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从养居殿离开之后沉默了很久,叶灵泉站在她的身边也是一言不发,她们都明白这个行动意味着什么,眼下的犹豫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身边,很难找出一个年龄适宜能够快速学会这个秘法的人了。
她们流落在外,等待宗门的号令已经等了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早已经将她们的青春耗尽,纵然是离开山谷的时候年龄尚小的眼角都已经生出了丝丝纹路,她们已经不是最好的人选了。
“你若实在没有心仪的人选,不如就传给我吧!”
叶灵泉看着风落,很郑重的说道。
风落有些诧异,“你愿意?”
“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我来,若不是发生意外,也不会让你替我受苦,眼下将这个秘法交给我,算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你若是真的心意已决,那就这么做吧!”
风落看着叶灵泉,微笑着点了点头,“咱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主子而生,为了主子而死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当然也已经看得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主子心地善良,对待姐妹们也都是关怀备至,她值得我们这么做!”
然后转身就朝着宫殿外走出去,叶灵泉也抬脚跟了上去。
这一夜过的很平静,没人知道风落与叶灵泉去了哪里,他们二人也是在黎明到来之前才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倒头就呼呼大睡,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但也没人过去询问。
灵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她做起来之后没来得及醒神就朝着床榻旁冲了过去,看着刑天耀和皇甫柔并肩躺在那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后给二人诊了脉,然后才朝着东偏殿过去。
慕容雪此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内脏却受了伤,腹痛不止,清雪给他服了『药』之后有所缓解,但仍旧是辗转反侧,不能合眼。
看着灵儿走进来,虽然脸『色』苍白却仍旧扬起嘴角,开口问道:“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吧?”
慕容雪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想要什么,朕统统可以答应,只要你们离开,朕保证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灵儿按住慕容雪,示意他躺好,然后就开始给他诊脉,诊脉过后对着一旁的暗卫说道:“『药』一日三次要准时服用。”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他们究竟给了你们什么,朕都能给你们,并且更多!”
灵儿没有停住,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这么径直的走开了,一旁的暗卫也是站在那里仿佛面对的就是空气一般,无论慕容雪说什么他们都不在意。
慕容雪冷哼了两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体内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醒过来之后身上的冷汗就没有停止过,也不知道这种痛苦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他告诉自己,身份贵重,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口中却不经意之间溢出闷哼,将他的痛苦展示得淋漓尽致。
寒清绝进宫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到了养居殿看到刑天耀和皇甫柔的时候,他真的是险些坐在地上,跟随入宫的炎虚子和炎陵子也是一样,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境况。
虽然是昼夜赶路,看到眼下的情况也来不及休息,直接屏退了房间内的暗卫开始诊脉,炎陵子站在一旁,看着寒清绝和炎虚子一同开始检查刑天耀身上的伤,心中有些难过,数日不见这人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很难想象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炎虚子诊过脉之后,面『色』沉重,他紧紧的按着怀中的那个瓷瓶,这丹『药』,仅有两颗,能够救人于危难,但是想要康复,的确是需要仔细的调养。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给刑天耀喂下一颗,然后对着寒清绝说道:“你师父传给你的那套金针还是有用处的,你开始给他梳理经络吧!”
寒清绝愣了一下,有些惭愧的说道:“师叔,我师父他,并未交给我梳理经络的方法。”
炎虚子叹了口气,“看起来,你师父行事的确小心,这梳理经络的方式乃是先师所授,他不传给你,恐怕也是不想让天启斋的的事情让有心人察觉,索『性』就断了这个传承。”
“既然他已经做了这个选择,罢了,罢了,还是我来吧!”
炎虚子来到刑天耀的身边,对着寒清绝说道:“将他扶起来!”
寒清绝在身边扶着刑天耀的身体,炎虚子就这么开始施针,他下针的速度极快,手法娴熟几乎不需要思考,很快,那布包里面的金针几乎都『插』在了刑天耀的身上。
“将屋子里面的温度加热一些,对他的身子有好处。”
然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朝着躺在床榻内侧的皇甫柔看了过去,仅是看着脸『色』,他就有些不想去诊脉。
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逐渐有青紫之『色』,这是气数已尽的先兆,就算他有一些古法能够医治旁人所不能治的顽症,但也不代表他能够在阎王爷手中抢人。
炎陵子看着炎虚子站在那里傻愣着,赶忙催促道:“老东西,还不快去看看我的徒弟,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那我也不活了!”
炎虚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踩在了那床榻之上,跪坐在皇甫柔的身边,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也就是这么一搭,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心头也是一片冰凉。
不过是片刻,他便抽回了手,坐在那里止不住的叹息。
灵儿见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开始掉,炎陵子焦急的看着这一幕,“老东西,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寒清绝扶着刑天耀,看着炎虚子的神情心中也止不住的担忧,“师叔!”
炎虚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柔儿,已经很累了,就让她安安静静的睡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寒清绝险些让刑天耀倒在地上,稳了稳心神这才清醒过来,“师叔,师叔你不能这么说!”
“只要咱们在这,他们都不会有事儿的,您刚刚不是给阿耀喂了一颗丹『药』吗,给柔儿也喂一颗,她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炎虚子看着寒清绝,眸『色』复杂,“小寒。”
然后摇了摇头,“我的『药』,能够治病救人,却不能够续命!寿数天定,不是我能够左右的,这件事情,你是医者,你应该明白。”
然后起身就来到了床榻下面,看了一眼炎陵子转身就朝着殿外走出去,炎陵子一脸的难过,坐在那里心口堵着一块大石头。
炎虚子还未走出养居殿的门,就看着两个女子并肩朝着这边走过来,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就这么错了过去,踏入了殿中。
风落看着站在一旁泣不成声的灵儿,再看看寒清绝,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叶灵泉拍了拍她的肩头,就退出了西偏殿。
风落站在门口,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主人危在旦夕,还请诸位能够暂且回避,我有办法!”
灵儿看着风落,本想要阻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从得知皇甫柔已经再无生还机会的时候她就恨不得自己替代她去死,眼下她能够有转机,是她最想要看到的事情了。
风落能愿意为了她牺牲自己,所有人都会为她感到骄傲,也会感谢她的!
寒清绝想要开口问,却被灵儿打断了话茬,“好,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然后过去搀扶炎陵子,走出了西偏殿。
寒清绝看着灵儿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是他不便过问的,索『性』就召来了暗卫,帮着他将刑天耀搬到了正殿之中,在那软榻旁边树了一个屏风,希望能够帮着他阻挡一些寒气。
此时养居殿的正门紧紧的关闭着,看起来十分的神秘。
风落看着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才将这偏殿的门关了起来,在里面栓上了门闩。
她来到床榻旁,看着皇甫柔泛着青紫的脸『色』,心中有些难过,虽然与皇甫柔相认的时间不长,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能够感觉得到皇甫柔的为人,她的确值得这些人位她付出生命,自大她记事的时候就在山谷之中。
被教育着,日后一定要忠心侍奉主人,一切皆以主人为先,为了主人付出生命,是她们的荣耀,也是她们最终的归处。
她将皇甫柔扶了起来,勉强的支撑住她的双腿,让她依靠在软垫之上直起身子,但是那佝偻着的脊背就能够看得出,她已经在最危险的边缘了。
她与皇甫柔面对面盘腿而坐,调整好呼吸之后,拔出身侧的匕首,在她的手腕之上猛地划出一道伤口,然后没有丝毫的停顿,在皇甫柔同样的位置,也划出了一道血痕,她将两个人的伤口紧贴在一处。
另一只手将皇甫柔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然后就开始催动内力,用自己的内里帮着皇甫柔调动她的内力。
她想过,这件事情不会太容易,但是没想到,实施起来竟然会这么难。
皇甫柔内力的深厚是她没有想到的,自己已经催动全部的内力对于她来说,就如同用羽『毛』轻轻的撩拨海面一般,只能『荡』起涟漪,根本翻不起风浪。
她心中着急,看着二人伤口相连之处,皇甫柔竟然不能主动的吸走她的气血,十分的着急。
“灵泉!”
“灵泉!”
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大声的呼救。
叶灵泉在门外,一脚将房门踢开,快速的跑了进来,看着脸『色』变得苍白的风落,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快,快给我一些内力,帮我,快!”
叶灵泉来不及问为什么,直接坐在了她的身后,提起自己的内力,顺着风落的脊背就朝着她的体内打了进去。
这一下风落才感觉到了不同,她默念着心法口诀,与皇甫柔合在一处的掌心也在调动着她体内的内力,然后就感觉到有些麻木,那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吮吸,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仿佛在快速的逃走。
这个感觉很是恐怖。
她原本睁开看着皇甫柔的双眼,缓缓地合上,勉强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口诀之上,催动内力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更不能够停止。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渐渐的开始变软,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是想要朝着后面倒过去,但是感觉到叶灵泉在她的身后扶着,一直在给她输送着内力,她的心中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虽然这份温暖,会将她送去西天,她也觉得很高兴,毕竟,在这条黄泉路上,有一个人送她。
她就这么在叶灵泉帮着她增加内力的时候,缓缓的滑了下去,叶灵泉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虽然这么做但是双眼一直都未敢睁开,感觉到身前的人已经滑落下去,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然后大声喊道:“灵儿!”
灵儿快速的跑了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风落,她惊呼一声想要过去查看,叶灵泉颤抖着声音说道:“给主人包扎伤口!”
然后她俯下身,将那个脸『色』惨白,青丝都已经变成白发的风落抱在怀中,默默的流着眼泪,直至炎陵子和炎虚子他们统统走了进来。
灵儿看着皇甫柔的脸『色』似乎改变了,赶忙给她诊脉,这一次,她十分的震惊。
炎虚子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再看看面『色』红润的皇甫柔,大声的质问着坐在地上抱着风落尸体的叶灵泉,“你们,你们竟然胆敢使用如此逆天之术!”
叶灵泉抬眼看着炎虚子,然后将风落背了起来,缓缓的离开了养居殿。
炎虚子一脸悲哀的坐在了椅子上,“造孽,造孽啊!这是什么医术,这是他娘的什么医术啊!以命换命,她们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的是愚蠢之极!”
灵儿看着炎虚子,不解的问道:“前辈,您为何这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