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灵儿和寒清绝都有轻微的头晕,只有刑天耀神识清明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个人坐在那里有些虚弱的样子,有些纳闷。
寒清绝一把将刑天耀的胳膊扯了过来,按上了脉,却发现并无异常,这实在是有些奇怪,“我记得你的体质与常人无异,怎的我们三人都中了毒,而你却无事?”
刑天耀皱着眉头,回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当初,柔儿在元宝山救我之时喂我服下了丹『药』,若是真的有什么不同,恐怕就是那个丹『药』的作用了。”
皇甫柔诧异的看着刑天耀,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六年了,难道师父的丹『药』竟然能够起这么久的作用,或者能够改变人身体对毒素的抵抗吗,这真的是神乎其神。
她看着刑天耀轻笑出声,“看起来,还是你的运气最好,此物我仅有一颗,看起来当真是人间至宝。”
灵儿听着这话,心中满是好奇,“小姐,这『药』。”
皇甫柔叹了口气,“并非是我之物,乃是师父所赠。”
寒清绝和灵儿一样,出自『药』王谷的人自然对着丹『药』之物十分的感兴趣,从前有许多的事情不便言明,但是眼下想来倒是无妨了,“你那二位师父,究竟是何身份?”
皇甫柔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着当年在白骨山二位师父讲出的事情,回忆着他们口中的那个『药』炉所在的位置,低声的说道:“似是名唤天启斋。”
“天启斋?!”寒清绝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脸震惊的看着皇甫柔,这三个人是『药』王谷的辛秘,当年老谷主仙逝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但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其中的事情他也不甚清楚,本以为是他们的祖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世!
“那你的师父现在高寿?!”
皇甫柔有些惊讶的看着寒清绝,“大约,已年逾古稀。”
寒清绝眼神之中满是惊讶,按照这个年纪,他们与老谷主或许真的有些渊源,若是能够见到,或许他们能够给自己解答,天启斋与『药』王谷究竟有什么关联。
“他们身在何处?”
“南疆。”
寒清绝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南疆地势复杂,那里的蛊族十分厉害,就算是他进入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两位老人进入这南疆,恐怕是凶多吉少。
“事不宜迟,咱们应该尽快启程。”
皇甫柔摇了摇头,“不,就算是眼下到了南疆也没用,二位师父,早已经在去岁就已经进入南疆了,眼下说不准已经同蛊族的人交过手,现在大雪封山,咱们进去之后无处着手调查,反倒是十分的危险,春分将至,咱们应该在那个时候再进入山林!”
寒清绝按捺住心头的焦急,“早一刻,或许能够保得他们周全。”
刑天耀看着寒清绝,低声说道:“那二位师父并不需要保护,等到交战的时候,需要他们保护咱们也未可知!”
皇甫柔紧紧地皱着眉头,想到二位师父她心中也是十分的惦念,但是当初她身怀六甲无法跟随他们进入南疆,眼下想要进去这时候却实在是不对,若是贸然与南疆的人动起手来,到时候大军将至,他们恐怕也会遭遇危机。
眼下,只能够伺机而动,万万不得冲动行事。
感觉身上的毒『性』已经差不多解了,寒清绝带着灵儿就离开了,刑天耀直接将皇甫柔抱回了床榻,这才歇了下来。
第二日整顿车马准备上路,见到清影他们的时候,皇甫柔却发觉他们有些奇怪,昨夜发生的事情显然这些人仍旧没有缓过神来,但是脸上又莫名的带着一股清新的笑意,上了马车之后皇甫柔同刑天耀说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刑天耀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准备启程的暗卫,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没有头绪,但是就在城边的一个庄院之中,昨夜那些黑衣人系数毙命,还有那三个身着浓重『色』彩的男人都已经被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在马厩的柱子上面。
那犹如手指一般粗的麻绳,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挣脱的开的,若是没有人过来将他们放下来,这冰天雪地的,他们真的就要活活冻死在这里了。
此时三个人口中都塞着破布,显然已经冻了好几个时辰了,下身穿着红裤子的男子已经脸『色』发紫的闭上了眼睛,头歪在一旁显然没有了气息,另外两个人在悲痛之中,尚有一息尚存,但是眼见着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队伍离开城池,快速的朝着南疆的方向而去,而此时京城那边皇上才下了旨意,让岳凌风开始练兵,待到时辰一到,就出发。
对于皇宫内发生的事情,皇上仍旧满心的恨意,将那五个大夫下令处死之后不久,就在他们的『药』箱里面“发现”了一些线索,经过这些日子的查证之后,这些东西已经坐实了就是南疆之物,皇上坐在御书房之内看着那几个大夫为皇后服下丹『药』的白瓷瓶。
这白瓷瓶就摆放在桌子上,让他怎么都移不开眼。
一旁的公公轻声说道:“皇上,娘娘仙逝,您也要保重龙体,不要过于哀思啊!”
皇上伸出手将这白瓷瓶拿了起来,对着一旁的公公问道:“朕,没想过皇后最后会是这么离开的,朕是真心实意想要汇集天下名医为皇后诊病,就算是,朕都可以不在意,只要皇后能够活过来。”
这公公深深的叹了口气,“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真心,娘娘定是知晓的。奴才想着,皇后娘娘牵挂皇上身体,定然也不想要让皇上为她如此哀思,所以,还请皇上节哀吧。”
皇上将这白瓷瓶放下,心中虽然无限的哀伤,但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口,“皇后的心思,你又如何得知呢?”
公公看着皇上如此,深深地叹了口气,直接跪了下来,“皇上,奴才有些话,想来现在应该告诉您了!还请您不要怪奴才多嘴。”
“说罢。”
这公公从袖中掏出了几张宣纸,折叠整齐的递给了皇上,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悲戚的说道:“皇上,奴才是自小就伺候您的,这么多年在您的身边,皇后娘娘如何对你上心,奴才看的清楚,只不过皇上忙着朝政之事,废寝忘食,娘娘也不敢多做打扰,怕让您分心。”
“这是奴才在凤阳宫内,娘娘的桌上找到的,想来是娘娘病重之前所作之物,意外的保留了下来,才能够让皇上瞧见,娘娘的一片真心。”
皇上将这宣纸展开,这上面竟然是几幅画,他看着第一幅的时候就觉得心口猛然的一震,然后伸出手就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重重的喘着气,这张画他记得清楚,是他们大婚那日,掀开盖头之后坐在床榻边饮下合衾酒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是最不受宠的皇子,装聋作哑,整日里混沌度日为的就是能够保命,但是她却一心想要嫁进来,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神采奕奕的,那明媚的样子让他如今都是记忆深刻,一切仿佛都是昨日。
第二张,是那两个人入府,掀起了他们夺位之心,那一夜她也是受灾他的身边,告诉他,肯定他,也说过,无论成败与否,她都愿意追随,那一夜的月,很圆。
第三张,第三张是没有完成的画,他看了许久,才想起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争吵,他气急败坏的离开凤阳宫中的情景,她只画了这背影,与满地的狼藉,而她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纸上。
这公公跪在那里,轻声说道:“皇上,娘娘对您一往情深,她定是希望您能够身体安泰的。”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这公公下去。
公公也没有多说,叩头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这桌上的三幅图画,心中万分的悲戚,这时候他似乎想了起来,刚刚登基的时候他曾说过,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会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下去,在这无人之巅,他唯独信她。
可是后来怎么了呢,他们渐行渐远,他更是不想要在去那凤阳宫,仿佛进入那宫门开始,里面那深深的怨气就让他喘不过气来,从前他总是以为,是皇后妒忌不够宽容,可现在忽然明白了,那怨气并非是因为他充实后宫,而是因为他渐渐的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从什么时候,那无人之巅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都快要忘了。
两滴泪从眼眶之中流出,皇上紧紧地皱着眉头,伸出手擦去,感觉到手上的湿润,他竟然觉得十分的讽刺,从前的时候,他不懂为什么父皇在位的时候会如此的苛责,不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耀王,如今他登上了这个皇位,起兵去剿灭耀往余党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只是想要明白帝王的无奈,与之交换的东西需要太多,他得到了这至尊之位,却失去了所有,唯独有这无边的权利与他作伴,其他的,都已经烟消云散。
百花开遍的后宫之中,那些女子有几人真心爱他?
在朝之中的百官,又有几个人私下不做一些违背他旨意的勾当?
他将这三张画轻轻的折好,放在怀中,然后端起一旁的茶碗在唇边抿了一口,轻声的说道:“茶凉了。”
他终于站在了能够实现他志向的位置之上,也终于成了孤家寡人。
宫内一片惨白景象,在皇后的棺椁要离开皇城内下葬的时候,他才来到了凤阳宫,看着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的妃子们,他沉声说道:“朕,与皇后少年相伴,情深意切。朕,此生,不再立后。”然后就看着跪在地上的妃子们虽没有抬头,但还是听到了几声抽气的声音。
他视线扫过,却看不清她们的面容,然后扭过头对着身边的公公说道:“让礼部拟定谕旨,晓谕天下,朕此生,只有皇后这一个妻子。”然后就看着一旁的公公点了点头,“皇上,这时辰已经到了,该起灵了。”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公公按照礼仪规程,看着众人叩拜之后,然后便让人抬着皇后的棺椁,缓缓的离开了凤阳宫,这出宫的一路上都跪满了王公大臣,皇上就站在大殿门口看着这棺椁缓缓离开,他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微微的颤抖。
有些事情,过早的明白,亦或是过晚的明白,都会变成遗憾。
就算是贵为天子,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
岳家的人看着皇后的棺椁离开京城之后,这才回了府邸,庞梦瑶坐在那里看着岳凌风,“皇上与皇后娘娘,当真是情深如此,皇后仙逝,皇上竟然下旨从此不再立后,这在咱们东黎可是第一遭,此情当真让人动容。”
岳凌风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不以为然,皇上总要做出一副样子来让天下百姓看看,任何的手段为的都是赢得民心,若是他真的珍惜皇后,皇后又怎么会早早离世?
他轻轻的抚『摸』着庞梦瑶的手,认真的说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过多的思虑,免得让你的身子不痛快,现在天气仍旧十分的寒冷,若是无事就不要出门了,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庞梦瑶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之中仍满是憧憬,“若我有朝一日,也先你一步而去,你会不会为了我,不再娶妻?”
岳凌风有些恼怒的掐了一下这人的脸颊,认真的说道:“莫要胡说!你定是要长命百岁,陪着我永不分离的!”
庞梦瑶听到之后有些感动的靠在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腰身说道:“我自然也是希望这样的,但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要记得我,也要找个人陪着你,若是日日都独自一人,那该是多么寂寞的事情啊。”
岳凌风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不会有这一日,既然来到我身边,就不要离开。”
庞梦瑶点了点头,她也希望她们能够白头到老,但是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她总是心神不宁,仿佛岳凌风出门之后就不会回来了一样,心中总是有些难过,但愿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