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领队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黄脸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有睡好,他脸色有些发黑,下眼睑有些水肿,这样的状态还来偷鸡摸狗,拦路抢劫,这在洛水兰看来分明有些奇怪。
可真动起手来,这个怪人的动作倒是很快。
两方的战斗几乎是瞬间就爆发开来。只是对方的人还没有得意一刻,就发现他们已经诡异的陷入了一种腰酸腿软,手足无力的状况之中。
苏辰熙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会出现,直接命令众人收缩保护圈,根本就没有再理会那些黑衣人。
洛水兰看着好奇,顶着苏辰熙不虞的面色,丝毫没有避入马车的打算。
敌方的众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搞了这么一出,还没怎样,自己就软倒了一片。
中间被围之人却并没有趁热打铁,趁火打劫,而是老老实实缩起了防御圈。
正在众人奇怪之时,却见两边山林之中突然钻出了上百个精壮彪悍的男子,为首一人剑眉星目,俊美如绸,却是一位难得的美男子。
他高高骑在马上,在这些人之前,端然而坐,彷佛身后便是森罗地狱,火海刀山,而他就是那掌管人间生死的黑面阎罗。
他满面寒霜,眼眸如刀,俨然就是一个久经战阵的大将军。而他的士兵,正是这些从天而降,冲坚毁锐的“平民”。
说他们是平民,是因为这些人的穿着十分朴素简单,就是平常百姓的衣着,且五花八门,各不相同。可他们令行禁止,动则行同一人,分明就是训练日久的士兵。
这些人个个眸光犀利,肃然而立,虽眼神好似饿狼看见了待戮的羔羊,人却未见丝毫动静。偌大的一片人海,却几乎不见人声。这么多的人,竟像是突然之间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
这个人洛水兰虽然没见过,但她却对这人有极熟悉的感觉,再结合之前的种种,她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人,不正是之前提早离开的云霄吗?只不过,这张脸不知又是不是他真正的面目呢?倒是比之前那个好看了许多……
直待此人一挥手,所有人才一拥而上。只不过短短时间,就将那些黑衣软腿的刺客五花大绑,变成了螃蟹。之后,又像是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去。好似风过无痕,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人骑在一头黄骠马上,像是一个掌管乾坤的神将,举手投足之间便将方才还煊赫嚣张的黑衣刺客变成了阶下囚,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只简单的看了一下众人的情况,便吩咐众人尽快离开此地。
苏辰熙让吴文渊等人下了马车,每辆车只留了一匹马来拉。有人向马臀刺去一剑,那几匹马登时疯狂向着谷中奔去。
其余众人却是捡了一条山间小路,跟着那个人步行而入。直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眼前才见到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原地带。有人牵了马匹,车辆等在此处,众人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洛水兰一直跟在众人之间,一旦看见了马车,登时十分欣喜起来。正要坐上去之时,却突然,又一次感到了一阵心悸之痛。
洛水兰疼痛难忍,脚下一软,直接扑倒在地上,一只手扯着胸口的衣服,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车辕,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人抽空,再也挪不动一步。好在这一次她却是没有晕厥,只是片刻,便抖似筛糠,声音都发不出一丝来。
雀儿惊慌失措的叫声引来了前面人的注意。两匹马飞奔而至,几乎是同时惊呼起来。
“水兰!”
“洛姑娘!”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退后。
“辰熙,容我替他把脉。”
趁着苏辰熙晒了一下,洛水兰被那人抢先一步抱到了车上。看着洛水兰惨白如纸一般的脸色,那人轻轻两指搭在了脉间:“脉象正常,明明无不适之状……?”
“云霄……装神弄鬼的。”洛水兰慢慢感觉心悸散去,能喘上来气了,放松了许多,浑身虚脱一样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那人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些欣喜:“你怎知是我?”
“每次都把自己弄那么帅,却将我弄那么丑?”洛水兰心口仍在砰砰直跳,却不是为了美男,而是该死的无名心病。
云霄俊脸微红,却还是将洛水兰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脸侧:“这个是真的。”
洛水兰被抓了手,放在那人的脸上。感到手下的肌肤有些微凉,却很清爽。有些受用,用手指捏了捏,又引来了云霄一阵脸红。
“这个皮相倒也耐看,打个满分好了。”
洛水兰有气无力说完便收了手,只想躺在塌上装死。最近她的心悸越发频繁,这让她有些烦躁和不安。
“云霄,我要离开,”过了一会儿,洛水兰坐了起来,扯了扯正在吩咐熬药汤的云霄的衣袖。
“为何?”云霄一惊,转过了身来:“你伤重未愈,怎可再独自上路。我这一路答应了陛……,我必须将你安全送去江南。”
“我不是伤重未愈,我怀疑我就快要不久于人世了。这一次不走不行了。”洛水兰垂头丧气靠在了车壁上,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我的心悸越发频繁,我觉得有一个人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洛水兰此刻的脑海之中,平白无故想起了那一天心悸之时看到的那个身影。那个人一定与自己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直觉不会错,她必须在她的心脏痛死之前找到他,不然,她绝对要在这个星球做一个心碎之人了……
“你是说……那个将你送回来之人?”云霄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他却有些不敢置信。
“可你现在中了毒……”
“正因为中毒了,就更加耽误不得。要不用不了几天,我就得被这心痛的感觉折磨死。我今天就走。看在交情一场的份儿上,你给我多拿点儿银钱,我以后治好了病回来还你。还有,给我一匹马。”
洛水兰语气虽无赖又讨嫌,可眼神却是相当坚定,让云霄生不出拒绝的心来。
“你……好吧,我去准备一下,总要给你带足了东西。”云霄知道自己亏欠了女孩儿,害她中毒,又背上了莫名其妙的责任。既然她想要离开,也许不失为一种解脱,遗诏哪有那么容易找?江南又哪有那么安宁?苏辰熙这么久时间都没找到小公子,凭他们的力量,到时候又要找人,又要保护陆续接来的所谓罪臣,还要筹谋着建立他们的根据地,谈何容易?这些可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已经深陷其中,没有办法,洛水兰却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战争不应该让这个女孩儿介入其中,那太残酷……
云霄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黑色的木牌。“拿着这个,有需要,就拿着它到之前那个小镇,找车马店的掌柜。他会带着你找到我。还有,一定要小心。”
洛水兰开心地接了木牌,对着云霄扯开了嘴角欢快地笑了起来。翻来翻去地看着。那上面刻着两朵云纹,其下一个篆体的云字。
“洛姑娘,天下太乱。我要是你,治好了病,就去找个安静的山居,待这世间一切安定了,再出来看看玩玩。还有,我的名字,你悄悄的记住。我叫萧云寂,是萧硫国人。有可能的话,你也可以到萧硫国去找我……”
突然,云霄将手指竖在了嘴边,冲着洛水兰笑了笑。果然,一阵脚步声响,雀儿端着汤药钻进了马车:“女郎,你快喝。”
洛水兰诡谲地冲着云霄做了个鬼脸,端过了汤碗,又在看到那黑漆漆的汤药之后,苦起了脸。
她眼珠转来转去,突然笑嘻嘻看向了雀儿:“嗯,雀儿,你家女郎我呢,要出去闯荡江湖了,你,就留在云霄的身边吧。帮我看着他,别让他这么老实,再被女人骗了。”
说着,趁两人错愕的互看的时间,将那碗药向着车窗外泼了下去。
就听“哎呀”一声,外面分明有人的声音。洛水兰急忙掀帘去看,却看见苏辰熙黑着一张脸,望着她怒目而视。旁边,一个被浇了一身药汁的护卫苦着脸看着车里,吓得洛水兰赶紧撂下了车帘。
这回她干脆不要盘缠了,果断丢了碗,飞速下了车,抢过了护卫的一匹马,打马就向着来路跑去。
车后,苏辰熙惊得大叫:“洛水兰,你要去哪儿?”喊的同时,男人拨转了马头,就要向女人追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缰绳。
“你干什么?放开!”苏辰熙看到抓马缰绳的竟然是云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要做什么?现在回去是羊入虎口,她不要命了!”苏辰熙被拉住了马缰绳,挣不脱,只得拉着马在原地焦躁的不停转动。
“有危险的是我们!她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女孩子,凭什么为我们担惊受怕,担着那么重的责任。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