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兰在区鄂玩了几日,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该吃的小吃也吃遍了。却一直等不到季轻尘提走的事情。不免有些奇怪。更加令她担心的却是,这几天她竟隐约有了心烦意乱的症状。
这一天,洛水兰实在闲极无聊,便拽了几个护卫在院子里玩投壶的游戏。这本是富贵人家闺阁小姐的玩意儿,被洛水兰发现,带着一众婢女护卫玩得起劲。
远远的一排十个长颈大肚子铜壶中,已经七零八落插了许多根雕翎箭。可奇怪的是,一众婢女护卫却一个个如丧考妣般站在一边,眼含怨气望着这个仍旧嘻嘻哈哈的主子。
做人奴婢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主子,连奴才的零花钱也要骗来。
洛水兰可不管那些个,这些服侍她的人不是季轻尘的手下,就是谢府的下人,平时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如今跟他们做这种博戏,洛水兰可是一丁点儿心理负担也是没有的。她的规矩事先都是讲好的,又没有逼着这些人一定要他们来。现在大家各凭本事赚铜钱,她又没有欺负人。
况且她的赌注听起来可是极其吃亏的。
她定的规矩是这些人只要投到任一个瓶中就能得到她的十枚铜钱。而洛水兰自己则需要一次出手同时投中十个铜壶,才能得到一百钱。少一根则倒赔百钱。
这赌注下了之后,护卫和奴婢恨不得将身上的铜钱全部用来做赌才好。可现在,他们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恨不得这个主子赶紧有什么事情做做,放过他们的钱袋。
洛水兰将装满了铜钱的袋子甩的哗哗直响,看着那些人越发黑沉的脸色,心里不觉笑开了花。
别打量她不知道,这些人就是一群势利眼。季轻尘这才几天没来她的西院,这些人昨天都敢不给她留午饭了。再这么下去,难道当真让她顿顿上街去花钱吃饭吗?
提着满满当当的钱袋子,洛水兰溜达到了东院。奇怪的是,只是三两日没过来,这东院却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了。
这段时间洛水兰就觉得季轻尘这厮变得古里古怪的,自从那个黑衣面具人来了之后,这厮竟然瞬间从浪荡公子,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勤劳小蜜蜂。
但凡那黑衣人一召唤,他必定全力以赴,毫不迟疑。简直可以当选中华好医生。这还是那个把虐人当游戏的纨绔吗?
洛水兰表示,既然他们躲在里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作为季轻尘的同伙儿,不,是同伴,她自然有义务将他的情况摸个清楚。
看着这东院外松内紧的防卫,洛水兰直接选择了无视。直接调出了蓝晶甲,脱去了外裳,隐身钻进了院内。
这个东院儿,明显比洛水兰的西院要讲究得多。几乎是占去了这偌大府邸一大半的位置,一看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
此时正是春色满园,曲水流觞,处处皆可入画的时节。洛水兰无事可做,正好一路边赏边玩,遇到暗处的护卫,她兴致来了,还要暗地里戏耍一番,甚是悠然惬意。
突然,女人的意识海有一丝微微地触动,这一次,这信号来得十分清晰,同上一次在云霞时不同,那一次,她只是模糊的感觉到了一点点地牵扯,这一次,她却是清晰的意识到,这里有一处,是她必须在意的所在,是和她的心悸之症相关之所。
洛水兰心中惊惧,不敢再迟疑,沿着一条小径向着花园深处行去。
奇怪的是,这条路却是越走越荒凉,竟是走到了一处貌似是被废弃的院落。
这处院门虚掩着,暗卫全都散落在四周,却是没有一个靠近那院子。
洛水兰觉得奇怪,也没敢从门口进入。直接从墙头飘了进去。
入目便是一片令人惊艳的粉白桃花。数棵长得极其茂盛的桃树,蓊蓊郁郁,撞进了女人的眼帘,当真纷纷乱迷了人的眼。
此时正是花时,满树如云如雾的氤氲,极张扬地缀满了花枝。霸道地宣示着它们的美丽妖娆。
花树之下,却正是杀气四溢,剑意森寒。
那一抹极飘逸,如闲庭信步般穿梭于花雨之中的傲然身影,此刻正长剑挥舞,犹如置身纷乱的火海刀山之间。
那一道道冷然的杀气与纷纷飘落的花雨形成了一副极美的写意工笔,在如此娇艳,华丽的背景之下,只有那一道流云穿梭,剑走龙蛇的身影才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洛水兰不期然被这等极致的景色迷了眼,不觉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突然,那人向着洛水兰的方向刺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女人仓促躲避,竟是显了行藏。
男人只觉眼前一花,不由心中惊骇万分。明明只是试探性的一剑,竟当真让他发现了对方已欺近了自己五步之内。
他虽然不屑周围的防护,可也知道,这里明里暗里的防备几乎已经是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这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已是摸到了如此近的距离。
“不行,这人不能留!”
想到此,男人的剑雨如蛛网般密密麻麻撒了下来。
洛水兰却是直叫起了苦来。自己不过是来偷看的,谁要和他拼命来着。
可这人明明看不到她,却能准确地判断出她的下一步走向,动作,对她心理的琢磨几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洛水兰有蓝晶甲护体,自是不惧他刀剑的伤害,可这大量的消耗却是她的软肋。再这样下去,她可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就在这时。洛水兰灵机一动。望向了那满树的桃花。
女人下一招在躲避剑气的同时,竟接连数掌拍在了桃树之上。
就在那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桃树之上的时候,洛水兰急急退后,紧紧贴在了院门前的断墙之侧。
男人意识到被骗,登时收了剑,全身肌肉紧绷,陷入了一种绝对的防御姿态。
洛水兰直到此刻才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这是那个戴面具的人!”洛水兰内心惊愕,却是因为这男人的缘故。
这个人长得太美,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夺尽了那桃花的艳色。他就像是一块极贵的美玉,在这一瞬间,便惊艳了这一方的天地。
他有一双绝美的眸,那眸线就像是最精湛的画工精心雕琢而成。可现在那美眸微微眯着,里面蕴藏着极犀利如刀锋般的冰寒之光,让人感觉到他那天生让人臣服的威仪。
“何人造访?因何藏头露尾,还不现身吗?”
男人的声音低醇清冷,好似冷泉,飞溅于石上。
洛水兰大气也不敢出,紧紧贴在断墙之上。她万万没想到,她一向自诩在这世上无敌的异能力,竟然在这个美如妖孽一般的男人面前遭到了重创。
她有些想不通。他明明看不到自己,为什么对自己的行动却了如指掌?
男人此刻也有些纳闷。方才自己完全是凭借着下意识的感觉对那人出手的,好像冥冥之中就是知道那人的动作和方位,这种打法很爽,让他有种掌握乾坤的快感,可也让他感到可怕,这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水平。这能力来得突兀而诡异,是他十分陌生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静静立在院中,谁也不敢打破此刻的寂静。
午后的光斜斜打在了那人的身上,配着他身后绚烂到了放肆的花树,让他整个人像是突兀的从天而降的花之神将,那种英气,俊美,富贵天成的绝色风姿仿佛是穿越了无边得繁华而来,令他完全不似是这凡尘之人。
洛水兰看着这样的一副绝美的图画,只想叹息自己的苦命。她现在只求那男人赶快放下戒备,哪怕是坐一坐,动一动也好。
她身上的能量就要告罄,她的隐身战甲马上就要失去作用了。到时候,她的样子就会被这人看到,最要命的是,失去了战甲,她身上寸缕皆无,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那人似乎是在树下等了太久,肩头,发顶已然有桃花贴了上去,倒是更衬托出了他的几分艳色。
只是突然之间,他墨色瞳仁的寒光一凝,却是自唇边扯出了一抹浅笑。
一瞬间好似春回大地,百花齐放,那人卸去了防备,竟然将那长剑往树下一戳,径自向着房中走去。
洛水兰直到那人进了房间,才长长出了一口大气。
她此刻冷汗都已经布满了后背,再晚一刻,她都要冒死逃遁了。
正在她为自己的幸运唏嘘不已的时候,突然那房内却响起了一声闷哼,随即,桌倒几翻,似乎是有人在激烈地争斗。
强烈的好奇心终于让洛水兰决定前去看看,既然这人如此厉害,怎么还有人不知死活的来行刺呢?
洛水兰刚一走到那破屋门前,就感觉有一阵寒风向着她迎面袭来。
大惊失色的洛水兰登时知道不好,来不及抽离的她,只得用防御硬碰硬撞上了那直直向着她劈刺而来的剑锋。
男人看到那隐身人入了彀,哪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连番进攻如雨般落了下来。
可怜洛水兰,本身的能量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万般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逃跑的她,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没事跑来看什么热闹?!去多拉几个护卫赢几个小钱不比在这里作死要强得多了吗?”
再后悔也已经是于事无补,只不过两三个回合,洛水兰的能量就已耗尽,眼看着那一柄长剑就向着她的心窝戳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