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打亮手表上带的灯，仔细瞧着断刃的边缘，发现裂的并不整齐。
他上手小心摸了摸，断口表面有许多似被腐蚀的小凹坑，不由惊奇不已，“破坏的这么厉害，难怪一掰就断，你这层鳞还自带分泌毒液的？”
“我觉得不是。”张杌寻摇摇头，“这种将物质腐化的能力只有寄存在我体内的另一种能量能够办到。”
说着他接过匕首，捡起地上的断刃，将断口拼接到一起，然后用拇指轻轻抚过，下一秒，仿佛变魔术一般，匕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张海客眼前。
张海客纳罕的看着，却并没有觉得惊怪，反倒是若有所思，似是想通了什么，“难怪，你小子身上秘密不少啊。”
“所以，别再总是想法子试探我了。”张杌寻的表情淡了下来。
手表上的亮度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张杌寻的身形大半都掩入了黑暗中，唯有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仿佛是某种憩息在阴影里的兽类，带着异样的冰冷感。
转头的瞬间，眼瞳似有幽光一闪而过，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切。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张海客有些惊讶，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又无从辩驳，“……抱歉。”
“你的存在太不可控，出现的时机也凑巧，我们的计划不容任何闪失，但又没办法把你当做异己彻底排除掉，事实上我们也需要你……”
张海客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而且我们都清楚，下一个十年很可能不会再有了，就算有，恐怕也不属于我们这三代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知道，所以只是提醒罢了。”
张杌寻回头看了他一眼，眼梢微微弯了点弧度，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狡黠。
张海客略松了口气，回想起他方才的眼神，却还是觉得背后莫名有些发凉。
他清楚张杌寻已然察觉到这是一次考验，而他自己则是安排这件事的推手。
他不知道将眼前这个年轻人推到这一步，对于未来究竟是好是坏。
他只能尽可能的将或许用得到的砝码全部找到，然后努力堆积上去，让张杌寻足够成为一只足以扇动飓风的蝴蝶。
而张杌寻显然发现了这些，并且坦然接受。
他也不得不接受。
系统从他幼年时就出现，一直默默无言的陪伴他长大，无声的灌输追逐真相的执念，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一步一步诱他入局。
秦岭献祭后，他就预料到自己终有一天会面对一个无比庞然的存在。
人是一种非理性的动物，理性的推理只能得到趋势，却很难保证，在所处的那个环境下，那时那刻那人，是否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一个人在获得的同时，就意味着他已经舍弃了原本拥有的某样东西，这就是代价。
张海寺付出了生命，张门雨可能也一样吧，那么，他呢？当一切终结静止时，他又会交付什么代价。
“走吧。”张杌寻往左数第二个洞口抬了抬下巴，没有再多说什么。
﹉﹉﹉﹉
同一时间。
一条长长的向下的石阶上，吴邪和胖子两人正在疯狂跑动。
两人不知已经跑了多久，嗓子里破风箱似地呼哧着，气都喘不匀的样子，仿佛后面被鬼追着。
终于，石阶前方出现了变化，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洞口。
“快！”胖子沙哑着声音吼道，“前面就是出口了！”
“我看见了！”吴邪吼回去，身后传来扑簌簌的刮擦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扭头往后看去。
整个空间内充斥着沙沙沙的摩擦声音，仿佛狂风吹过茂密白杨树林时，枝条与树叶好似鬼在拍手般疯狂摇晃。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上方阶梯的拐角处就飘出了无数灰白的纸皮人，每一只嘴巴都在一张一合，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它们有着尖尖四肢，纸片一样薄薄的脑袋，五官是平板板的小孩涂鸦样的线条，很是粗制滥造。
除了颜色惨白外，它们的外形很像是吴邪小时候用过年剪窗花剩的废纸剪出来的，红色的过家家纸人的模样。
不同的是这些纸人是阴森的白色，还高的离谱，不怕火烧，不怕水浇，攻击力还不弱！
吴邪回头的瞬间，甚至看清领头的一只巨大的纸皮人嘴角挂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正眼露凶光，线条狰狞的盯着他。
他和胖子一路跑到这里，装备全部散落，被后面追过来的纸皮人吃掉了。
鬼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些平板板的五官上看出满满的“吃人”二字的。
“停停停——”
胖子突然大吼起来，“空的，前面是断头路！”
“什么？”吴邪大惊失色。
“卧槽——”两人急跑之下冲得太快，惯性作用下根本来不及刹车，一脚踩空，连滚带爬地摔下去，险险挂在断崖边上。
吴邪胡乱扑腾着，双手抓住石壁凸起时浑身下意识使劲往前，结果磕在尖石上，血嗖一下就冒了出来。
“天真，快爬起来，抓住你头旁边那块石头！”胖子重，掉的更下些，他单手抠住凸出的石柱，咬牙使劲推搡吴邪的屁股，想把他推上去。
吴邪被磕得脑袋嗡嗡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紧照胖子说的，一手紧扣住石头，脚下蹬着石壁，两人喊“三二一”同时用力，一下蹿上去一大截，攀住崖边。
眼看吴邪小半个身子成功爬了上去，两人相错一大截，这个姿势胳膊能抻直，更方便胖子使力。
胖子顾不得自己，憋着一口气，大喝一声就要再推一把，争取让吴邪一次就翻上去。
突然间，他感觉手上的压力变轻了些，便以为吴邪自己努力爬上去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见吴邪整个人像是吊了威亚一样，“歘”一下就从他眼前直戳戳的飞了上去。
紧接着，一双白生生的，薄薄的，指头尖长的手从上面探下来，戳到胖子眼前。
“沃日！”胖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又赶紧憋住呼吸，心里暗骂，这纸人特娘的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