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之,虽然看着阿水等人将倒在地的宋掌柜绑了起来,但是身体仍旧止不住的颤抖,听着穆元香要出府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姐,您刚刚可能受了伤,此时还是应该先找大夫过来。
穆元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面的确是火辣辣的疼痛,她执意的下了床榻,来到铜镜旁,看着脖颈面那痕迹,眼神之带着一丝怒意,然后看了冬梅一眼,“更衣。”
冬梅从未见过穆元香这幅样子,心发寒不敢再提找大夫的事情,给她穿了很厚的披风,身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安排着马车离开了府邸,听到穆元香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青楼之后,她有些担忧。
二人到了那里,穆元香并没有下马车,而是让阿水进去,给他一些银票,告诉他不论怎样今夜都要将马湘莲带出来,阿水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烟花之地,但是走进去之后这种浓烈的胭脂俗粉的味道,让他伸出手掩住鼻息。
看到穿着这样的人走进怡香院,这花妈妈自然快速的迎了去,脸带着一丝狐疑的问道:“咱们这儿,可是个逍遥地儿,若是有银子,什么样的姑娘自然都能给你找到。”
这话之意再明白不过,阿水直接丢了一张银票过去,眼神之带着一丝厌恶的说道:“听闻你们这儿,最近来了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我家主人想要请她入府一叙。”
花妈妈看着手的银票,脸堆满了笑意,“哎呀,不知道您是哪个府的?”
阿水脸『色』一沉,“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将那人给我带来,明日会准时送回来。”
花妈妈看着他这阵势,想着这家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怎么也会知道那人是谁也不再多言,直接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还不快去叫凤仙过来?”
这人点了点头,快速的朝着楼跑去,花妈妈脸带着笑意,“您这边儿座,稍候片刻,这人啊,马到。”
阿水来到一旁,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那人离开的地方,很快,看着这人带着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人走了下来,这女人脸涂满了脂粉,但是那如同枯井一般的眼睛让阿水一愣,这人的确是马姨娘无疑了,没想到,她真的妥协了。
马湘莲看着阿水,愣了一下。
花妈妈对着她嘱咐道:“明日这位小兄弟会将你送回来,你可要给我好好伺候着,若是惹了麻烦,没人顾得了你!”
马湘莲沉沉的答应了一声,然后随着阿水走了出去,阿水朝着她示意了一下,马湘莲也没有抵抗,直接了马车,进入马车的那一刻,见到穆元香的时候她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神,忽然迸发出一阵恨意。
她冷冷地说道:“一切都已经如你所愿了,你现在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穆元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是眼神一直在马湘莲的身来回的看着,她的嘴角缓缓扬起,然后听着马车开始前行。
马湘莲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穆元香别开视线,认真的说道:“带你去看你的老情人。”
听到这话,马湘莲心“咯噔”一下,眼神之带着满满的担忧,听穆元香的意思,那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次将她带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她已经对那人动手了?
“他怎么了?”
穆元香微微一笑,“到了你知道了。”
马车在穆家的后门缓缓停了下来,这里平日里都是一些下人出入,马湘莲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一笑,眼下她的身份,的确也不配从前门进入了,能够从这后门进入穆家也没什么,或许进去之后,能够看见她的孩子。
想起那个软萌的孩子,马湘莲的手心微微出汗,随着穆元香在这花园里面穿行,院内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再也不是从前她们母女三人在这里的时候那边的破败,对于这种改变,她心十分的不屑,不论这园子如何改变,穆家早已经落魄了,树倒猢狲散,留下她这么一个女子算是将这个园子打扫的在干净,也不复穆家当年的荣耀了。
这一路,穆元香走的很快,她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来不及更衣带着马姨娘朝着她曾经住着的小院子而去,门口有几个人守着,房间内点燃着昏暗的烛火,马湘莲心有些担忧,“你让欢儿自己住在这里?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然后没有顾忌的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入内室看着躺在床榻之满头是血的宋掌柜的时候,她惊呼一声直接朝着宋掌柜扑了过来,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声的喊道:“醒醒,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在她这番吵闹下,宋掌柜真的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那模糊不清的人影,开口说道:“将我的孩子还给我。”
然后躺在那里,身体微微的颤抖,仿佛一直在『逼』迫自己看清面前的人似的,但是听着这话的马湘莲愣了一下,然后猛然的回过头看着穆元香,声音尖细的问道:“我的孩子呢,欢儿在哪儿?!”
穆元香看着马湘莲,脸带着一丝微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那个小孽种留在穆家,让穆家的列祖列宗添堵吧?”
马湘莲看着眼前的女人,尖叫一声朝着她扑过来,却被挡在穆元香面前的冬梅狠狠给钳制住,然后推倒在地,马湘莲挣扎着从地爬起来,看着穆元香,脸满是痛苦,眼睛通红的说道:“我的孩子在哪儿,你将他还我!!我已经答应了你,离开了穆家,我从未对旁人提起过我是谁,是希望你能够放我的孩子一条生路,你怎么能这么狠,我的孩子究竟在哪儿,你说话啊!?”
穆元香眼神之十分冰冷,“我可以不公布那小孽种的身份,我也可以为你们掩盖你们所做的下贱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马湘莲坐在地,看着穆元香,咬着牙说道:“你说。”
“杀了他。”
这三个字穆元香说的十分轻柔,仿佛是再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般,她的脸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
原本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将穆家『逼』到如此地步,但是经过今日的事情,她发觉,这一切虽然有她的原因,但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不过是为了穆家维持了尊严罢了,若是今日宋掌柜不来到府,或许她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或许还会因为内疚郁郁而终,但是看着他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都能够理所应当的活在世,她释然了。
今日将马湘莲带回来,是让她亲手了结这段孽缘,她不能够动手杀了宋掌柜,这人虽然是穆家的人,但是并非是一个下人,她不能让穆家的名声再遭到任何一点玷污,所以,这最适合动手的人,不正是这个犯下重重罪过的女人么?
马湘莲不可置信的看着穆元香,“你让我,杀了他?”
穆元香点了点头,“是。”
“不可能!”
马湘莲想都没想开口拒绝了,在她的心,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温暖过她的心,对她无微不至,在这如同枯井一般的生命之种下了一丝希望,若非是穆元香回来,她过些日子应该会同宋掌柜离开穆家,她们一家人远走高飞,但是眼下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出手杀了这个男人,算是让她死,她都不会对自己深爱的人动手。
穆元香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笑出声,“你有一个晚的时间可以思考,你可以拒绝,但是你要想一想那个小孽种的结局,我猜,应该是同你一起浸猪笼吧。”
“明日一早我过来听你的答案,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想清楚。”然后带着冬梅转身走,马湘莲来不及阻止看着房门被“嘭”的一声关,她扑到房门用力的捶打,大声的呼喊着,但是她的悲伤与绝望似乎都被这漆黑的夜晚吞噬了进去,得不到一丝回应,留下的,只是慢慢的绝望。
她缓缓的滑坐在地,看着躺在床榻之的男子,又想想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算她被送到怡香院之被人侮辱,算是被冠了“凤仙”这个水『性』杨花的名字,她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泪,算是这几日她过得生不如死,她甚至已经想过要一死了之,她都没有哭过一次,但是现在,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坐在那里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放声痛哭,这声音让守在外面的两个人男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穆元香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坐在铜镜面前,眼神之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冬梅帮着她将发髻散开,然后帮着她梳理着头的青丝,神『色』凝重。
注意到冬梅的神情,她开口问道:“怎么了?”
冬梅抬起头看着铜镜之的穆元香在看着她,有些畏惧的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开始认真的帮着她梳理着长发。
穆元香也没有继续问,而是让她下去休息,然后披了一件衣裳推开门走了进去,床榻之躺着的孩童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守在她身边的丫头看着穆元香到来,赶忙起身行礼,穆元香朝着她示意了一下不要出声,免得打扰了孩子的清梦。
然后在那孩子身边坐了下来,这孩子眉眼清秀,但是眼神时常带着一丝不同他这个年纪的忧虑,可是到了夜晚的时候,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仍旧是一个孩童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心疼,从小被人抛弃,寄人篱下的成长或许都是这么的不安吧。
这孩子是她从善堂里面带回来的,想着漫长的岁月养在身边也是一个伴儿,或许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但是等到他长大了,听见了穆府的故事,他会觉得能够在这里长大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穆元香伸出手帮着他把手盖在被子里,然后脸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算是她这一生不能拥有亲生的孩子,但若是真心的抚养,这个孩子又与亲生有何区别呢?
看着他睡得香甜,穆元香缓缓起身,对着身边的侍女低声交代了两句话,然后起身离开了,她心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之后,一定要再去善堂一次,这一个孩子在府难免有些孤单了,人多一些,这院内多一份热闹。
这园子热闹了,从前的穆家,仿佛还在一般。
回到房间内,冬梅已经帮着她将床榻铺好,房间内的炭盆也添好了炭火,看着她走进来,赶忙帮着她将身的衣裳脱下来,将一旁的暖壶放在她的手,然后低声的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
穆元香无奈的笑了笑,“不是让你去休息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冬梅摇了摇头,“我还是在这里保护小姐吧,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惊心,不留在您身边照看着,我放心不下。”
穆元香看着她的样子,十分感慨的叹了口气,“脚踏生硬,你多拿两床被褥在软榻之休息吧,这冬日里也不要着凉了,你若是生了病,也没有人照顾我了。”
冬梅听着穆元香答应了,高兴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软榻收拾一下,将房间内的烛火熄灭到只剩下一盏,然后帮着她放下床榻之的帷幔。
第二日一早,穆元香在冬梅的伺候下起了身,快速的朝着那个别院走进去,守在那里的两个人看着穆元香到来赶忙请安,然后将房门打开,穆元香走进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走进内室的时候,看着马湘莲躺在床榻边打着瞌睡,仍旧捧着宋掌柜的手,但是床榻之的男子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