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塞的车流终于动了。
纪衍开出去，驶向左车道，一会儿的功夫便回到酒店。
在酒店门口，他把车停下来，伸手轻盖她耷拉到不行的脑袋上：“不可否认你定制的纪衍让他们接近我产生了便利，但不是完全因为你。”
“你不用安慰我了……”
“你想想，一个人想要达成一个目的怎么只会只用一种办法只走一条途径？你喜欢我有多千方百计，他们就有多千方百计。”
莫小安又急又羞：“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科技太可怕了，AI智能太可怕了！”
想到今天如果不是纪衍及时赶到，她可能会因此误会纪衍；当一个“小小衍”变成很多个“小小衍”成为那个神秘人的爪牙，替他付诸阴谋的事情。那样会是多可怕的画面？？
莫小安第一次感觉自己学习的领域并不是一个圣堂，而是一个孕育魔鬼的地狱。
纪衍把她的双手从脑袋上拿下来，正视她道：“你不能因为他失控便说他可怕，因为他有利于你便说他可爱。”
莫小安怔怔。
“这是我爸爸跟我说的。”纪衍看向前方，眼神难得陷入过去的回忆，“他说，科技没有属性，属性不过是人类附加上去的。”
“如果你觉得科技可怕便会被压在底下成为它的奴隶，如果你觉得科技可爱就会忽视他的爪牙任其失控。”
莫小安从纪衍的目光里仿佛看到回忆的光芒，那里头有一个人在跟他对话一般。
应该是纪衍的父亲。
她不由想起纪女士说过的，他是子承父业，跟随了父亲意志进入的这一行。
能说出这样话的纪伯父，相信对AI智能一定很热爱很有他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看到纪衍如今的成就，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骄傲呢……
莫小安忍不住问纪衍：“那你觉得AI智能是什么？”
纪衍回神，越过她看向酒店门口。
“是生活。”
莫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右边。
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拖着行李箱刚刚进去住的，也有拖着行李箱从里边退房出来的。
温暖的光线撒在他们的身上，像渡了一层生活的滚烫。
“我们和科技之间的关系便是和生活的关系。不高于头顶也不低于脚下，相互友好相互平衡才是最好。”
莫小安看着那些人的笑容，心里惴惴不安的地方犹如一团黑气在不断扩张。
是啊，科技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纪衍下车，绕过车头过来开她的车门。
莫小安伸手做发誓状，笃定地跟他发誓：“不管他们要干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坚定地跟你站在一边，绝不退缩！”
纪衍被她言之凿凿的表情给逗笑了。
他逗她：“怎么感觉你的意思是要送我去打仗？”
莫小安：“……”
“好了，天塌下来都有我担着。”纪衍伸手将她抱下来，略严肃地盯着她命令道，“好好睡一觉，不准胡思乱想了。”
莫小安靠着他，感觉到他稳稳当当的臂力包裹着自己，黄昏沉下的风也觉得没有那么冷了，云朵里躲着的浅浅白月半透明半温柔。
今天的兵荒马乱和动荡不安，不管是否有千丝万缕的后续跟着，在这一刻到底有一个暂时的分断。
像纪衍说的，有他在，她便可以安心。
纪衍开了一个房间，把莫小安放到床上。
五星级饭店里的总统套房，又高又大，灯一开明亮的房间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他放的很轻，她碰到床还是被弹动了一下，像掉入了绵软的云层中。
莫小安见他要走，拉住他的衣角低声道：“别走……”
纪衍微怔，低头。
这是莫小安第一次对他提要求，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依赖。
“能不能等我睡了……再走？”
高挑的天花板让她想起那个高挑的楼梯间，有点害怕。
怕再会有人伤害她。
纪衍在床边坐下，回握住她的手：“好。”
莫小安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握着他的手，往旁边挪动一点还能挨着他的身体。
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和心跳一点点平静下来，梦里不知不觉回到小时候。
那个毫无预兆的下午，那个遇到危险的巷弄，莫小安拼死跟力气比她大几倍的坏人抵抗，如果不是那个大哥哥，她拼死抵抗的那点力气仍然不堪一击。
……
“放开她！”
“你们放开她！”
大哥哥冲过来撞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莫小安这才没被拉到面包车上转而跌坐在地。
比起那时候的她，大哥哥是真的大哥哥啊。
可是大哥哥对于成年的歹人来说依然是个小孩。
他的力气可以跟女人来回拉扯一会儿，但也无非是更加可以激怒女人的分量罢了。他抱着要弯腰拎起她的女人大腿，女人羞恼地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推向车门。
大哥哥的脑袋撞在坚硬的车门上骤然划伤。
血立刻哗哗地流了出来，在他漂亮的眼睛旁边像是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花。
那个时候的莫小安才五岁，她第一次看到人流血这么可怕的一幕。
这个画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小安，小安？”
模模糊糊中莫小安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一股强大的睡意和记忆重叠着让她无法彻底醒来。
而那一瞬间，那道记忆里的伤疤在模糊里神奇地重合了。
是他。
莫小安忽然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她找到了当年救她的小哥哥。
“纪衍！”
她冲破意识坐起来，却没见一直陪在身边的纪衍。
她抓到的是纪衍衣服外套。
床头柜上的夜灯还亮着，在深夜里守着一道温暖以至于她突然起来不那么黑。而床边的痕迹和余温显示他一直都陪着，刚刚离开了一会儿。
莫小安心念一动，从床上下来，甚至来不及穿鞋，要去寻找确认他的位置。
总统套房的阳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倒影在客厅里。
莫小安快步跑过去，纪衍在打电话。
她从身后靠近，轻轻地伸手环住他。
纪衍的身体一怔。
感觉到某人的依赖，他侧过身抬手环住莫小安。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莫小安顶着凌乱的头发摇头，还是抱着他。
纪衍看到她没有穿鞋，微微皱眉，“怎么不穿拖鞋？”
莫小安：“没事。”
纪衍见她不愿意回客厅，便抱起她让她踩在自己的脚背上：“女生要保暖，特别是脚。”
他连关心人的架势都很纪总。
莫小安仰头看他：“我刚刚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她伸手轻抚他眉角的疤痕，不绕圈子地问：“你有什么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事吗？比如这道疤，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