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玄力将中原这一次的水灾情形化出,虽不为十分准确,也是这些日子自己所得,大致如此。
多年来一直待在东郡之地,中原也多有行走。
城池、地势、民力多寡……都有所知,遇到这样的水势,哪些地方会有什么灾情,心中有数。
河上和莫负从江南而来,一路上也有所见。
天灾之下,人力难为。
纵然修行入合道,面对这般情形,也是无力,也不会有什么法子可以轻而易举解决。
如今还好。
天下归一,诸地都在帝国统御之下,帝国救灾,可以调动足够的人手、物力……。
若然还是先前诸国混乱的时候,那……这场水灾刚好波及韩国、魏国、赵国,甚至于燕国、齐国的边缘之地都有影响。
那时,因国力不同,救灾多有混乱。
眼下,中原之地一些人觉帝国治理这场灾情多有些无力,实则……整体而言,肯定是超越先前诸国还在之时的。
之所以感觉无力,还是这场水灾太突然了。
如同生火造饭的时候,明明只准备一桌子的饭菜,结果来了五桌子、十桌子的人,肯定会出问题的。
这场水灾,对帝国亦是突发,相连诸郡多没有充足准备!
然!
接下来就会有力的,等诸般力量落下,各地的灾民就可安稳许多,帝国不会放弃他们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若是想要生事,那就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这一次的灾情,难以避免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再有这样的事情,就容易解决了,甚至于同样的大雨,不会有这样的灾事了。”
“大田令郑国已经来了中原数日,正带领许多人整修各地的水利沟渠之事。”
“这一次的沟渠河道修整之后,可以抵挡灾情的力量很大,以后的人会少些麻烦。”
“……”
身在中原诸地多年,又在甄城很长时间,中原之地的许多人虽不认识,若言希望那些人被这场水灾淹没,无这般心思。
抬首以观鹦歌化生的中原水灾舆图,墨鸦笑道。
祸福相依,未必不是如此。
“涟衣她们二人的事情,是否和项氏一族有关”
“那个季布没有回来之前,诸事没有,刚回来数日,就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以他的身份,虽说不太可能有那样的心思。”
“项氏一族,未必不会如此。”
“……”
忽而,白凤突然一语。
不是落于此刻的水灾之事,而是落于刚才的一件事。
毕竟,从眼下所得消息来看,是楚国之人出手,具体是谁难料,项氏一族完全符合的。
此外。
季布之人,自己所知有一些。
按理说,断然不会那样做的。
然。
这一次那两个贼人,也确是没有伤害芈涟二人。
只是希望将她们二人掳走。
“嗯”
“白凤,你此言……有些意思。”
墨鸦也是微微一怔。
先不说事情是否为真,起码,白凤怀疑那个季布,完全是可以的,因为他……有行那般事的可能。
“季布!”
“于他,听闻过一些消息。”
河上眉目挑动。
“那个千金一诺的楚人季布,昔年还是有些名声的,也听说过他的事情。”
许莫负相随一语。
“芈涟她们无碍就好了。”
“是否项氏一族和季布,以后就知道了。”
“季布,他离开甄城多年,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确实有些奇怪,以项氏一族眼下的动静,许多事情更需要他才是。”
“……”
鹦歌对那个猜测兴趣不大。
是否季布施为,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没事。
随心而动,已经留存虚空片刻的中原水灾舆图消失不见,虽不重要,季布……有这个嫌疑。
“班老头,你还好吧。”
“看起来今儿又是一个阴雨天候,下不下雨也都无所谓了,天地间,尽皆是水气。”
“……”
“在江南住了十年,中原的这场水灾不为大事。”
“如你所言,天地间的水气很重。”
“老头子我还能承受,还可无碍。”
“房间一直有火炉驱逐寒气的。”
“……”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番县多多停留一段时间,嗯,番县也不太好,从那里传来的消息,江水两岸的雨势、水势也不小。”
“虽不如中原大河之地,也不是什么晴空之日。”
“咱们刚离开陆丰,又在濮阳碰到这样的事情,也算难得,不知这场雨什么时候结束。”
“城外的水势稍稍落下去一点点,果然接下来再有大雨,就要全部回来了。”
“……”
“难得听你说这些。”
“小跖,粮草可有所得”
“……”
“我亲自出马,自然所得,城中的富家大户不少,那些人家中的库房粮草很多很多,他们根本用不完。”
“咱们替他们分担一下也好。”
“班老头,放心吧,那些都是小事。”
“你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主要的。”
“……”
“……”
濮阳!
东郡大城。
距离大河不远,连绵雨日如此,水灾水势如此,城池无可避免,亦是囊括其中。
新的一日。
朝阳看不到,唯有虚空逐步放明,也只是明朗一点点,遥望远处天际,虚空上下内外皆云雾苍茫一片。
云层还是那般的厚重。
随时都可能酿成雨势落下。
大日温热之光不在,十方区域多有湿冷、寒冷、风冷……,吹席之,更觉森寒。
往日间,本为诸夏一处商贾云集的大城,四周之人往来不断,为此地增添万千繁华。
眼下。
城中内外多安静。
俯览而下,本该车水马龙绵延不绝的街道,已然空荡荡一片,阴雨之下,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纵有一二之人在街道上行走,若观其衣衫褴褛,体态纤瘦,神情麻木……,也往往为路过之人躲避之。
鲜少出现的马车加鞭而过,卷起道旁的片片泥沙之水,时而飞溅路人的衣衫上,惹的连连怒骂。
本该开门迎客做营生的行当百业铺面,几乎都门窗紧闭,不为打开,不为揽客。
……
一时间,多萧条。
多萧瑟。
唯有一处处独立的庭院之内,传来人世万象之音,彼此互不交错,又难见人间真容。
一隅之地,浅浅之言。
仔细端量班老头的气色之后,盗跖才有放心。
今岁,时运有好的一面。
那就是从陆丰离开了。
也有不好的一面。
那就是刚来濮阳,一应准备之事还没有做好,就遇到这样的灾情之事,着实令人头痛。
因诸事没有准备好,许多吃食用度也没有很好的齐全。
虽有采买,又不为多。
本想着那场雨不会很大,谁料……到今儿还是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以至于吃的东西早早就不够了。
为此。
只好劫富济贫了。
寻常的人家就算了,城中富户不少,他们的东西很多,完全够用,是以,倒也无需为那般事担忧。
再说了,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之事,江湖应急,完全可为,等以后天清气和了,再还回去也不难。
吃喝无碍,诸事不为大。
说是不为大,实则还是比较难受的。
城门关闭,进出多难,城外诸事想要进来,也是有难,城内一些消息想要传出去,也是不易。
这一次的水灾很大,墨家在中原的不少据点都受到影响,有些据点的粮草不足够,自己前几日还专门去了一趟。
班大师,一直待在城中,身子还好。
从天明那里得来的上佳丸药,还是给班老头服用了,让他心甘情愿的服用自然难为。
其余的法子很多。
雨势如此,想要做一些什么事情也不能够。
而且,从打听来的消息来看,秦国接下来要有很强的治灾救灾之力落下了。
他们更不好有什么动作,万一……。
就不好了。
“你们如今都有长进,墨家的大小事情,有你们在,我是很放心的。”
“高统领如今修行有成,墨家的根基也会更加稳固一些。”
“以墨家如今的力量,也难以为事。”
“传承为上。”
“若要传承,弟子不可少。”
“这一次中原之地水灾,倒是招收弟子的一个机会。”
“小跖,你这些日子可有遇到合适的”
“……”
班大师安然的坐于房中临窗兽足矮榻上,须发如雪,精气神不错,握着手中的一盏热茶,含笑于盗跖说着话。
墨家的一些事情,自己现在都不怎么过问的。
有盗跖他们那些统领都足够的。
至于巨子……眼下的确不合适,当然,如果是天明少侠的话,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非天明少侠,再立下一位墨家巨子,的确可能为墨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墨家。
现在的力量很弱,虽说一路上,多有一些往昔的百家朋友传信,想要一起谋略大事,而那……明显不能够。
休养生息。
传承所学。
方为长远之事。
中原水灾很大,若是墨家最鼎盛的时候,遇到这种事,定然会有大动作。
为受灾之地的庶民百姓提供各种所需。
帮着灾民渡过艰难之日。
奈何,如今的墨家难为。
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何以无力
传承衰弱,门人弟子锐减,支撑不起应有的心思。
而这一次的水灾之事,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一次的灾情,墨家无力,不意味着将来无力。
“……”
“班老头,从那些灾民中选择合适的小孩子为墨者,这一次怕是有些困难了。”
“咱们动这个心思有些晚,在这场水灾之处,就已经有一些人这样做了。”
“是班老头你所想的那些人。”
“咱们有这个心思,那些人同样有,动作还很快,虽快……,麻烦来的也快。”
“似乎还是那些人想要强制将一些人带走引起的,还闹出人命了,事情闹大了。”
“引起秦国官府的注意,为此,官府都有专人核查那般事,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都会暂时归于一处地方,由官府照看。”
“根据官府贴出的告示文书,那些孩童会等灾情之后,再行处理,大致意思来看,是可以领走的。”
“条件有一些。”
“一些百家、宗派也是可以领走,需要明证可以给那些孩童一个不错的将来。”
“大体就是需要不少的财货之力。”
“领走那些人,也有人数限制,具体多少还没有落下。”
“估计也是需要财货解决那般事。”
“墨家,在那件事上……不一定占优。”
“比起那些人的财货积蓄,墨家多逊色。”
“……”
班大师所言的这件事,其实在北方濮阳的途中,都有说过,也想着从沿途郡县搜罗一些孩童为用。
结果,不成!
那些郡县乡里对于照身贴多有核查。
稍有不妥,就会生出麻烦。
倘若是以前的墨家,自然无惧那些麻烦,现在……虽有一些憋屈,也是无法。
现在的墨家,真的不希望有任何一点点麻烦加身,指不定就会给一些人由头,继而落下更大的危险。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一样。
倘若墨家还是以前的墨家,根本不会和官府墨迹,直接将一些合适的孩童带走。
当然,不会如那些人那般不讲道理,自是那些孩童自愿跟着他们走的。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墨家难以为之。
暗地里收罗一些可用之人,万一引来麻烦呢
墨家的对头还是有的。
万一一些异心之心向秦国官府举报呢
……
诸事都要考虑到。
但是。
就算不出头,好像要办成那件事,也得需要不小的财货之力,否则,事情难为。
“事情如此,非所料。”
“小跖,这件事尽力而为就可,财货之物,墨家这些年来还是有一些的。”
“无需想太多。”
“何况,这一次就算没有那些人以及官府的动作,墨家也不可能招收很多人。”
“兵不在多,在精!”
“将墨家的种子传下去,以后自然会结果的。”
“……”
班大师静静听着盗跖所言,一些事有所料,另外一些事不在,总体上,还是可以解决的。
“我也是那样想的。”
“已经向另外一些地方传书准备财物了。”
“班老头,为了以后的事情方便些,分教开宗之事,接下来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
就是班大师不说,盗跖也不会放弃招收门人弟子的事情,财货比不上那些人,就少收一些人。
接下来有的是机会招收更多人。
时间长了,墨者就会慢慢增多的。
“分教开宗”
“也好,此事于高统领知会一声。”
“若可,等高统领归来再论那件事也不迟。”
“……”
班大师颔首,一些关键之事,路途上都有言谈,分教开宗虽将墨家摆上明面上了,看似坏事,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