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外室,走进内室。
大家一眼便看见了石棺中躺着的年轻女子,——死去的赵蕤,衡阳夫人的女儿。
这几个高门夫人惊呼起来,“那是……”
石棺的正上面是透明的水晶盖,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
“那是我不久前失踪又找到的女儿,赵蕤。”衡阳夫人看着石棺平静说道。
几个高门夫人一起看向衡阳夫人,不明白她的做法。
为什么,赵蕤会睡在石棺里?
难道说……
赵蕤,死了?
“她只是昏迷了,有相士说,将她放在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冲去她身上的煞气,再加上药物调理,她就会醒过来。”衡阳夫人回头看着李娇娘,说道。
李娇娘眯了下双眼,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几个高门夫人互相对视几眼,纷纷在心里腹诽起来,衡阳夫人的古怪脾气,莫不是因为这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儿?
“娇娘,如果你救活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衡阳夫人走到李娇娘的面前,扑通一声忽然跪下来。
这举动,将所有人都吓住了。
李娇娘飞快错身让开。
原来,是让她救赵蕤?衡阳夫人柴毓馨这一世的女儿?
那么她呢?她这个柴毓馨前一世的女儿,柴毓馨却从没有问她过得好不好!
一见面,就是霸道粗蛮地干预她的生活,要她和骆诚和离。
“我救不了她。”李娇娘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她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几个高门夫人,愕然看着她们。
衡阳夫人神情悲伤,“不不不,她并没有死,她活着!她只是……昏迷了。”
几个夫人的神色,更加惊愕了。
李娇娘的心里,却渐渐凉下去。
她羡慕着赵蕤。
衡阳夫人柴毓馨,居然为了赵蕤,给一个身份低微的人下跪?
而柴毓馨在前世,可从没有对那一世的女儿李娇,有过如此的举动,在李娇生病时,她只将李娇交与护士,自己转身去参加派对。
李娇娘想到前世的自己,孤零零在医院等着柴毓馨去陪伴,但等到出院,也没有等到生母柴毓馨前来。
“你爱李娇吗?”李娇娘看着她问。
衡阳夫人怔了怔,说道,“她比蕤儿年长,她性子沉稳,不会吃亏,而蕤蕤……,娇娘,你要什么我都给,我只求你救救她。”
衡阳夫人向前跪行几步,忽然抱住李娇娘的双腿,“我给你磕头都行。”
她这一举动,更叫众人惊愕不已。
李娇娘的心,却更加凉了几分。
无霜说道,“李娘子,夫人待你如何,这两月以来,你都看到了吧?她让我到你身边当差帮你,又说,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去做,一切由她给你善后。这世上,还有谁如此慷慨?”
有一个夫人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李娘子那天去会见太后娘娘时,头上戴的便是夫人的首饰。那首饰,是官家赏下来的,宫里只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有,诰命夫人中,只有夫人有。可夫人却送给了李娘子。”
李娇娘赫然看向无霜。
这个无霜,是有意的么?
那天进宫,她确实戴了衡阳夫人的一只发钗,上面镶着不少东珠。
她当时没太在意。
谁想到,今天竟成了无霜的把柄了?
这个夫人一开口,其他夫人们,也纷纷劝着李娇娘同意。
“李娘子,你的医术不是很精湛吗?你就帮帮衡阳夫人吧?可怜她只有一个女儿啊。”
“是呢,李娘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衡阳公也在病中,女儿长睡不起,你忍心看着衡阳夫人,后半生孤苦无依么?”
无霜又说道,“李娘子,你的心莫非是铁做的不成?”
李娇娘看着大家,她算明白了。
衡阳夫人将大家邀请来,便是来给她施压的。
如果她不答应,那么,她冷情冷血的事情就会传遍临安城,学子们和臣子们的笔,会胡乱书写,会对她群起攻之。
她就别想帮赵琮了。
衡阳夫人今天邀请这么多人前来,目的是将她的军!
当然了,以衡阳夫人的厚脸皮,今天为难不了她,也会是他日。
她被盯上了,摆不脱了。
也罢,前世的母女债,是必要算个清楚了。
“夫人请起吧。”李娇娘用力挣开她的胳膊,退开几步远,“我医便是。”
衡阳夫人似乎松了口气,指着众人说道,“你当着大家的面发誓。”
李娇娘要笑了,看看,她就猜对了,穿越而来,活了两世的柴毓馨,性子一点没改。
“好,我发誓。”李娇娘看一眼大家,说道,“我李娇娘,尽最大能力的去医赵蕤姑娘,不过,医不医得好,我不敢保证。”
“不行,你得发誓要医好她!”衡阳夫人再次冷冷说道。
“我若医不好……”李娇娘看着衡阳夫人,冷冷说道,“让我亲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衡阳夫人看她一眼,“行,就这么样吧。”
李娇娘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石室。
无霜似乎怕她跑了,紧紧跟着她。
没一会儿,衡阳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也全都走出来了。
李娇娘忽然转身,看向衡阳夫人,“我想先见见衡阳公。”
那个前世的父亲,这世却成了一个病人。
听说,病得很重,一直卧病在床,吃喝拉撒睡都要仆人安置。
这样看来,是中风全瘫无疑了。
“好,我带你去见他。”衡阳夫人点头。
。
李娇娘回到骆诚的身边。
骆诚刚从几个男眷席面上下来,出来喝茶透气。
官场的溜须拍马,让他不大习惯。
“你脸色不好,怎么啦?是不是衡阳夫人又说你什么了?”骆诚摸摸李娇娘的脸,心疼问道。
李娇娘讪讪一笑,“没有,她说来说去都是让我做她的女儿,我耳朵都听茧子了,我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乱心神。”
“那是因为什么?”骆诚又端详着她的脸,“你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李娇娘闭了下眼,说道,“我一会儿会去看看衡阳公,试试看能不能治他的病。”
治一个活着的人,可比治一个死人容易多了。
没准他能让衡阳公坐起来,清醒过来。
但那个赵蕤,她且拖延一些日子吧。
反正呢,发的誓言是她和衡阳夫人同归于尽。
想到这个词,她心中忽然很凄然,伸手去握骆诚的手,“骆诚啊。”
骆诚低头看她的脸,眉头皱得死死的,“娇娘,究竟怎么啦?”
李娇娘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看他,“等琮儿当上太子后,咱们回云和县去。”
这临安城的虚华与爱慕虚荣的攀比,实在叫人不喜。
她还是喜欢金山村的日子,每天琢磨着田里的庄稼,琢磨着下顿吃什么。
嗑着西瓜子,看着村里人家的鸡零狗碎。
听着妇人吆喝娃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骆诚点头,“好,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李娇娘说道,“助他当上太子,足够还清他喊咱们一声爹娘的恩情了。”
“一直帮着,他会长不大。”骆诚说道。
李娇娘赞成这个观点,“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做一个君王,就得学问独立面对一切。
。
李娇娘和骆诚喝完一杯茶水,无霜又走来了。
“李娘子,夫人有请。”
骆诚看着无霜的冰块脸,就不大喜欢。
他冷冷问道,“你们夫人倒是很会差遣娇娘。”
“夫人将李娘子当女儿看待,怎会是差遣她?骆官人说错了。”无霜平静说道。
“哼。”骆诚不客气地冷哼。
李娇娘弹了下袖子,“前头带路。”
如果救醒衡阳公,没准他能帮她说说话。
李娇娘想起前世的父亲,那个父亲怕母亲,在母亲忽视她,嫌弃她的时候,父亲会偷偷的补偿她,给她钱,陪她玩。
但也仅此而已。
必竟,那一世的父亲还有公司,工作比较忙。
骆诚紧跟在李娇娘的身后,“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