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帝王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睛是闭着的,像是睡着了。
底下的群臣激奋的吵了很久,也没能吵出个结果来。
“皇上,您都登基快两年了,一个妃嫔都没有。眼下国家太平无事,皇上是不是也应该选秀,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了?”
这位大臣说完,看他们的帝王久久不应声,也不敢抬头看一下。
扑通一声,这位大臣跪了,“皇上,大雍的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
“是啊,皇上,请皇上广纳秀女,充实后宫。”
“再不济,也先立后啊,自古以来,哪位皇帝登基了一年多无妃无嫔,还无后的啊。”
“皇上,中宫也需要主人啊。”
站在百官之首的这位跟当今皇帝一样年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儒雅,风度翩翩。
这是商聿自己提拔上来的丞相。
年轻的丞相默然不语,听着这些个大臣慷慨激昂的话,差点没翻白眼。
“一群白痴。”他低低的说了一声,抬眼去看高位上的帝王。
这位帝王阖着眼,跟没听见似的,但这些人再不罢休,该把他惹生气了,这位丞相暗想。
“请皇上广纳秀女充实后宫。”
这位大臣中气十足的话,倒像是吵到商聿了。
他睁眼,如睡醒了的雄狮,慵懒的眸子就那么一扫,吵得跟菜市场一样的大殿瞬间安静了。
“还没说完呢。”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带着寒意,差点把整个大殿都冻住了。
群臣哆嗦,这位帝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既然都说完了,那朕来说几句吧。”
商聿还是那副随意靠着椅背,支着头的模样,只锐利的眸光让底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广纳秀女,充实后宫,就算了。皇后嘛,诸位大概是不知道,朕刚登基的时候,就把皇后的名字写进了皇家玉牒。”
群臣震惊,皇上立后了,但他们都没见过,甚至不知道是谁。
底下有位大臣愣是憋了半天,才启口,“皇上既说已立后,为何臣等皆不知呢。”
商聿叹了口气,多惆怅一样,“朕惹她生气了,所以在哄着呢,诸位爱卿别着急,子嗣总会有的。没有子嗣,皇后也是一定会有的,这个朕可以做到。至于继承这江山的人,朕还没有死,诸位爱卿就想了这么多,未免太早了一些吧。”
群臣面面相觑,没太听懂这话。也就是说他们皇上会有皇后,却不一定会有子嗣的意思?
所以,他们皇上不行?
群臣脸快绿了,想说点什么,又不太敢。
“皇上,近日江湖人过于猖獗,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皇上是不是应该肃清一下江湖了呢。”
商聿忽然就笑了,“不如来跟朕说说,该肃清谁呢。”
这位大臣以为商聿是对他的提议有兴趣了,“依臣之见,江湖武林各峰各主安分守己,可暂留不动。然魔教与白绫仙宫这些年肆意妄为,搅弄风云,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要动就先动白绫仙宫。”
商聿似笑非笑,“诸位爱卿也是这样想的?”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连出来好几个,都是同样的说辞。
深邃无边的黑眸看不见底,年轻的丞相快被这些蠢货气死了。
“作死。”
“其他人呢,朕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些人这两年是过得太安逸了,远无外患,内无近忧,就都打起了江湖武林的主意。在场的有不少人都是被白绫仙宫教训过的,商晨萧在位时不管,他们敢怒不敢言,这会儿是想借他的手解决这让他们觉都睡不安稳的江湖势力呢。
真是,好得很!
“臣等附议。”
众人齐声。
年轻的丞相先跪下了。
“放肆!”
不轻不重却极具气势的声音,接下来,群臣哗啦啦跪了一地。
“臣等不敢。”
“不敢?要除掉魔教与白绫仙宫,好让诸位高枕无忧,是吗?”
“皇上恕罪。”这些人不知错在何处,也还是喊着恕罪。
商聿眸光生寒,定定的盯着匍匐的群臣很久。
汗流湿了脊背,额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安静的大殿里仿若能听见汗低落在地上时的嘀嗒声。
太可怕了,当商聿真正生气的时候,这样的低气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卡着喉咙,稍不留神,就会被扭断脖子。
忽然,低沉的笑声在大殿里回响,“你们在场的这些人是不是以为你们下了朝之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朕都不知道?”
众人心中一颤,冷气顺着脚后跟一直往上窜,直到全身都因此而颤抖,他们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云云鹰。
“朕只有一双眼睛,但有的是人来当朕的眼睛。”
底下的人头埋得更低了。
商聿拍了拍手,大殿中瞬时多了一批身着黑衣,面戴黑色面具的人,给这低气压的大殿又增添了几分压抑和诡谲。
“魔教左护法寂云拜见教主。”
“魔教右护法孤云拜见教主。”
殿阶左右立着落鹰和莫鹰。
众臣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有。
“诸位说巧不巧,你们想灭的魔教教主正是朕呢,你们要灭了朕,好大的胆子!”
“皇上息怒。”群臣声音都打颤了。
这时他们开始有些明白了。
曾经的聿王殿下手底下的云鹰不单单只有他那些名中带着鹰的暗卫,还有这些带着云的魔教教徒,在江湖武林称王称霸的存在,是他们皇上监视他们的眼睛。
众臣心中骇然。
“还有,白绫仙宫的宫主是朕写进皇家玉牒的皇后,诸位不仅要灭了朕,还要灭了朕的皇后,要不这江山干脆让给诸位来坐,如何啊?”
汗流得更加汹涌了,好不容易等到商聿喊退朝,众臣逃也似的奔出大殿。
最后只剩下年轻的丞相和商聿两个人。
“你生了好大的气。”
商聿揉了揉眉心,“云弄,朕只是心中不痛快极了。”
“对,皇上是该不痛快。”哄了差不多两年了,都没把皇后哄回来,云弄都想笑笑他了,但他不敢。
“朕该怎么办呢。”
云弄勾起唇角,“能怎么样,顺其自然呗,现在不是比刚开始时好多了?好歹她会给你写信了。”
“是啊,她跟朕说她要去东漓。”商聿得到了一点点安慰。
“这也算是进步了,皇上无事的话臣就退下了。”
云弄这才走了几步,又被商聿叫住,“她在东漓,朕怕她受欺负。”
云弄这下是真的翻了个白眼,“谁欺负得了她啊。”
“你去帮朕做一件事。”
云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等听到商聿说的那件事后,云弄出宫的时候,气儿都不顺了。
“傻子。”
有人道:“大人慎言。”
“又没人听见,怕什么?”
“云相慎言。”
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是个人都得被吓死。
云弄拍着胸口,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右护法啊,右护法的话,本相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孤云又默不作声的隐回暗处。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云相……”
“慎言,本相知道。”
那声音就像是在耳边似的,云弄不太喜欢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
都是他自己做的孽啊,他为什么要答应商聿入朝,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丞相。
归园田居不好吗?
真是的,云相心里老大的不爽,却还是兢兢业业的做商聿的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