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一手捂着鼻子,急急忙忙冲进了洗澡间。这种状态对他来说太反常,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如此定力不足的?
洛水兰吃着牛肉干,看见云霄已经合起的书本,这才想起,可以去书房翻翻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看的书。
等云霄出来的时候,洛水兰已经抱着一本书坐在那矮桌上一页页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云霄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跟第一次知道洛水兰识字的王媛一样,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去想,这样的一个人一定便是哪里来的失忆贵族了吧!
若说神力可能来自天生,那识字可是必须有人教的。
云霄想了想,转身出去了,片刻后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放在了洛水兰的面前。
“这是什么?”洛水兰可不懂什么叫矜持,迫不及待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轻轻搭在一个木制人脸之上。
“这就是面具吗?真好玩。”洛水兰刚想要用手去拿,却怕自己手劲太大将这东西弄破。便一脸讨好冲着云霄挤了挤眼睛:“你这一定是要送给我的吧?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快给我戴上吧。”
云霄点了点头,轻轻拿起了那面具敷在了洛水兰的脸上,又小心整理了一下。
如今呈现在云霄眼前的女子只能算是清秀了。皮肤略显粗糙,发着暗黄的光,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木盒里就有一面镜子,洛水兰迫不及待冲着镜子看了过去。镜子里的人突然便皱起了眉头:“难看死了,我不要这么丑的面具,还是我自己的脸好看。”
“等等。”云霄拦住了洛水兰的手:“洛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在江湖行走,你自己的容貌会为你招来无穷祸患吗?”
洛水兰睁着大眼,看着云霄的眼睛,突然便想起了那个看见自己就强要入府的讨厌的人,也就是那一次,她被苏辰熙抛弃了。
这样一想,那种丝丝拉拉的熟悉伤痛便又一次光顾了洛水兰的心田。让她有些难过。不觉脸上就挂出了些悲哀的表情。
云霄敏感的发现了洛水兰的异状,想到可能就是她之前的经历,便道:“洛姑娘,之前你用的那药粉,虽说也能遮盖面色,但用得久了,便会灼伤皮肤,以后还是尽量少用,就用我这个面具好了。”
洛水兰挠了挠头,她反正也不明白什么道理,知道涂药不好,她也懒得每天去弄,带着这个面具虽说变丑了些,但它足够薄,又透气,又不影响吃饭睡觉,她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谢云霄,那既然出不去,咱们就睡觉吧。”说完,洛水兰看了看占据了木床一角的吴文渊,利索的将他往床里边推了推,径直躺了上去。嘴巴里还嘀咕着:“幸好这床够大,能睡得下咱们三个。”
云霄瞪大了眼,傻呆呆看着那洛水兰就这样毫无顾忌躺在了床上,竟然不一会儿就当真睡着了。
云霄一方面对这样毫无芥蒂对待自己的洛水兰感到一阵窝心的温暖,一方面又为她的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感到忧心。这幸亏是自己这样的君子……咳咳,他的脸又有些泛红起来。低了头,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翻开的书页,彷佛要将那上面的字盯出朵花来,过了许久,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便径直到了练功室盘膝打坐练起了功来。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淳于兰鎏是发了狠了,皇宫之中光鸡飞狗跳的搜查和抓捕就折腾了三天。而且似乎他们藏身的大殿还成了重点排查的目标。
也幸好是云霄有经验,早早在他们的来路上做了手脚。并未被他们发现什么。只是可怜了云霄的收藏,那整整三十几斤的牛肉干竟被这女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再不出去,他们可就真的要弹尽粮绝了。
好在第四日皇宫之中便平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一番折腾,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被牵累,等到二人夜半溜出来的时候,洛水兰分明闻到了空气中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云霄没有食言,径直将洛水兰带到了御膳房。看着下面那摆得琳琅满目的吃食,洛水兰好悬没把口水滴到巡逻的卫兵头顶上。
等到云霄利索的熏晕了守夜的厨子。两人在御膳房好好大吃大喝了一顿。洛水兰更是没客气的将那吃的喝的弄了不少在自己的机甲里。
现在洛水兰的作废机甲,已经堕落成了名副其实的食品柜,甚至还附赠了保鲜保温的功能。
洛水兰每日里和云霄混在一处,倒是让她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
什么怀璧其罪啊,为人处事留三分啊,做女人要注意的各项事情啊……这几天洛水兰听着云霄的唠叨,突然觉得自己这人做的简直是一无是处,基本上就是一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大傻子。
而云霄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个洛水兰身上有着极严重的问题。她竟然是什么规矩道理都不懂,就像是个一直生活在深山里的野人。甚至连不问自取便是盗都不知道。
云霄是个正直的人,在他的心里,善恶黑白,三纲五常是十分明晰的概念,索性,他便利用这几天好好给洛水兰洗了洗脑。
洛水兰不知道,她其实应该庆幸第一个给她洗脑的人是云霄,这也是后来的她庆幸不已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她碰到的是淳于家的任何一位,都不知道会把她带到什么样的一个可怕的黑化状态。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抱着巨大的包袱回到了地下室,将东西放下之后,云霄便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洛水兰一个人待着无聊,便出了地下室来到了那一日待过的那个破败的大殿,去看望那个惹得云霄哭鼻子的人。
此时正是午时刚过。阴森森的大殿总算是有了一丝光亮。从这个布满蛛网尘灰的角落看过去,大殿中破败而空旷,朽败的木门掉落在一边,也不知那个每日里都会来一次的送饭老婆子是怎么进来而没被那门打了头的。
而洛水兰也很讶异,面前这个整日里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女人是怎么熬着她那早已油尽灯枯的生命,愣是这样苟延残喘着不肯死去的?
躺在床上的女人,姑且还能说她是个人吧。在洛水兰看来,这就是一个披在骨头上的一张人皮罢了。那瘦的能数得清肋骨的身上搭着一张薄薄的,脏兮兮的麻布。那人蜷缩在里面,一点儿也看不出起伏,若是猛地看见,一定会以为是一具枯干的尸体。
洛水兰今天吃饱喝足了,身上的能量是相当得充裕,因此她也有了闲心出来管管闲事了。对于云霄这几天的洗脑,总算是让她懂得了要怜惜弱小的道理,如今这个女人这副样子,让洛水兰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更加上,就在方才,当洛水兰第一眼看清这女人的一瞬,突然间,就自心里生起了一丝悸动,那感觉很奇特,让她对这个女人起了一丝亲近和好感。
洛水兰摸了摸手腕上的梅花,起了些犹豫,在她的大脑芯片之中,机甲内部的三维立体图形正在展开,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很多的吃食,在操作平台的一个抽屉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不大的盒子。洛水兰的意识挪动到那一处的时候,里面的内容便清清楚楚出现在了洛水兰的眼前。
“Y试剂,总容量5只,现存量4只。”洛水兰挠了挠头,这可是绝品,如今真的是用一只就少一只了。
“到底要不要救这个不认识的女人呢?”洛水兰在纠结中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
晚上云霄回来的时候,给洛水兰带来了一个大包袱。里面包着的竟然全是上京城的有名小吃:西门的春笋鸭胗,驴肉火烧,鸡丝酥饼,南门的麻辣面线,红烧羊蝎子,扁米春卷,北门的酱炙白肉,蜜汁烤鸭,东门的麻油抄手,灌汤小笼包……
等到洛水兰心满意足吃光了全部的美食,简直要抱着云霄幸福地啃上两口了。
所以,在看到云霄替那吴文渊解了毒之后,又一次面对着枯槁妇人流泪的时候,洛水兰便很没出息的说出了自己能救她的豪言壮语。
云霄瞪着一双牛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洛水兰看了半晌,才将她一把抓了拉进了那地下密室。
“兰儿,你确定你能解得了这抽生丝之毒?”云霄的手死死地抓在洛水兰的手上,微微地颤抖着,让洛水兰坚信,若是她说一句,解不了,那云霄的大手绝对会把她的手腕捏断。
好在洛水兰是个吃了人嘴短的货,很没出息的被几碗小吃搞定了。拿出了一支试剂。
“这个是什么东西?怎会做的如此精美?”云霄小心翼翼用手轻轻托着那针剂,只是细细地看着,根本不敢触碰那上面晶莹透明的“水晶”。
洛水兰看着云霄那虔诚膜拜的样子,心里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决定可能是有些草率了。
但是,再想想那可怜的女人,她又觉得自己做的好像又没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