吒南王府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可是当时是夜半赴宴,如今大白天过来看时,却发觉这里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如今已是深秋,可这庭院深深却姹紫嫣红,让人分外惊奇于这来自深秋的美丽:黄色的桂花,红、黄、白的三色月季,红色的木芙蓉,紫色的木槿,黄色的帝皇菊,双荚槐……
似乎是怕这秋天太寂寞,花园之中的争奇斗艳倒让两人有些诧异这养花之人的良苦用心。
“贤弟果然信人,愚兄迎接来迟,还请恕罪。”呼和达慕急忙忙迎上了前来。一拱手,望向墨离笑意盈盈,可那眼尾却突然扫向了墨离身后的洛水兰。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洛护卫年轻有为,出手不凡,前途不可限量啊!”呼和达慕言笑晏晏间,便想越过墨离和洛水兰寒暄两句。却被墨离巧妙的一个错步,将呼和的一双大手拉住了,笑道:“怎好劳兄长亲自出来迎接,着实让小弟受宠若惊,呼和兄请。”
“啊……”这呼和达慕本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没想到被墨离一个岔打过去,登时有些难堪。索性,他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当下也没有太在意,随着墨离的手一起向着内堂走去。
洛水兰心情郁郁,便没了那猜度人的心思,连小冥蝶也没有放出去,就懒洋洋站在廊下靠在廊柱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听到里面墨离在叫:“洛落,你进来一下。”
洛水兰答应一声,抬步向内走去,还没进门口却无端端听到有人在其身后道:“一看便不是有真本事之人,可见谣传不可信,依我看来,这厮不过一弄臣耳。”
洛水兰心下有些讶异,回头向着身后花丛间看去。却发现一个身着这里民族服饰的吒南女子被一群宫娥簇拥着,远远踱步而来。
洛水兰眸光微闪,并不在意,踱步而入,逆光之中,她虽然容貌并没有墨离那般极致出色,但也是气质过人,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大殿之中,正中坐着的正是那吒南王呼和达慕,旁边一个身着吒南服饰的女子陪坐一旁,她的眉眼却是同那星宝公主有几分相像。一看便知是那拉莫大公的公主,塔亚了。
那塔亚柔媚动人,气质娴静,笑眯眯望着逆光走来的洛水兰,看起来倒是和那星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洛水兰如今也学得了几分识人之术,她余光扫了扫那呼和和塔亚,眉峰轻蹙了蹙,心里不觉打了一个突,总感觉这塔亚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当然,这些权贵之间的交锋暂时还波及不到她的身上。她只负责将那刁蛮女弄醒也就是了。
因此,待那呼和又跟墨离提出要请洛水兰来给孩子检查身体的时候,洛水兰倒也没有推辞。直接跟着那呼和及塔亚来至了内室之中。
这地方显然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在床榻与大门之间,隔了一道厚厚的屏风。阻隔了里外的距离,让洛水兰微微皱了皱眉。
她是极其不屑这所谓的规矩的。中医看诊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隔着这破玩意。望,闻,切都做不了,仅靠问的,若这人是个哑巴,或是昏迷,这诊断便等于放屁一般了。还治得什么病?救得什么人?
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看,洛水兰耸了耸肩,指了指那屏风。
“这屏风有何不妥?”呼和达慕望向了这个瘦弱的仿佛还没有长成的少年。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你隔着这个,叫我如何诊治呢?”
塔亚听闻,突然嗤笑了起来:“什么医者讲究,你当我们是孤陋寡闻吗?从来男女授受不亲,怎能让你一个年轻男子撩开了这帐帘,坏了我家公主的清白。”
“哦?既然公主不方便男子在此,那我等也只好告辞了。”洛水兰还没有开口,墨离突然笑了起来,随即拉了洛水兰的手就向外走去。
呼和达慕见状急忙笑了起来:“墨王真会开玩笑,愚兄这一大早登门可不就是为了将这位小兄弟请来给我家公主看诊吗?这人都来了,岂有不看之理。来啊,撤掉屏风。”
那塔亚眼眸微眯,闪过一抹精光,令得洛水兰一阵无语。
她其实早就让小冥蝶撤掉了之前对那星宝的禁制。按理说,这位刁蛮公主老早就应该醒来了,可是,她却仍旧昏睡不醒,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另外有人对她下了手。而且,那下手之人还有相当高明的手段。
呼和达慕到底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脸上始终笑眯眯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色,可塔亚的面色却是有些难看。在她的眼中,这洛水兰不过是一个低贱之人,而且,她家公主如今弄成这样,本就是他的原因造成。
如果不是看在还要靠他让公主恢复过来,她早就将这人拉出去砍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受他的气吗?
塔亚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公主一醒过来,就将这贱人找个错处推出去砍了。
墨离眼角扫了一下对面这两个人,突然自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这妇人面上温柔,其心狠毒,也只有这呼和达慕能够容忍下来。
不过,她狠毒与否,与自己却无关系,只要不欺负到自己人身边,那便不与她计较。一旦她将手伸过了界,他一定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龙有逆鳞。
屏风很快撤掉,除了呼和达慕陪着墨离在一旁喝茶等候,洛水兰却在塔亚的“陪伴”之下来到了床前。
“公主被你所害,你应该知道若是治不好她,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塔亚的眼睛斜睨着洛水兰,口中吐出的话却透着一丝狠戾。
“她不是被我所害。我不过给她下了一道禁制。我只是不想她骚扰我家主公,因此,禁制的时间只订了六个时辰,六个时辰之后,禁制自解。她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在你府中被人下毒所致。王妃若是想给公主伸冤,还是将眼睛擦亮点儿得好。”
洛水兰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屋内的几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墨离都不觉一愣。用眼睛斜睨了一下对面的呼和。
“就凭你一席话,便欲脱逃罪名,叫本宫如何信服?”塔亚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压根不相信洛水兰的说法。
“我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给我自己惹麻烦。你信或不信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洛水兰说着话,手中却是没停,她搭了脉,脑海里想着诊治她的可能性。
她家暖暖倒是一口便能将那毒素吸走,但是,这女娃儿的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似乎,她身体里老早被人下了一种奇怪的药物。说那是药物,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一种……
“是蛊毒。”暖暖细小的声音在识海里与洛水兰交流着,让洛水兰在那女娃手腕上搭着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暖暖,这种毒你可解得?”洛水兰收回了手,想着那那种可怕的小虫子,就让洛水兰有些恶心。
“解是解得的,吃了能晋阶。”暖暖的声音有些小小的兴奋,却听得洛水兰一阵恶寒。
“如何?她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呼和倒是亲自走了过来。引得一边的塔亚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小的时候就被人下了蛊毒,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那蛊已经深入骨髓,要取出来怕是难了。”
洛水兰摇了摇头,自顾自在一旁的一个铜盆里将手细细洗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陷害我儿,还在这里强词夺理,来……” 塔亚一张粉面气得成了青紫色,尖锐的叫嚣却被呼和的一眼瞪过去,完全哑了声音。
“你说……是蛊毒?”
对着这个呼和达慕,洛水兰的耐心还算好了些。
“我虽然医术不算高明,但解毒我还是可以保证的。”洛水兰脸上始终是一副淡然如风的冷漠表情,似乎任何人的生死都与她毫无瓜葛,明明身在红尘之中,却又是一副冷眼旁观世人的超脱之色。令呼和达慕不得不对着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他来回踱着步子,却突然转回头来:“先生,您方才说,怕是难了,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治得了的。”
“嗯……可以这么说吧。”洛水兰端起了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又吐回了茶杯之中。
“王爷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们不过是府中的过客,何必那如此珍贵的毒物来招待我们。”说着,洛水兰伸手抓过了墨离面前的茶水闻了闻。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原来是专门为了我准备的。真是可惜了。”
说着,洛水兰直接将暖暖抱了出来,让它将那一碗茶水一点点喝了,只见那暖暖喝了茶水之后,像是喝醉了一般不一会儿便躺在洛水兰的手心里睡着了。
洛水兰抱着暖暖顺着它的毛,却让站在一旁的塔亚气炸了肺:“你……你……信口雌黄的臭小子,竟敢诬蔑我府中人给你下毒。你是什么东西,怎配本宫的人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