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定要救大人，救大人。”于浩海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忙着扎针的女医生，喃喃道。
“家属放心好了，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医生见过了拼死要保小孩导致大小都保不住的家属，没想到这个病人的老公还是有些理智的。不过，这个家属长得好像某位男明星啊，不是说这个男明星已经分手了，前女友嫁入豪门了吗？要不是手上正在忙着，她还蛮想停下来问个究竟的。
“好，那就好。”于浩海生怕自己沾满血的手弄脏了颜宁，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旁边盯着颜宁，生怕错过她脸上变化的一丝表情。
于浩海想，劳楠弋现在应该在逃亡的路上了吧，不知道等到他有生之年回来的时候，劳家还存不存在。
当然，因为失血过多，孩子最终没有保住。大概整个世界只有叶桓知道，因为那盏灯，即使没有今天早上的种种刺激，颜宁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做完手术的颜宁躺在病床上，到了中午才醒过来，身下的麻醉已经过去，颜宁觉得腹部以下都不是自己的身体，肚子里瘪瘪的，疼痛让自己忍不住想要蜷成一团。
颜宁捂着肚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颜宁才想起来，早上自己流血了，还虚弱地晕了过去。颜宁想起来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柔弱了。
“孩子是不是没了？”颜宁开口问趴在自己手边的人，太久没有开口，发出了不好听的沙哑声音。
听到声音猛然醒来的于浩海抬头对上颜宁毫无波澜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嗯，小宁别怕，以后，以后还会有的。”于浩海握着颜宁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颜宁转过头看着窗外，没有搭话。
于浩海，你的孩子，以后不会有了。
窗外的天空飞过一群南归的大雁，整齐地排成了人字形，翅膀簌簌拍动，带着那个只出现了不到一百天的天使离去。
“小宁，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于浩海拿着刀削了半个苹果，切成小块递给颜宁。
从前的于浩海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颜宁觉得自己真是贱得要死，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眼里没有任何人的于浩海，而不是现在围着自己嘘寒问暖狗腿的人。
颜宁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味蕾，颜宁咽下之后，淡淡道：“浩海，我想吃肉。”
颜宁确实想吃肉，从她做了模特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肉。
“医生说刚做完手术只能吃清淡的流食，我去买粥吧？”
颜宁还是淡淡地让人看不出喜恶，道：“好吧。”好像自己想要什么在于浩海这里从来都不重要。
于浩海一度后悔留下颜宁单独在房间，生怕自己回来的时候颜宁就不见了，一路上心一直悬在半空，一直催着厨师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回来看到颜宁好好地躺在床上，才舒了一口气，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来，小宁，买了皮蛋瘦肉粥，特地叫厨师剁成了肉末。”于浩海将粥放在桌上，扶着颜宁慢慢靠起来。
于浩海将勺子放在嘴边来回吹凉，再递到颜宁的嘴边。颜宁像是一个傀儡一般，看着打着点滴的手背，张口，咀嚼，吞下。
“其实可以叫个护工来照顾我的。”颜宁吞下了这口，对于浩海道。
于浩海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为什么他觉得颜宁和自己之间隔了一条鸿沟，看不清对岸她的表情。
“小宁，我也可以照顾你的。”从前都是颜宁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现在自己才醒悟过来，是太晚了吗？
“噗，”颜宁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浩海，你忘了我现在是劳夫人了吗？”
于浩海低头看着手上的粥，肉丝和浓稠的米粥粘连在一起，裹着切成小丁块的皮蛋，原本该是香气扑鼻的味道现在闻起来却很恶心，散发着铜臭的皮蛋味道，廉价的肉丝味，都让于浩海觉得很恶心。
于浩海将碗往桌子上一放，道：“你能不提那个人吗？”
“为什么不能？你忘记了他跟你一样睡过我？吻过我？以屈辱的姿势抱着我？”颜宁越说越激动，涨红了脸，拧着脖子瞪于浩海。她知道，就算于浩海不说，但是这根刺会一直扎在他的心里，在每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会想起劳楠弋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你还忘了我刚刚流产了吧，那是你的孩子，在怀着你的孩子的时候，我却嫁给了劳楠弋，还和他做了和你做过的事情。”颜宁靠在床上，闭上眼睛，像讲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颜宁心里一直念着：于浩海你走，你快走，你快走……
于浩海真的走了，没有看自己一眼，出了病房的门。
颜宁躺在床上看着只剩自己的房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笑了，嘲笑着自己，想让他留下，却又用伤人的话把他赶走。她知道这是横在于浩海心里的一根刺，每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会看到自己脸上的疤，会想到自己和劳楠弋做过的事。所以，走了也好。
过了一个小时，于浩海却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大袋吃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样。
颜宁诧异地盯着又折回来的于浩海，说不出话来。
“做完手术身子虚，买了一些补身子的补品，等下医生来看过了我问问有没有能吃的。”于浩海将袋子往桌子上一放，轻松道。
“你干嘛还回来？”
“不回来难道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吗？”
“……”
“从前都是你追我，今后换我追你试试。”
“什么？”颜宁看着于浩海，不敢相信刚刚是于浩海说的话。
“我想过了，世界上可以有劳楠弋，但是于浩海没有颜宁不行。”
于浩海说完低头吻上了颜宁的干燥的嘴唇，全然不顾她还是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