄也知道了，封印松动了。”
“那里的东西要出来了？”谢一绝的话术很有几分学问，既顺着无衣的话往下说，营造自己真的知道些什么的假象，同时又把态度放得很平静，就好像，他压根不在意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是。”无衣深信不疑，“十万年了，终于要来了，我本以为这天下要彻底完了，没想到临了了，天道送来了大师兄你。”
谢一绝却是从这两句话里飞速提取信息。
“该来的总要来的，躲不掉，那就战！”
他的话语平静，但却让人感受到强大的战意。
那是一股无关实力，只看意念的能量。
而偏偏谢一绝经过这么多世界的考验，灵魂和意念格外强大。
无衣被感动到了，他几乎要老泪纵横。
“大师兄说得对，能再次和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不知道，还有没有荣幸能再被您喊一声名字？”
谢一绝犹豫了一下。
缓缓开口。
“无衣。”
那声轻柔的呼唤刹那间穿越永恒，时间在一个人身上倒流。
面前的无衣一头白发变幻成了飘逸的黑发，一身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他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朝着谢一绝微微欠身一礼，“多谢大师兄。”
谢一绝朝他点了点头，迈步往外走去。
而他的背影刚一消失，无衣手里的扇子展开，竟然变成了一面镜子，他激动地左右看着自己的脸，哪里还有刚刚一脸沉痛严肃的样子。
“哇！真的变回来了！这也太帅了！我还是风采一如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