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以为的救赎,却不过是另一个深渊。
一个比在姜家动辄被打骂饿饭还要深黑幽暗的地方。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花儿一样的少年,在他面前咽了气。
死不瞑目。
可苏梓……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却连他们的尸体都不放过。
一天一夜没有停歇的摆弄。
苏梓在这件事上,似乎有着格外好的体力。
而他,就像是在姜家时那样,被忽略着,忽略的彻底。
但此时,他却无比的庆幸自己被忽略。
十二年来,他自打记事起,就渴望被关注,渴望分得一点爹娘的疼爱。
这是头一次,他不再期盼。
他希望苏梓就这么忘了自己,永远不要想起他,哪怕要在这里饿死渴死,他也甘愿。
可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并故意想要捉弄他。
苏梓对那两个男孩子腻味了,他一脸嫌恶的喊了人进来,将那两具早就冰凉的尸体抬走。
姜沉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阿爹阿娘,还有旁的人能够变脸如此之快。
明明前一瞬还一脸痴迷沉醉,下一瞬就恨不得蚀骨撕碎。
苏梓的目光,很快就挪到了姜沉的身上。
也是那一刻,姜沉才知道,那些人给他穿如此好的衣裳,是因为苏梓喜欢听撕帛声。
他眼睁睁看着那件华丽精贵的衣裳,破烂成碎布条条。
姜沉不知道心底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连做梦都梦不到的精贵衣裳,在苏梓这样的人手里,不过就是一时取乐的玩意儿。
可他也着实没有太多心思去同情那件衣裳。
毕竟,他自身都已经难保了。
老天大概真的是很喜欢开玩笑吧。
就在姜沉以为,他这一生……父嫌母厌,兄弟凌辱,卖进窑子也不过十两银,不及苏梓撕着玩儿的一件衣服值钱的一生,就要结束了的时候,苏梓的手下忽然来报。
“殿下,京中急召。”
苏梓走了,这一整个院子的人都如潮水退去一般,消失了。
一个未剩。
姜沉抱着那一团碎布条,在那间屋子,充满了奇怪气味的屋子里,坐了整整一夜。
那晚,他梦到了那两个死不瞑目的男孩子。
他们瞪着眼,凶恶的质问他:“为什么你还可以活着?”
姜沉浑浑噩噩的,他离开了那个屋子,走出了那个院子。
可他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晃晃悠悠的,他就走到了码头。
姜沉在码头,从天亮站到了天黑。
夜里,他是在姜家厨房的灶台边度过的。
是的,姜家。
他被人送了回来,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有听到那人姓秦,余下的他便不知道了。
姜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一直以来,他都是住在厨房的。
倒也并非没有空房,只不过那一间多出来的,被当作杂物间了。
回到姜家之后,他受到的白眼和虐打就更加的多了,连花样都多了。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了,是不是这些人,也同他一样,看过苏梓是如何对待那两个男孩儿的。
不然为何好些手段,都如出一辙呢?
回到姜家的第四个年头,常年食不果腹的他,在又听了阿娘一通数落,说他是只知道吃不知道干活的东西后,被套上一身粉色衣裙。
崭新崭新的料子,一如十二岁那年,苏梓让人给他套上的那一件……扎眼。
很扎眼。
只要多看一眼,眼睛就会酸胀的不行,泪水抑制不住的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