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军全都乱了套。
退退退他们不止往后退去。
“殿下”
这时,有人高呼了一声,人群的视线便聚到赵樽身上。
天地之间,似乎瞬间寂静一片。
冷冷的风高高扬起赵樽的披风和他染血的战袍,他高居战马之上,手挽着弓箭,冷冽的眼神里带着狂傲的杀气,清越的声音,沉稳有力。
“陈景,记得你的一百两。”
陈景手上的钢刀微微垂下,鲜血滴入泥土,可他的目光惊愕着,看着不远处凝视自己的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晋王,一百两也要
“喊话”不待他回神,赵樽又冷冷吩咐。
“是”陈景与他对视片刻,心里一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京军兄弟听好了,你我本是同宗同祖,并无宿怨,吃大晏的饭,穿大晏的衣,是大晏的人,何苦自相残杀”
“殿下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无罪。愿意投奔晋王,晋军欢迎。想要自请离去,晋军也绝不阻挡”
战争什么最重要军心。
原本京军便乱了军,邬成坤一死更是如一盘散沙。他们之所以还在反抗,只是求生的本能。如今听了陈景的话,哪里还有半分战斗的意愿
“丢掉武器,绝不追责”
陈景连续喊了三次,京军中终是传来“哐当”一声。
大众都不喜欢出头,但有人出头,便会有随众心理。随着第一道武器落地的金铁声,京军兵士纷纷响应,丢下了手上的武器,无辜地看着之前的敌人,也看着人群中的赵樽,目光里有畏惧,也有活命的期待。
定安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人并肩站在一处,却无人说话。
“跪”
先前的侮辱,并没有让晋军释怀。
他们呐喊着,高举着战刀,喊声响彻天际。
“跪下”
晋军围拢上去,把京军残兵圈在中间,手上长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而外围的大炮与火统,也闪着锐利的光芒。
“扑通扑通”
下饺子似的声音里,京军很快便跪了一地。
“晋王殿下饶命”
“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樽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的冷冷一扫。
“免下去安置罢。”
邬成坤死了,京军投降了,耻辱洗刷了。晋军高举武器,列阵大吼着“晋王千岁”,而城门口的老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向赵樽行大礼。
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在地,赵樽却没有办法一个人享受这样的尊崇。他转过头,与城墙上那女子的目光遥遥相对。
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可以感受对方的情绪。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还在秋风中瑟瑟翻飞的“晋”字旗与满地的鲜血和尸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沉出声。
“邬成坤被建章皇帝委以重托,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辽东讨逆,却枉顾皇命,滞留北平府,恣意生事,侮辱藩王,欺压百姓,奸淫妇女,滥杀无辜,是乃为臣不忠,为将不义,为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徒,竟身系朝堂大业陛下将江山社稷托付于这样一群屑小之手,长此以往,如今治理政务,整肃朝纲可叹我祖宗基业,已是危如累卵,不替天行道,枉为赵氏子孙”
他沉沉的声音,贯入北平府的天空。
暴雨后的天际,此时阳光大盛,隐隐浮出一条七彩的虹光,光线晶莹的跳跃着,铺陈在赵樽乌黑甲胄之上,也落在夏初七烁烁的眸底,同时也照亮了昏暗许久的北平府,照亮了整片天地。
史载:建章二年八月,赵樽于北平府永定门杀邬成坤祭旗,述十宗罪,并告天下万民曰:“我受封以来,为谋大晏社稷之和顺,一味忍之、让之、避之,不与之兵戎相见然,逆臣无道,寡廉鲜耻,丧德于国,有祸于民,乱有怀世之心,陡增杀戮,使得四野尸横,其罪罄竹难书皇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替天行道,举兵讨之,以清君侧。今起兵诛逆,实不得已,只为奉天之命,讨伐奸恶,以安大晏社稷。”
那一日,北平府万民空巷。
老百姓燃鞭炮,送行装,捐粮草,沿途欢呼。
历史性的一战,硝烟已经散去,但历史的巨轮转动到,赵樽与赵绵泽之间,已成不死不休之势。
那一日,没有人会料到未来的国运,也无法预测赵樽起兵将会为南晏朝廷乃至整个天下带来怎样的沧桑巨变。但战争的烽烟已然点燃,赵樽的纛旗也已染血,再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南下的脚步。
、第300章迫与反迫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在一连数日绵绵不绝的秋雨之后,八月的京师城里雾蒙蒙一片,像是被天生染上了一层白白的霜气。中秋刚过,长街深巷、酒楼店铺、妓坊茶肆中人们已然罩上比甲,添上衣襟来御秋寒。
通往正阳门的官道上,有几处低矮的路面。一下雨,便积成了水洼,行人纷纷避让不已,偶有顽皮小儿从水洼中踩过,溅起黄浆污水,定会招来怒骂。
这时,细雨中,一匹快马从远远疾奔而来,嘴里高声喊着“北平急报,行人闪道”,一连踩过好几个水洼,铺了行人一身的泥泞,却一字句告谦都无,扬长而去。
可脏水溅了身,行人只惊叫一声,却怔怔的不敢发出一句骂声因为那个人是军驿里的军爷。这般作派,定是出大事了
驿使高举文书,一路畅通无阻地从正阳门直到承天门,惊得无数的行人驻足观看。
赵楷正准备从承天门入宫。
看见驿使冒雨驰来,微微蹙眉。
“何事如此慌张”
驿使不认识肃王赵楷,却认得他身上那一身亲王袍服。愣了愣,他勒住驿马,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珠子,踩着马蹬翻身下马,大声道,“启禀殿下,兰尚书八百里加急奏疏,晋王赵樽在北平府杀邬大将军,誓师南下,起兵了”
老十九起兵了
赵楷微微一愣,右手的拳头情不自禁的握紧。与承天门两侧的侍卫们一样,他一动未动,脑子里的画面是北平府连天的战火,还有北平永定门无数伏地的尸体。
一种无形的血腥味,飘过关山万里,随着驿使入京,弥漫在了京师这一片繁华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短短时间里,“晋王在北平府起兵了”几个字便如同一枚震慑力十足的火箭炮,把个平静的京师城炸开了锅。
文武百官、王侯公卿打着各自的小算盘,纷纷入朝觐见皇帝,商讨对策。可在这个紧要关头,赵绵泽却未召见任何人,只把呈上奏疏的赵楷单独留了下来。
“六叔,赵樽起兵造反,你可有意外”
意外么看着眸色温和带笑的皇帝,好久没有被叫过“六叔”的赵楷紧紧抿了抿唇,思量片刻,方才道:“微臣并不意外。”
顿一下,他瞄着赵绵泽的脸色,恭顺地道:“微臣只是没有想到,邬成坤领三十万大军,几近碾压的人数,竟会这般轻易地折戟沉沙。只北平一战,便折损过半,毁了一世英名,还丢了自家性命”
“哼”赵绵泽眯起眼睛,看向他肃然的面孔,“若换了是你,可会轻易落入赵樽的陷阱”
被他情绪不明的眸子一刺,赵楷紧张片刻,挺直的腰板微微弯下些许,拱手一拜。
“回陛下,微臣虽自幼习骑射武功,但未曾上过战场。对战事亦是不甚了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邬成坤不落入赵樽的陷阱,恐怕此战也讨不得好。”
“荒唐”
一声低呵,赵绵泽像是怒了,猛地甩开了袖子。在御案上的摆件“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里,他冷不丁转头,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赵楷,冷冷一笑。
“你们人人都敬他,畏他,可朕却是不信,赵樽他真就长了三头六臂邬成坤不过是犯了得意忘形的老毛病,轻敌贸进,中了他的诡计。若是他集中三十万大军之力进攻北平,即便是用踩的,也能把区区数万晋军踩死”
赵楷喉咙狠狠一滑。
他虽然没有打过仗,但兵书和战例却看过不少,非常清楚治军打仗不是单靠人数占优就能取胜的。在正面战场上,但凡有一方士气低迷,外加战斗人员折损严重,基本上人心涣散,要胜无望依他所见,这一回,若不是兰子安退至霸县,就当时那个情况,谁也不敢保证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三十万大军会不会都填了老十九的胃。
看着赵绵泽,他张了张嘴,想说。
但权衡再三,到底没有辩解。
很多时候,居于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听多了恭维的话,未必喜欢再听真话。尤其是现在,赵绵泽明确在气头上,心里焦躁,不喜他长赵樽的威风也是有的。
他不说,赵绵泽却发现了他的踌躇。
“六叔,有话直言无妨。”
赵楷犹豫了一下,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微臣想说,如今邬成坤阵前被杀,北平府首战告负,赵樽南下已成定局,朝廷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微臣愿意效力军中,领兵北上,为陛下分忧。”
赵楷虽说是一个庶出皇子,母家也没有实力,但其能文能武,个人能力在洪泰帝的众多儿子里面,得推为佼佼者。是以,当初洪泰帝培养他辅佐赵绵泽,便是基于这点考虑
只可惜,与他事先的猜测一样,赵绵泽深深看他一眼,便温和地笑着拒绝了。
“六叔不必太担心。赵樽北平起兵又如何区区数万人,能成什么气候难道朕还怕了他不成反之,这皇城防务干系到国体气运,天子安危,这才是重中之重,带兵打将那种苦差事,不必劳烦六叔了。”
赵楷眸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暗去。
“多谢陛下体恤。”
体恤是假,不放心才是真。赵楷有才,却一生不得重用,屈居于众多皇子之下,始终郁郁不得志。尽管他早就有领兵战沙场为国建立功业的打算,可洪泰帝那时不用他,如今换成了赵绵泽,还是忌惮他
他是怕他变成第二个赵樽吧
赵楷垂下眸子,半躬的腰还未直起,却听见头顶上传来赵绵泽若有似无地一道轻笑。
“朕是为了六叔的安危,想来六叔是明白我的。”
“微臣明白。”赵楷硬着头皮回答。
赵绵泽满意地点点头,看着赵楷束发的金冠,心里的小久久却是绞紧了许多。
想当初,赵樽便是靠战场上位,并得到无数人崇敬和爱戴的。一个赵樽就已经够他头痛,如果再加上一个赵楷,他如何制衡各方势力更何况,即便赵楷胜了,他取代赵樽,难道就没有野心吗
沉吟片刻,赵绵泽突地转头,重重喊了一声。
“张四哈”
“奴才在。”
“定安侯今日可有传话来”
“这”张四哈脑门上溢出一层冷汗,他诺诺着出了门,很快又回来,跪在地上,脆生生朝赵绵泽磕了一个响头,方才道,“回陛下的话,定安侯传了信儿来,说他身子还是未有痊愈,尚在侯府休养,估计数月之内,都上不得朝。”
“啪”赵绵泽猛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反了他了”
这陈大牛属实是一个犟种。从辽东被调回到京师述职,次日把赵如娜从东宫带回了定安侯府之后,便开始称病不上朝了。
据探子来说,他除了偶尔会去一趟如花酒肆看看生气,平常连侯府都不爱出。说好听点他是在休养生息,说难受点儿,他这分明就叫坐吃等死。
“好歹他也是长公主驸马,这会子,该为陛下分忧的”赵楷察言观色,小声建议道。
赵绵泽笑了一声,像是对他的话极为满意。
“张四哈,为朕准备便服,等见过臣工之后,朕要去侯府,看望定安侯和菁华长公主。”
张四哈跪地,额头贴在了地砖上。
“奴才遵命”
赵樽起兵的消息便是深水鱼雷,炸翻了在京师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们。
当然,与赵楷的想法一样,对于赵樽为什么会反的问题,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于他来说,事情逼到头上了,他不反也是一个死字,拼死一搏到底还存有一丝希望。正常人都会这样选择。
只不过,这些臣工并不看好赵樽。
在他们眼里,赵樽一个小小的藩王,即便再会带兵打仗,只区区数万的兵马来说,想要造反,想要抗击朝廷,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古以来藩王造反的例子,就没有一个成事的。赵樽自然也不会例外。
梁国公徐文龙虽以往力挺赵樽,但他是朝中元老,皇亲国戚,大事当前,还是会遵从嗣位的皇帝为正统。
听着大臣们的议论,他冷冷一笑,上前道:“诸位大人把晋王想得好生低小。旁的事我不说,大家只需想一想,邬成坤三十万人,是怎样败在他手上的,便不会这般盲目自大了。”
吕华铭哼一声,道:“梁国公的话有意思,这是想为晋王树战神口碑,还是想灭陛下的威风哼,邬成坤他为什么吃败仗那完全是他自作孽。第一枉顾百姓性命,第二与兰尚书不合,互相撕扯,造成内乱,这才是关键”
徐文龙哑然失笑,“依你之言,我们还在这里商议做甚不如随便派几个家丁去,便把赵樽拿下了”
吕华铭道:“梁国公为何非得顶杠老夫只是就事论事,晋王外无援军,内无粮草,靠那几万人,何时能杀出北平,杀入京师真是好笑。”
他话音一落,便大臣附合。
“难不成他吹一口仙气,便杀过来了”
“诸位不必忧心。俗话说,蚍蜉如何撼大树依我看,即便晋王有千般智,万般计,想要靠他那几万人南下,老夫也不是信的。”
几个大臣一言我一语,说得煞有介事。
徐文龙恨铁不成钢,拂一下袖子,黑着脸再也不吭一句了。于是乎,奉天殿上,文臣们个个都变成了智多星,化身为孙膑,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表示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晋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分明是要取建章帝而代之,是为逆首,必须派兵诛讨。
赵绵泽为帝之后,重文轻武,在朝中,文臣的地位比洪泰朝时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这些人自大心膨胀,实在看不上赵樽那几万人。
更没有人想过,朝中并无几个可用的高级将领,而军中的中低层部将,有多少人曾经与赵樽一起打过仗有多少人曾是赵樽亲自统率过的部下又有多少人对赵樽的武力和人品极是尊崇还有多少将士会在他举兵南下之时,选择站在赵绵泽的身边
轻敌,往往才是人心的大敌。
若说一开心邬成坤的轻敌算是正常思虑,那么如今十几万大军都折进去了,这些人还敢大言不惭的轻视赵樽,不得不令人觉得前路堪忧。
看着殿上的大多臣工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请功不成的赵楷默默地立在列班中,从头至尾没有再说一句话。
文臣有领兵的理念,却没有领兵的经验
这个江山,迟早折在这些人手上。
“肃王”金銮宝座上,赵绵泽神色沉沉,突地点到他的名字,“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赵楷一愣,出列拱手,微微躬身向前。
“回陛下,诸位大人所说皆有道理,臣无异议。”
赵绵泽目光微微一暗。
看着赵楷,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迟疑了一片,方才摆手让他归位,然后吩咐张四哈捧了他的御剑上殿。
众目睽睽之下,他亲自擦拭了一下剑身,慢腾腾挽起龙袍的袖口,冷不丁拔出剑来,刺向自己的左臂。
“陛下”
殿上无数臣工在低呼。
“陛下,保重龙体啊。”
更有太监抢步上前,要替他包扎。
可赵绵泽却阻止了他们上前,将滴着鲜血的左手微微抬起,任由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落在明亮的地板之上,目光里带着一种肃杀之气。
“从此大晏再无晋王,只有晋逆。”
众臣一愣,知晓个中意思,纷纷跪地接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绵泽好像不知疼痛,看着滴血的伤口顿了片刻,方才令众臣起身,吩咐道:“把剑带给兰子安,并传朕旨意,令他集合军马,率众抵御,勿让晋逆踏出北平府半步。”
说罢他还剑入鞘,把剑丢给张四哈,而尔缓缓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扫向殿中呆怔的大臣,嘴角不屑地扬起。
“这京师城,莫说赵樽来不了,便是他真的来了,也有来无回。”
一入夜,天更凉了,呵一口气,都是雾。
北平府的大战拉开,四野九州都不太平,但是在定安侯府这孤清的一隅,却显得极为安静而平和。
一年多前就被赵绵泽夺了兵权赋闲在家的陈大牛,整日里“相妻造子”,忙着哄老婆,学认字,好吃好喝地傻活着,做他的长公主驸马,心思如何旁人不得而知,但他的脸上,总归成天都堆满了腻歪的笑容。
赵绵泽换上便装入府时,陈大牛事先未得通传,倒也不太意外,只是脸上那腻歪的笑意没有了。
该来的人,总是会来的。他很清楚。
虽然天天闲居侯府里,但是他与赵樽一直有联系。就在兰子安的军驿把消息传递到京师的同时,北平府来的信儿,也落到了陈大牛的手上。
甚至,速度比兰子安早上一步。
知晓赵樽终于起兵,他哈哈大笑几句,啥事儿也没干,一拍桌子连说三声“好”,然后急匆匆去了如花酒肆,大灌了一场猫尿,歪歪倒倒地回家,却被小媳妇儿堵住,好一番认错才了。
这会子坐在皇帝面前了,他耷拉着脑袋,酒气还未散去,出口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
“陛,陛下您怎么跑到俺家来了”
“侯爷”赵如娜看他半醉半醒的嘿嘿傻笑着,毫无半点礼数的样子,扯了扯他的袖子,暗示他一眼,赶紧恭顺的给赵绵泽行了个全礼,方才道:“陛下深夜到府,不知有何贵干”
赵绵泽眉头微微一皱。
一句“陛下”,一句“贵干”,听上去是礼数,实际上是生疏。自从那一次把她强留东宫,逼迫陈大牛从辽东返回,兄妹俩的关系便淡了不少。
一言不发地扫了赵如娜一眼,赵绵泽在主位上坐定,瞄一眼侯府管家泡好的茶水,等张四哈先试过了,才又遣退了客堂上的下人,端起茶盏抿一口,温和地一笑。
“如今没了外人,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了,你夫妻两个坐下说话吧。”
“陛下”赵如娜踌躇。
“我是你哥。”赵绵泽云淡风轻的看她一眼,“若是父王和母妃在,听见你这般客套,该多难过”
赵如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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