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萧允昭进了宫，宫落云便差人将南苑好好打扫了一番，备下他爱吃的菜，估摸着他快出宫了，便让婢女泡好了茶。算着时间，等他回来了，第二遍茶也泡好了，正是最合他口味的。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星子满天，倒是等来了人，但不是萧允昭，而是夏信。
“姑娘。”夏信脚步匆匆，见了宫落云立刻弯了半身，郑重叩首。
宫落云一愣，忍不住向后撤了半只脚，“夏公公为何行如此大礼？”
“奴才斗胆，还请姑娘随我入宫，劝劝殿下吧。”在宫落云疑惑的眼神下，接着道：“今日殿下自章华殿出来，便兴致恹恹。将自己关进东宫不许任何人进来。不知喝了多少酒，寝殿之内都是酒气，奴才伺候殿下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算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斗胆请姑娘去瞧瞧。”
宫落云听着夏信的话，眸子一松，轻咬着唇。
铺的密密实实的青砖路上，杏黄色的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前，本欲上前阻拦的侍卫见着是太子座驾，自然不敢硬拦。
待马车停下，见着坐在外面的是太子身边的夏信，态度立刻又好了些。
“夏公公，这宫门已落了锁，不知夏公公何故这么晚？”
例行的检查自然是要做的，夏信递出东宫腰牌，弯起唇角，“殿下今日自边疆回来，甚是疲乏。特让我从私宅送些要紧的东西，这才晚了。”
夏信说着，稍一掀车帘，却见里面是一婀娜身影，长长的幕蓠垂直胸口，虽看不清样子，但前阵子早已私下传开东宫有佳人。又听方才夏信所言太子疲乏，这可不就是解乏的吗？
立刻撤回目光，不敢再看。躬身连连道：“不敢耽误殿下事宜，夏公公，请！请！”
夏信勾了勾唇，也不客套，送上一把金瓜子儿，跳上马车便直直的入了东宫。
“姑娘，冒犯了。”待马车稳稳停住，夏信打开车门，谢嬷嬷已经候在一旁，见她扶了车门，便立刻送上自己的小臂让宫落云扶着。
“多谢。”柔柔的一声，尽是温婉，“殿下可是在旭晨殿？”
“是，姑娘随我来。”谢嬷嬷扶着宫落云来到旭晨殿，果然还未及走进，便闻得浓重的酒气，宫落云皱了皱眉，十分不解向来冷静自持的萧允昭凭何饮了这许多酒？
守在殿外的宫婢立刻开了门，宫落云方踏入，就见着萧允昭半倚在榻上，目光迷离，似是喝醉了，又似是只有些微醉意。
看向门边的目光稍有些迟缓，然，幕蓠卸下的那一瞬眸中似闪过一抹微光，只见裙摆逶迤，婀娜信步。
“云儿怎么来了？”
“殿下。”宫落云正要行礼，却见萧允昭脚步虚浮，便上前两步堪堪扶住他的肩头，“殿下小心。”
扶着他坐在软榻上，“殿下心情不好？为何喝这么多酒？”随意一扫，便可见旭晨殿中七零八落的酒壶，若是以往，凭着他的性子，哪里会容许自己的寝殿凌乱至此？
“是夏信叫你来的？”虽是问话，但却十分肯定。见着宫落云点了点的，不知怎的，方才见到她的激动淡了些。
看着不知为何流露几分脆弱的萧允昭，心中不忍，头一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饮酒伤身，臣······云儿让她们将这里收拾了，殿下再喝些醒酒汤可好？”
萧允昭定定的看着宫落云，她虽不是主动来的，但毕竟是来了。她的关切却是真，这就已经很好。
很快的，宫婢们将旭晨殿收拾了个干净，将窗子开了半扇，点上清淡的熏香，酒气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殿下可曾用过膳了？”接过空碗，见萧允昭摇了摇头，刚刚起身，谁知腰间一紧，又被他拉回了身边，只得解释道：“云儿让她们给殿下备些吃食。”
萧允昭听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晚，又是在皇宫，她即便不想待在他身边，又能跑哪儿去？如此想着便放了手。
看着她的身影绕过屏风，听着她细细软软的吩咐着，不禁闭了闭眼。和父皇的对话一直在他脑海中，不肯离去。
情爱之于他，着实算不得什么。女人也不过是传宗接代、闲暇之余解闷逗乐的罢了，自是不会为那个女人绊住脚步，可为何偏偏就放不开她？
其实作太子妃也好，侧妃也罢，左右她是离不开的，又为何非要坚持？
不知这样劝了自己多少次，可心中隐隐觉得若真是如此，云儿恐怕会离他越来越远，心头也忍不住跟着淡淡的疼着，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们之间本就疏离，纵使他向她走九十九步，恐怕云儿也难迈出半步，他不敢赌。
可若叫他舍了云儿，纵使他冷心冷清，也实在放不开手！
无需多时，桌上便摆了四样细粥，清淡小菜，还有汤羹。
“我知道清淡了些，但殿下饮了那么多酒，还是不要吃那些油腻的为好。”说着舀了碗鲜蔬牛肉粥放在萧允昭面前，“殿下先吃一些垫垫肚子。”说着又夹了些菜在他盘中。
“云儿尚不知我能否让宫家无事，便对待我如此好？若这次之后，宫家依然难以幸免呢？”
宫落云一笑，似乎并不担心，“我信伯父和哥哥们，也信殿下。自你我相识以来，虽然你我······但殿下何曾欺骗过云儿？”
听她如此说，萧允昭这才收回了目光，有了些胃口，将粥喝了个干净。又吃了两颗包子，几口小菜，终于让人将东西撤了下去。
“孤已将罪证承给父皇，不日宫相他们便可洗冤。”宫落云听着，忍不住跪地向他郑重行一礼，“云儿谢殿下！”
萧允昭看着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宫落云，不知怎么着，笑不出来。
将她扶起来放到自己腿上，而今晚的宫落云也异常柔顺，也许是因为宫家吧······呵呵······
瞧着她满是喜色的眸子，终于开始开了口：“若孤告诉你，即便你入了东宫，也无法做太子妃呢？”
“无妨。”
萧允昭眸子一怔，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若即便你入了东宫之后，孤依然会纳侧妃、姬妾，甚至是数不清的女子呢？”
“云儿知道分寸的。”稍一点点头，依然是温柔婉约，没有丝毫的不甘。
原本笼着她五指的掌缓缓收紧，捏得宫落云有些痛了。萧允昭尝试呼吸了好几次，方将那口气提了上来，“云儿会入东宫的是吗？”
＂殿下护宫家平安，云儿自然践诺。“宫落云回握住萧允昭的手，”云儿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萧允昭低头看着交握的十指，唇角越发的沉了，“云儿明明才十六，怎的心却这般硬？”
宫落云听着，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胸中满满的话想要对他说，可终是开不了口。
“也罢，这样云儿以后入了东宫，会比较自在。”
噙住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卸了一地衣衫。
轻轻叹息一声，紧紧揽住他的颈子，眉间紧蹙，却容纳了他的所有。
十指在他背上划出交错的红痕，一滴清泪几乎要灼伤了他。宫落云送上紧咬的红唇，不住的纠缠。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殿下可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