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将,强调北伐军纪律与作风,最后一次做战前动员,曰:“惟愿以身蹈之,北狄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申时,万物已然长成。
南郊先锋营和锱重营准备就绪,夕阳斜斜洒在了京郊的官道上。一车车粮草、一车车军械、一排排匠人,一队队士兵,在天光带着肃杀的光芒中,整队北上,准备迎接一场满是鲜血的杀戮。夏初七跟在粮草车队里,鼻尖儿充斥着秸秆与干草的味道,耳边儿充斥着整齐的步伐声,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脑门儿上,手心捏出来的全是湿汗
戌时,万物老极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诚国公府里却嘈杂了起来。经查实,国公府景宜郡主得了传染性极高的“痘疮”,诚国公赶紧入宫报备。随即,景宜苑被隔离,派了侍卫把守,但凡与景宜郡主接触过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再外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时下的粮草辎重营相当于后世的后勤保障部队,所以行在大军之前,与先锋营将士一道开拔前往蓟州。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少,夏初七拿着二鬼的从军印信,干的是最低等兵的活儿,混入营中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时下军队为军屯制,除了京畿常备京军之外,这些人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但是在辎重营里的很多匠人是招募制,相当于后世的技术兵种,他们不会参与直接作战,而是负责弓弩,军械,火器、粮草等的维护及保障。
夏初七去了辎重营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北征军辎重营的指挥使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常,一名指挥佥事还是他的亲弟弟夏衍。她与夏常见过面,一旦遇上,那后悔不堪设想。
所以从应天府出发的几天行军过来,她都没有时间去考虑赵樽会不会发现她溜出了京师,只是对夏常与夏衍两兄弟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好在她只是一个小兵,夏常与夏衍都不怎么可能注意到他。
她在的那个小旗,旗长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孟。一个小旗相当于后世军队的一个班,属于最低的军事单位,一个小旗统共十人。老孟为人很和善,照顾她年纪小,也不给他分配重的军务,却是安排了她去做饭。
夏初七虽然很郁闷堂堂的一名特种兵成了炊事员,但想想也就忍了。暂时先这样呆着吧,等到了蓟州,她想办法搞掂赵樽,就给他做军事参谋去。
“小齐,头回上战场”
黑脸大叔老孟也是一个极有聊性的大叔,几日下来全旗十个人,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瘦小个子的男孩儿,见她总是不声不响的发呆沉默,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第一次上战场呢。”
夏初七看着车队前面那一幅飘飞的旗幡,随意地笑了笑。
“孟小旗,我也是第一次。”
听了这声音,夏初七回过头去,笑看着那个与她同属一个小旗的男人不,严格来说还是个男孩儿,叫小布。他看上去比夏初七还要小,约摸就十三十四岁的样子,笑起来脸上全是稚气与天真。听他说,他的年纪原本是不够入营的,但家里兄弟姊妹太多,为了吃上这份军晌,这才谎报了年纪。
老孟看着这全旗最小的两个小子,呵呵直笑。
“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小布刚入战场,对一切都很好奇,看什么都新鲜。
“孟小旗,你说咱们辎重营的人,能遇上北狄鞑子吗”
老孟拿了一根细竹签子,剔着牙,咧着嘴笑,“那可说不准喽。不过想来也是不容易的,我在辎重营干了十来年了,上过几次战场,遇到过敌人袭营烧粮草,但还没有上阵杀阵的时候。”
小布挠了挠脑袋,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没有娶媳妇儿,还不想死。”
听了他这话,边上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凑了过来,粗着嗓子嚷嚷着,大笑时张开嘴便见一口的黑牙,“小子,想女人了嘿嘿,等到了青州驻了营,哥带你去城里逛窑子,开开荤,怎么样”
小布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才不去。”
老孟瞪了那人一眼,嗤笑,“黑皮你就不要再耍弄这小子了,小心他晚上尿炕,打湿你的裤裆。”行军在外不比在家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晚上基本都是挤在一个帐篷里和衣睡下。
夏初七个子小,这几日她都挑了营帐的角落,与小布这孩子挤在一处,心里整晚都在念“阿弥陀佛”,每每想到赵樽的眼睛,身上都得打下哆嗦。她不敢想,要是让赵樽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和好几个男人“睡觉”,不知道会不会一把掐死了她。
她在这头寻思,那头已经聊上了。
老孟在剔着牙问黑皮,“你家婆娘快生了吧”
那粗着嗓子满头黑牙的汉子就是黑皮,他闻言叹了一声,“是啊,再过一个月就该生了呢。邻里乡亲都说她肚皮尖,这胎肯定是个带把儿的,也不晓得这一去啥时候才能回来看我儿子了。”
“急什么反正是你种上的,又不是隔壁老张家的”
“老孟,欺负人是吧”
一路笑着侃着,一伙都是男人,说着各自的家世,有荤有素也都不忌讳什么。夏初七一直很少开口,不是她为人低调,实在是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想被夏常或者夏衍给发现了。
在小旗的十个人里,就数她和小布的年纪小,个子小,也就成了一旗人调侃的对象。不过,她常常冷着脸,不怎么搭理别人,所以虽然她看上去不怎么打眼,却也没有人敢来开她的玩笑。只有小布老实幼稚,常常遭殃。
“小布,想不想睡女人啊”黑皮又在逗他。
“想。”
男人再没长成也是个男人,再说时下的男女都早熟,小布从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毫不犹豫的点头,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听了他的话,几个汉子哈哈一笑,惹得旁边车队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黑皮越发得劲儿了,大着嗓门儿嚷嚷。
“兄弟们,哥给你们唱支歌儿解解馋吧”
“唱唱唱最好唱那如意楼里小娘唱的歌”
“没问题”
在此起彼伏的大笑声里,黑皮站在了马车上,捏着嗓子拉了唱腔。
“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身穿着一领绿罗袄,小脚儿裹得尖尖翘,解开香罗带,剥得赤条条,插上一根梢儿也,把奴浑身上下来咬。”
“哈哈哈唱得好”
他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学着姑娘家的忸怩样子唱来,着实有点儿好笑,不仅取悦了这行军十来天风尘仆仆的一群人,也把夏初七给逗乐了,跟着大笑了起来。大家伙儿又起哄,让黑皮继续唱。黑皮是个兵油子,也不害臊,得了些滋味儿,学着如意楼里姑娘的调调,又比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唱了起来。
“荷叶上露水儿一似珍珠现。是奴家痴心肠把线来穿。谁知你水性儿多更变。这边分散了。又向那边圆。没真性的冤家也。活活的将人来闪”
这边儿越来越热闹,一群辎重兵士们抱着肚子疯狂大笑着,可笑着笑着,原本低垂着头的夏初七,突然发现不对味儿了。众人的笑声扭曲了一下,嘎然而止。
“别唱了前面还有十来里地就是潍县,青州府地界了,大家小心着点。”
来人的声音温和也熟悉,夏初七垂着脑袋,手心捏得死紧,心里有点儿发虚。这人正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常。
这次北伐洪泰帝任命夏常领了辎重营的事务,虽然只是一个“后勤指挥”,但这些都是老兵油子,心里头其实并不卖他的账。他是天降大官,没有过行伍生涯,有众人眼里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基本都觉得这人是走后门,吃的他老爹夏廷德的剩饭。
不过心里怎么想不重要,他如今是辎重营的指挥使,都得听他的。
“小公爷,我们都知道了,兄弟们讨个乐子罢了。”
夏常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了一眼四周的兵士,声音低沉了一些,“不要掉以轻心,这一路上,南逃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前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是,指挥使大人”有人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可这前方在打战,肯定有流民往南逃的。要是不逃,那才就奇怪了”他没有明说,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有一点讽刺夏常没有见识过战场的意思。
夏常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按着腰刀的手紧了紧,似是有些无奈。领了辎重营的事务,他一直想要与下面的人打成一片,这些日子来做了不少的努力,看着他们没有表现出来的鄙夷,他抿了抿唇,看向黑皮。
“换一个唱吧,不要唱这种动摇军心的曲子。”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纷纷愣住了。
直到老孟踢了黑皮一脚,黑皮才反应过来,笑逐颜开地“哎”了一声,得劲儿地大声唱
“曲儿小,腔儿大。官船往来乱如麻,
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
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正在这时,一声“嘚嘚”的马蹄声在前面响了起来,敲在烟尘滚滚的官道上,远远便是大喊“报”,接着,一个身着重甲的兵士跳下马来,看那脸上的胡茬就知道是前面过来的。
“指挥使大人,大将军王有令”
很快他递上了一个火漆封缄的印信。歌声停下来了,夏常拆了开来,看完了回报那人,“兄弟回去禀报殿下,辎重营定能按时到达。”
那匹飞驰的骏马离开了,众人再也没有了唱曲的心情。
实际上,就在辎重开拔的第三天,赵樽带领的北伐大军就已经赶到了前面。辎重部队虽然“先行”,可车队的粮草军械都是负重物资,行军的速度慢了许多。
就在五天之前,晏二鬼带领的先锋营,已经到达了与北狄对峙的蓟州。五千人的先锋营收编了蓟州总兵马朋义的残余部队,以一个通宵的代价,拿下了蓟州城外的下仓镇驻扎。赵樽的主力军是于三日前到达下仓镇的。大军到达,未等驻防,便一鼓作气拿下了蓟州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夏常看着官道的方向,扬了扬手,大声说道。
“将士们,大将军王命令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到达青州。大家加快脚程,速度赶路,前方还等着粮草呢。”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之后,再没有了议论声,有的只是长长的沉默。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经历战争的人来说,心里的紧张感,更是拔到了尖端。过了潍县就进入青州府境内,再过去没有多远就是蓟州了。也就是说,离前线已经很近了。
“小齐,你怕吗”
良久,夏初七才听见小布低低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目光一直望着远处的连绵不绝的官道,想象着蓟州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上,赵樽在做什么他又在想什么,有没有亲自上阵杀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因为真正的战争,与她想象的实在不太一样。
到了潍县,一入青州府地界,越往北边走,一路上见到往南逃命的老百姓就越多。一家一家,一户一户的人都在流离失所,扶老携幼,牵猪赶羊,告别家乡,那画面点缀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是她以前在任何的影视作品中都没有见到过的,这才是真正的荒凉。
突然之间,她就想到赵樽说过的那句话,战场是“愚蠢的人类自我铸就的坟地”,她发现他说得对极了。春日的柔和绿意,半点也照不出来心旷神怡,繁华被大军的铁蹄践踏之后,再也找不回应有山美水美。
“让路让路”
正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夏初七奇怪地转过头去,看着后面官道的方向。
在一声声战马的长嘶中,几个趾高气扬的人策马从官道上呼啸过来,像赶着去投胎似的,他们速度极快,把原本整齐的辎重队伍弄得混乱了起来,一阵阵的鸡飞狗跳,众人避让不及。
“指挥佥事”
没错儿,那高坐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男人,正是辎重营的指挥佥事夏衍。这是夏初七第一次见到他的另一个堂兄。这里到青州只有一条官道,辎重队伍原本走得很有秩序,可他这么突然的一闯,不仅辎重队伍得让道,而且队伍里的骡们马受了惊,叫的叫,唤的唤,扯着车辘轳“吱呀”乱响,瞧得她心里一声发恨。
这个夏衍与夏常性子不同。虽然同样是夏廷德的儿子,可他明显与他那个弟弟夏巡一个样,为人嚣张任性,没有上过战场,还喜欢过官瘾,挥着马鞭拽得不行。
夏初七正在心里腹诽,便听得小布低低说了一声。
“这人投胎啊,真得认准肚皮”
夏初七愣了一下,剜他一眼,心里有些想笑。
“小鸡仔儿,你说谁呢”
谁也没有想到夏衍的听力会有那么好,已经走过去了的战马突然被勒住了,他调头朝小布走了过来。夏初七心里一惊,要拉小布已经来不及了,夏衍手中的马鞭甩了过来,直接抽在了小布的身上。
“胆敢辱骂指挥佥事大人,你小子不想活了”
拍马屁的人,从来都有很多。有众人的指指点点里,夏初七感觉到身边的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就被马鞭给卷倒在了地上。她以为抽一鞭算完事了,可谁知道夏衍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打算,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了过来,接着又一鞭。
“啊”
小布在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颤抖着,身体抖如筛糠。
夏初七手心攥紧了,脚踏出去一步,手臂却被老孟给拽住了。
她看向老孟,老孟冲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有的时候,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来说,越是有人出头,他越是会觉得被挑战了权威,只会害了小布。
她咬着下唇忍了下来,贱人,太渣了,总有一天得收拾了他。
青州营房里,灯光如豆,小布趴在褥子上,一阵阵呻吟。
“小齐,好痛,痛死了。”
夏初七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谁让你多嘴的,活该”
“当官的都不是东西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听着他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夏初七有些心疼他。十四岁的年纪,远离了家乡亲人,明明就是来行军打仗的,结果敌人还没有碰上,先被自己人给抽了一顿,他也真是可怜。
“你啊,幸亏遇到我,可以少吃苦头。”
夏初七叨叨着,拿出自己带来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来。
“不要怕啊,我在你伤口上洒些盐,等痛麻木了就好了。”
“啊”一声,小布惊恐的看着她。
夏初七“噗嗤”一下,看着他煞白的脸。
“逗你玩呢,还真信了”
“哦。”感觉到伤口上丝丝的凉意,小布愣了一下,才看着她说,“小齐,你怎的带了这么好的药我总觉得你与我们不同,你家是做什么的”
小孩子都好奇,小布也不例外。实际上,战场上医疗吃紧,像他们这样的低等兵士,就算受伤了也不可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像他这样受了伤还能有金创药,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夏初七低着头,白了他一眼,放下了小瓷瓶,洗了手回来替他拉起被子盖好,低低地笑,“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你啊,享受的是王爷的待遇了。”
“啊,王爷的待遇”
看着小布不解,夏初七呵呵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她在来之前,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自制“金创药”更是少不得的,这些原本都是她为赵樽准备的。如此给小布用了,想想她还有点儿心痛呢。
小布受了伤,旗里的人都没有让他做事儿。
夏初七受了老孟的命令照顾他,也没有出去做事。作为低等兵士,她不知道营里的任务和动向,只是在照顾小布的时候,听见外面一直很是喧闹,好像有辎重兵往前线拉了一些粮草军械过去,好像有抓到的俘虏和伤员被撤下来。但究竟怎么回事儿,她也无从去了解情况,只想快点儿赶到蓟州见到赵樽。只不过,不知道到时候赵樽会不会想砍了她。
夜慢慢的深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天上的月亮还是高高挂着,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人间的惨状似的,散发着它莹莹的光芒。
粮草辎重是大军的首要保护地,驻地的守卫尤其森严。
临时搭建的茅厕在营地东边的角落里,可那里太多男人用过,夏初七实在受不得那味儿,更不像与这么多男人一起用茅厕,所以她宁愿去“野战”。偷偷从营房里摸出来,她正准备走远一点的草丛里去解决,突然看见营房门口的方面进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敞篷的,押车的有好几个兵士,她好奇的擦眼一看,随即愣住了。马车上不是北狄战俘,也不是受伤的兵士,而是几个五花大绑的姑娘。
距离有些远,营房里的灯光有些暗,她看不太清那些姑娘的长相,可衣着却非常的非常,不是中原人士的打扮,而是北狄人的装束。
夏初七惊了一下,若有所悟。
这是在战时,这些女人被押解回来会发生什么可以想象得到。她尿意没有了,慢吞吞地跟了过去,那辆马车接受了检查,直接被拉入了辎重营指使佥事大人的营账外面。
“下来下来”
兵士们吆喝着,那几个姑娘被拖了下来。
一个兵士进了营房,再回来时,他的身边儿,跟着夏衍的经历官。
“挑一个长得好看的,送到指挥佥事的营帐里去。”
“是,王经历。”
“这个就不错嘛”那兵士的话音刚落,王经历就看见了里面的一个女子,目光倏地亮了一下,手抬了起来,指向她,“就她了。”
那姑娘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着装与其余几个姑娘有些不一样。可王经历话一说完,另外几个姑娘就生拉活拽地围了过来,把王经历指着的姑娘围了起来,嘴里低低的喊着夏初七听不明白的蒙族话,看肢体动作表现的意思,她们是要护着那个姑娘,请求他们放过她。很明显,那穿白狐裘的女子,应该是那些人的主子。
“阿纳日”
一声清冽的喊声之后,那“白狐裘”阻止了那个跪地求情的小丫头,扒开众人走了出来,又对边上几个姑娘说了几句什么,这才高昂着下巴,不屑一顾地看着王经历,用生涩却又清晰的汉话说。
“不要为难她们,我跟你走。”
“棍叽”“阿纳日”喊了一个类似的“棍叽”的发音,满脸惊恐的使劲儿摇着头,另外几个姑娘也在大呼小叫“棍叽”。可“棍叽”姑娘却没再有看她们,只是恨恨地瞪着王经历。
“畜生”
王经历被她骂笑了,不想再与几个北狄女人客气,一把拽了那个“棍叽”姑娘在手里,然后不耐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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