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后院。
胡夫人慢悠悠的烹着茶,胡靳在一旁站着伺候。
这些日子,他虽然仍旧还在苏梓名下当差,但却大多数时候,都被叫到自家母亲这里伺候,经常在一旁一站就是一整天。
偏生他还丝毫不敢抱怨。
待胡夫人将三沸过后的茶汤舀出来,分到不同的碗里后,凌晟就在丫鬟的带领下进来了。
“见过夫人!”他垂目拱手行礼。
胡夫人嗯了一声,让人搬了凳子给他坐下:“事情办好了?”
“已经按着夫人的交代,将人押在了牢里。”凌晟提起十二分精神答道。
他其实有些不大摸得准胡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更不知道,衙门里那么多人,也不乏胡夫人的亲信,为何全都被绕过去,偏偏找上了他。
“辛苦了,喝茶。”胡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两分,递了一碗鲜亮澄清的茶汤给他。
凌晟碰上茶碗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僵硬稍瞬即逝,很快就如常道:“谢谢夫人。”
但他仅仅只是意思性的抿了一口,便将茶碗重新放下。
“若是夫人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就回去当差了。”凌晟起身拱手道。
胡夫人笑着说了一声好,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凌晟没有喝那碗茶一样。
凌晟心头微惑,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靳阳公主找上他只是一个偶然?
-
待凌晟走了之后,胡夫人便将那碗茶倒掉,把茶碗扔向了一旁人工湖中摆着的奇石上。
茶碗应声而碎,四分五裂后,缓缓沉入湖底。
随即就见刚刚沉碗的那一块地方,浮了几条翻白的鱼儿上来。
“母亲这是……”胡靳一时没忍住,开口问道。
胡夫人瞥了他一眼:“靳儿,这么多日子,你还是没有学会沉稳。”
胡靳总觉得这段时间的母亲有些怪……好似突然冷冰起来。
尤其是吴知府离开之后。
她好像就一直有心事的样子,但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儿子知错,劳母亲教诲。”他垂头道。
胡夫人又重新煮了一壶茶,然后才开口道:“罢了,我本不欲让你参与到其中,但既然你压不住那份好奇,早晚也会搅进来。
我便也不瞒你,只是要你先去做一件事。”
胡靳心头的怪异更甚,只是面上未显:“母亲请说。”
“杀了凌晟。”胡夫人淡淡的开口道。
胡靳微惊,抬起头来看了胡夫人一眼。
她仍旧是一脸淡色,专注的煮着茶,仿佛刚刚那句要取人性命的话,并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他用了好一会儿,方才压下心头那股子怪异惊诧:“孩儿知道了。”
-
凌晟离开衙门后,仍旧还是小心翼翼的。
但一直到暮色四合,他也没有遭到什么刺杀灭口之类的事情,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
“难道真的是我多想了?”他坐在未点灯的屋子里喃喃自语。
可若不是他的身份被靳阳公主发现,为何被安排去抓唐老大呢?
他妹妹的事情,衙门里并无人知晓,他也不敢让人知晓……
但如果仅仅只是偶然,靳阳公主根本就没必要对他吐露,使人接济扶持唐老大,暗示他离开秦亭镇的人就是她啊。
总不至于只是为了拆掉秦娆租的房……
图什么呢?
-
秦娆带着姜沉,连夜赶回了秦亭镇。
原本按着她的计划,她是打算把刚买下来的那个书斋在转手出去的……
毕竟还欠着小坑坑银子呢,而姜沉又明显不会自己留在这里了。
但几乎是她租下的小院一被砸,她就得了消息。
等在知道是唐老大做下的时候,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就好像暗地里盘桓的蛇,终于露出了蛇信子。
唐老大当初因为程家打压而逃离秦亭镇的事,就让她觉得有些诡异。
要说唐老大在秦亭镇盘踞多年,纵使面对程家的打压力不从心,可若是一搏,也并非没有机会撕下程家一块肉。
程家是不会想唐老大鱼死网破的。
因为那样,陶家一定会趁机出手,到时候其余两家,也一定不会放过喝汤的机会,免得陶家就此一家独大。
所以程家处处留着手呢。
也是为了让唐老大事后有机会也有能力去报复秦娆。
可唐老大却丝毫没有反抗,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丢下一切逃了……
这不就是找死么?
在秦亭镇,唐老大尚有一搏的能力,出了秦亭镇,他可就真的只能是砧板上的一条鱼,任由程家宰割了。
可之后没听说程家有什么动静,唐老大也恍若人间蒸发了一样。
就好似暗中有只手,阻挠了这一切似得。
-
秦娆到达秦亭镇的时候,已经是将要天亮之时。
王春花没有跟着去衙门,好似除了带着人抓了唐老大以外,没有丝毫想要跟进的想法。
反倒是一直待在小院,等着秦娆回来。
花花和小竹子在院子里收拾那片废墟,捡些能够用的上的砖瓦出来。
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若不然,他们这心里实在难安。
秦娆交代他们看家,结果家被人给拆了,他们却根本就无力阻止。
想他们从前也是街头上吆五喝六的混子,结果对上唐老大带来的那些人,就跟小鸡儿见了老鹰似得……
毫无还手之力。
-
苏枞带着秦秫在隔壁张奶奶家,并没有回来。
唐老大被带走了,可是他带来的那些壮汉,却仍旧还在小院外面。
那些衙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丝毫没有把这些唐老大的同伙一起带走的想法。
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
这是秦娆回到小院后的第一个感觉。
“秦老板,你可算回来了。”王春花看见门口风尘仆仆的秦娆,眸子瞬间一亮。
“王大姐。”秦娆点了下头。
王春花嗯了一声,然后指着身后的那一堆废墟:“秦老板,也不是我要与你为难,可是这秦亭镇上的人,哪个不知晓你同唐老大有过节?
今个他拆了我的房子,可是因为你的缘故,这事儿,你总要给我个交代吧。”
秦娆道:“自然。”随后她又多看了王春花一眼:“王姐似乎并不是秦亭镇人士,怎么对秦亭镇的事情,也如此了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