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娘他们到了酒馆时,酒馆对面的香油铺子,还有打铁铺子,也已经开了门。
两家的孩子打着哈欠跑过来,看着李娇娘他们忙活。
春宝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马上跑过去主动说话。
“你会玩逗蛐蛐吗?”打铁铺的小儿子,歪着头看着春宝。
春宝点头,“会。”他爹教过他,告诉他,不少人都玩这个,一直拿第一名的会有钱。
孙铁匠的儿子便说道,“那咱们一起斗一斗吧?彩头是五文钱。”
一听还要彩头,春宝不干了。
五文钱要是输了,他今天白扫地了。
“不玩,我干活去,娇娘姐要我帮她扫地呢。”春宝甩着胳膊,转身跑进酒馆里去了。
另外两个孩子撇撇唇,“不玩就不玩,我们自己玩。”
两个人跑回家去了。
李娇娘正看着帮忙的人挂红灯笼,走来笑着摸摸春宝的头,“春宝,怎么不跟他们玩呢?”
“他们赌钱,我不玩。”春宝从门后抱了个扫把,走到前院扫起了落叶。
虽说是夏天,叶子很少落,但昨夜下了点下雨,吹了不少树叶下来,吹得到处都是。
春宝一片一片地扫着。
李娇娘惊讶了,春宝已经知道了赌博的危害?
她弯下腰来,笑眯眯道,“对,赌钱是一种坏毛病,咱们不参与。”
“我辛苦扫地赚的钱,输了的话,我就白辛苦了。”春宝叹了口气。
李娇娘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原来这小子是这么想的?
也是啊,自己辛苦赚的钱,当然会心疼着,吃也好,玩也好,都会省着点用。
骆福财之所以迷上了赌博,不心疼钱,完全是他老娘骆孙氏宠出来的结果,不让他劳动,只知给钱,白得来的钱,骆福财又哪里会心疼呢?
她又说道,“对,咱们辛苦赚来的钱,要爱惜着用,不能大手大脚花。”李娇娘拍拍春宝的肩头,“今天要是人多,我给你二十五文。”
人来的多,意味着丢的垃圾多,劳动量就大。
春宝欣喜说道,“太好了,娇娘姐。”
钟氏看到儿子更加的乖巧了,欣慰的扬起唇角。
她心中道,骆福财靠不住了,她就靠儿子女儿吧。
红灯笼挂上,新对联贴上,正好到了早上的及时。
李娇娘和骆诚拿出准备好的爆竹,在酒馆前燃放起来。
爆竹声一响,更加的喜庆了,几家相邻铺子的掌柜,都前来贺喜。
更引得不少路人前来观看。
骆诚走上前,大声说着,“酒馆新开张,今天进来吃酒,大优惠。”
必竟是早上,过路的人只是看了看,又走了。
几家掌柜的,倒是说了几句捧场的客气话,说会常来吃饭,就各自回各家忙着去了。
钟氏皱了下眉头,说道,“咋不进来吃饭呢?”
李娇娘并不焦急,现在是赶集时间,大家还要忙着买卖货物呢。
“咱们先忙起来,预备着有客人来。”李娇娘道,“中午时人会多的。”
……
到底是夏天,晚间一场小雨,也只是让晚上和早上略微地凉快了一些。
过了辰时,太阳完全出来后,天又热了起来。
树间的蝉儿,又开始懒洋洋地鸣叫起来。
李娇娘拿出自己制的凉茶,安排村里两个帮工的小伙子烧了一大锅热水,泡了三大坛的凉茶。
酒馆西侧的凉茶棚里,摆了三张桌子,十二条长凳子,供吃茶人在此休息。
三坛茶水摆在一个一尺高的架子上,三张桌上,分别放着茶壶茶碗。
李娇娘将事先早已写好的牌子,挂到凉茶棚的外面。
她将字写得极大:茶水免费供应点。
酒馆前面的路,是穿过乡里集市的一条主要道路。
往东边走,是通往各村的路。往西边,不到半里路,便是繁华的集市。
遇到大赶集,那摊位都延伸到酒馆的前面来了。
这牌子一挂,一定能吸引来往之人。
春丫在帮着摆茶碗。
她惊讶道,“娇娘姐,你要免费送人吃茶?废了这么多的水,用了这么多的茶叶,田大山大哥和胡文大哥两人烧了小半个时辰呢,才将水烧开,就免费送人吃茶?”
春丫想不明白。
李娇娘笑着说道,“免费品茶吸引人气啊,到我这里吃了茶,多多少少都会吃点饭,吃点酒水再走吧?”
春丫叹气,“难说。”
“你不相信?待会瞧吧。”李娇娘却信心满满,她笑着道,“春丫,倒茶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来了人,你只说我们酒馆新开张,免费茶水会送到秋凉时节,要是有人要吃饭,问价格问菜品,你叫他们到里头问。”
既然打的是免费品茶的招牌,说了太多其他的事,吃茶的人会反感,会以为是因为贪了小便宜进了个陷阱了,一定要吃酒吃饭。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人们轻松饮茶。
爱进去吃酒吃饭就进去,不爱吃的,吃完茶随意离开也行。
春丫没听懂,但李娇娘这么做,肯定有一定的道理吧。
“好呢,娇娘姐,我晓得了。”
“招呼客人吃茶,一个人会照应不过来,我再喊个人帮你。”李娇娘走进屋里去了。
没一会儿,向二宝来了。
“春丫,娇娘姐让我来帮你。”向二宝伸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走来。
春丫噗嗤一声笑了,“招呼客人吃茶水,得大大方方的。你扭扭捏捏着,怎么行?”
她以前的胆子,也是很胆小。
可自从跟着李娇娘赶了几回集,卖过野猪肉卖过草药,她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她发现,大胆的说话,没人笑话她。
哪怕自己说错了,旁人也只是诧异一瞬,并没有一直追问。
而且,开始大胆说话后,会发现做什么事都很顺心。
向二宝轻咳一声,将下巴一抬,“谁说我扭捏了?我胆子大着呢。”
春丫好笑,“是是是,你胆子大着呢。”
两人正说话,有个挑箩筐的老汉走到茶棚前,打量了桌椅茶壶,问着二人,“真的是免费的?”
春丫回头来看,啊,来了第一个客人。
“是呢,咱们的茶水免费送。”春丫忙走上前,挪着凳子,“阿公,您坐着休息吧,马上倒茶水来。”
春丫回头喊着向二宝,“快倒茶水呀。”
向二宝便去倒茶水。
一碗温热清香扑鼻的茶水,放在老汉面前。
老汉笑呵呵接了。
喝了两口,他赞着道,“真不错呢,这茶水比街另一头卖的还要好喝。”
春丫心说,那是当然啊。
那家的茶水是粗茶,她倒的茶水,可是李娇娘精心配制的草药熬煮的,当然好喝了。
里头还放了甜枣呢。
老汉喝了两碗。
离开时,他往春丫和向二宝二人的脸上看了看,笑呵呵道,“真是一对好娃儿,是两口子吧?”
春丫一愣,没一会儿笑眯眯摇头,“不是,他是我邻居,我们都是来帮忙的,这酒馆是我哥嫂开的。”
“哦,那可对不住啊,认错了。”老汉笑呵呵道,“这么般配,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老汉哈哈一笑,道了谢,挑着箩筐走了。
春丫收了茶水碗,走到茶棚一旁,从一个装着清水的大缸里,舀了水冲洗起来。
回头时,发现向二宝窘红着脸,走到茶棚外头坐着去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还说胆大呢,被人说笑几句就红了脸?”
向二宝更加脸红了。
很快,又陆续有几个过路人,进茶棚问茶水。
听说真的是免费的,都很高兴地喝起来。
其中两人,还果真进了酒馆问酒菜的价格去了。
春丫一阵惊讶,李娇娘真神了,还真猜对了。
随着太阳升高,喝茶的越来越多了。
三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有得到消息的附近农田的村民,有更远些的街上铺子的掌柜们前来捧场看热闹,但大多是过路人。
李娇娘的茶水好,茶水好,酒水也不差吧?有那好吃的人,便马上进酒馆问菜品去了。
当然,有一多半是饿的。
起一大早的人前来赶集,在家都是随意吃口,现在货卖完了,钱赚到了,还不得好好的吃一顿再回家?
赚的钱多的,便点上酒菜。
赚得少的,也会点两小菜一碗米饭,饱饱的吃着。
再穷些的,也会叫上一碗汤面两个包子,美美的吃着。
外间的五张桌子,有四张坐着人。
比当初的蔡掌柜当家时,要热闹不少。
李娇娘坐在柜台后,画着图画。
骆诚在数钱,数着数着,他惊讶了,上午还没有过完呢,就进帐这么多了?
李娇娘见他盯着钱一脸的惊讶,便笑着问,“怎么啦,我们赚了多少?”
“二千六百三十文。”
“不多不多。”李娇娘摇摇头,“这处铺子关得太久了,人气关没了,要是天天开着,到这会儿,少说也有五千钱的进帐了。”
骆诚道,“娇娘,差不多就可以了,虽然赚得多是好事,但你会很辛苦。”
从一早上开始,李娇娘就没有休息过。
李娇娘正在兴头上,摇摇头笑道,“不累。”她画了一张图纸,放在一旁,又画起了另一副。
骆诚看着那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盘切鸡?你画这做这什么?”
李娇娘的画,用着彩色颜料图色,栩栩如生。
“有极大的用处。”李娇娘笑眯眯道。
人们进来吃饭吃酒,总是问吃的是什么样的,每个人都要解释一番,常年累月的这么说,不仅累,还很费时间。
她想到了前世小饭馆里,贴在墙上画着本店主要菜式的宣传画。
画上标着各式菜品的价格。
罗列出所有菜品,让人们方便挑选。
这一世没有打印机,她便自己画吧。
前世今生的她,小时候都学过画,虽然不是达到办画展的那种水平,但拿到全市比赛前几名,还是常有的事情。
趁着还没有到正午饭点的忙碌时刻,李娇娘利用碎片时间,一气画了四副画。
分别画的是五香红烧豆腐,水煮鱼片,水煮肉片,酱烧冬瓜。
不过,她没有写价格。
图画贴墙壁上面后,马上有人过来点水煮鱼片。
宋时期的鱼,大多是清炖,味道寡淡。
大夏天的吃这种口味的鱼,根本没有食欲。
李娇娘的做法与众不同。
加上她的画工,让人一看便有食欲。
来吃鱼的是两个书生样的年轻男子,李娇娘要走上前招呼他们吃饭,被骆诚按下了,“我去。”
李娇娘好笑,“好好好,你去。”
今天,但凡是年轻男子走来,骆诚都不要她出面,都是亲自去招待。
两个人坐了雅间。
水煮鱼片汤端上后,两人一边吃着酒,一边说着事情。
“齐兄,临安举办学子比试,你要不要去?”其中一个蓝衫男子,问着另一个灰衫男子。
“当然要去了,要是金榜提名了,就再不必在这穷乡僻壤呆下去了。进了临安,要是有幸见到秦相爷,入了他的门下,不求一官半职,做个学生也能光耀门楣了。”
“啊,我也正有此意,咱们一起去吧?”
两个人于是高兴地说起了不久后的临安之行。
骆诚正要退出去,其中一人说道,“对了,皇上在寻庆福帝姬走失的儿子,你听说了吗?还有悬赏啦。”
“李兄,一万贯的悬赏,可见人不好寻啦。”
骆诚看了他们一眼,退出了雅间。
李娇娘见他半天才从雅间出来,便问道,“怎么,那两个人为难你?嫌弃咱们的菜?”
骆诚摇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李娇娘笑道,又见他神情不对,眨着眼问道,“怎么啦?脸色不好。”
骆诚浅浅一笑,“无事,担心你累着了。”
李娇娘耸耸肩头,“我哪里累着?都是你们在忙着呢,我只做做帐,画了几副画而已,不累。”她看着他,“只是想着我?不是为别的事情?”
“不是,总爱瞎想。”骆诚按着她的肩头坐下,“不忙的话,算下扣掉成本,咱们纯收入多少。”
“好,我算算。”李娇娘正想算呢。
她翻开帐本,扒拉着算盘算起来。
……
钟氏在后院洗菜,春丫捏着封信,匆匆跑来找她。
“娘,有人叫我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啊?”钟氏的手上沾着水,叫春丫打开来,“打开给我看。”
“哦。”春丫打开来,抖开给钟氏看。
钟氏跟着骆福财,学了几个字,勉强认得说的内容,看到上面的话,她的脸上马上变了。
那是封求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