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距离阿纳托利成为巴格拉季昂公爵的副官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
诚实的说,当那位公爵大人酒醒以后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后悔的,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轻率的为自己找了一个副官,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阿纳托利绝对胜任这个位置。
这是个能说善道的年轻人,他还有一张漂亮的脸,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可绝不会无聊。
赌博,赛马,饮酒,他可什么都会。为此,巴格拉季昂公爵很是喜爱阿纳托利,经常带着他去赶赴宴会和俱乐部。
瓦西里公爵对此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大儿子伊波利特没有在巴格拉季昂公爵那里任职,不过他也有了一个得体的职位。虽然说不上出彩,倒也稳妥。只是,成为了那种大人物的副官,要赶的场子就必定不会少,而阿纳托利虽已喜好玩乐著称,但圈子里的人也都明白他的赌运有多糟糕。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在今早的时候,瓦西里公爵接到了一份价值四万卢布的账单。
“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瓦西里公爵瞪着面前的账单,大声地喊道。
阿纳托利本来已经起来的屁股又重新坐下来了,他瞅了瞅账单又瞅了瞅正在生气的瓦西里公爵,最后耸了耸肩膀。
“就像您看到的,爸爸,我在为家族争夺荣誉的时候,不小心欠了太多账单。”
“你个混小子!整整四万卢布!”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右手手指正戳着那张可怜的账单。
“爸爸,这都是交际的费用,我总不能跟着巴格拉季昂公爵出入俱乐部的时候,自己却在一旁端着果汁喝吧,别人都会说,‘瞧,那不是库拉金公爵的儿子吗,’然后您会被所有人嗤笑的,库拉金公爵的儿子像个女人一样捏着手帕谈论关于生产和哺乳的事情。”
阿纳托利夸张的说着,一旁的海伦原本正在喝牛奶,后来咳嗽了一下,她拿出帕子抿了抿嘴角边的牛奶,眼睛弯了起来。
“败家子,混账小子!”瓦西里公爵生气的训斥道,但还是签了他的名字,替儿子把账单还了。
“谢了,爸爸。”阿纳托利咧嘴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向瓦西里公爵敬酒。
瓦西里公爵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喷了喷气说:“多用点心,阿纳托利,交际是需要的,但付出这么多,你可不能没有收获。”
自此以后,到秋季的时候,阿纳托利越发大胆了起来,瓦西里公爵在第四次签署了一大笔账单后终于也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一天,在大家吃过午饭以后,瓦西里公爵把小儿子叫到了书房。
“结婚!”
阿纳托利瞪圆了眼睛,他嘴角一向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终于没有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还在期待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很可笑,他的父亲不怎么开玩笑,特别是对这种事儿。
“是的,结婚,趁着现在你是巴格拉季昂公爵面前的红人,我们最好在这个时候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哦,爸爸,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个女孩儿一样!”
“小子,你的账单不应该总是由我来支付,给你找个有钱的妻子是最好的办法。”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他瞪着自己的小儿子,希望他老实一点。他可不打算再一次经历那种事,在女儿那里失了面子,在儿子面前他可不能再这样了。
“爸爸,你这样做就跟卖儿子一样。”阿纳托利委屈的嘟囔着。
“臭小子,你可是男人!”
“是啊是啊。”阿纳托利点点头,他抱着脑袋,“可你却强迫一个男人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期限还是一辈子!”
“混账!”瓦西里公爵气呼呼地呵斥道。“给我站好了,认真说话,别把那套油腔滑调用在你的父亲身上。”
“好吧。”阿纳托利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他站直了身体,穿着制服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格外的挺拔。
“对,就是这样,我的儿子可不差,你能挑一个最好的妻子。”瓦西里公爵露出一个微笑。
那听上去就像是挑牲口一样,阿纳托利在心里小小的反驳着,但面上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房间里,海伦原本正在倒红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偏头看着男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所以,爸爸决定把你嫁出去?”
“上帝,海伦,别再嘲笑你的哥哥。”阿纳托利拧起了眉毛,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好吧。”海伦撇了撇嘴,他把红茶递给阿纳托利,然后问,“那么爸爸那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啊,有两个,卡拉金娜家的和博尔孔斯基家的。”
“博尔孔斯基?”
“是的,玛利亚·波格丹诺夫娜,安德烈公爵的妹妹,据说是个不怎么漂亮的公爵小姐。”
阿纳托利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原本就是个喜欢漂亮东西的人,在他参军之前这个挑剔的恶习更加严重,如果玛利亚不是安德烈公爵的妹妹,想必他还会用更嘲讽的语气来评述一个姑娘的外貌。
海伦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但还是抿了抿嘴唇说:“阿纳托利,别这么肤浅。”
“这可不是肤浅,我的小妹妹。”
年轻的男人晃了晃脑袋,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地敲击着,舔了舔嘴唇说:“你得明白,女人爱一个男人,是因为男人会甜言蜜语,会虚伪,会欺骗,把她们哄的高高兴兴的。而男人爱一个女人,那就简单多了,因为她是个好看的女人。”
海伦生气的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她瞪着对方,“你这样说好像女人都是傻瓜似的。”
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似乎是默认了海伦的话语。
“你这么瞧不起女人,可你却是女人生下来并且抚育长大的。”海伦有些生硬地说道。
“而且你先前明明不是那样说的,上一次你还为了这个事情跟爸爸吵架。”海伦是指阿纳托利曾经想要去安德烈家里,却被瓦西里公爵以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产妇为理由拒绝了,并且还嘲讽了他一顿。
“这并不矛盾啊!”
阿纳托利将双腿交叠起来,“我敬重每一位母亲,可这不妨碍我认为女人是肤浅并且虚荣的,男人多坏啊,我的小妹妹,你都有两个哥哥还不明白吗?”
“至少伊波利特不是这样的!”海伦倔强的反驳着。
“他从未贬低任何一位女性。”
阿纳托利沉下了眼神,“是嘛。”
“是的,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看不起女性,虚荣和肤浅与性别无关。”海伦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地表述着她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