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孙大人,可是一位拥有大谋略之人。自从广宁之战之后,王化贞即失辽西,熊延弼被罢免,张鹤鸣惧罪……辽东局势动荡不安,外敌入侵,战火蔓延。经抚不和,更是造成指挥中心的分裂,将士们又是军心不稳,那时候的边关之地,可谓是岌岌可危……”李慎习说起此事,像是心中有感而发,再次座了下来,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一说到外敌入侵之时,李慎习的脸上满是仇恨与怒火。
看来李慎习虽为锦衣卫千户,不参与边关战事,但依然有颗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之心!
“此刻边防之地更是需要一位拥有大谋略之人来指挥战事,将将士们涣散的心凝聚起来,团结一致,抵抗外族……于是孙大人自领督师,时任辽东经略,让蓟、辽等将领监管各处,随即赶赴辽东指挥战事……”
李慎习说到这里,略感口中干涩,饮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倒是钱炳文和陈子昂却听得津津有味,像是自己置身于其中一样。
在喝完了一杯茶水之后,李慎习嗓子好多了,随即接着说道:“孙大人坐镇辽东,修复城池,建造堡垒,更是招兵买马十万有余,建立十二个军营、五个水营、两个火器营,八个前锋后劲营,大量制造甲胄、器械、弓弩箭矢、炮石等等,更是……”李慎习说到这里忽然间停了下来,眉头一皱,反而看向了陈子昂几人。
只见陈子昂和钱炳文听得正入迷,还不时地点点头,等他下文。至于李佩琳和于瑶则懵懵懂懂,不知道李慎习说的是什么,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自己说着事情。
“行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你这半个江湖人,半个行脚大夫的,说了你又不懂……”谁知李慎习摆摆手,不再与李慎习讨论这件事情。
陈子昂本想再打听一些关于孙穆然亦或者孙承宗的事情,谁知李慎习就是不说,不管他怎么问,李慎习都对他熟视无睹,闭口不言。
其实李慎习不愿意说下去的原因,除了不想将国家大事说给陈子昂几人听之外,更多的是不能说,这其中牵扯到太多的事情,说多了唯恐陈子昂几人惹上事端,当然他更多担心的是李佩琳,怕李佩琳听多了在外人面前乱讲。
自打他们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被魏忠贤等人以罪名押入大牢囚禁之后,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正是魏忠贤的爪牙之一。
现在魏忠贤联合田尔耕指挥使,正在京城皇宫之中,大肆打压排挤以前支持骆思恭的锦衣卫人员,魏忠贤更是指挥锦衣卫人员对反对他之人定罪,杀的杀、斩的斩、甚至株连九族都有不少。
李慎习不愿多说,是不想惹事上身,说不定哪一天田尔耕和魏忠贤等人就会找到他的头上。
至于魏忠贤为何想要擒下孙穆然,以李慎习的猜测,恐怕和前些日子魏忠贤拉拢孙承宗的事情不成,使得魏忠贤升起了记恨之心,想要拿下孙穆然要挟孙承宗,或者是出这口恶气……
至于是不是如他所想这样,李慎习可就保不准了,毕竟他又不是魏忠贤肚子里面的蛔虫,哪里知道魏忠贤是怎么想的。
但八九不离十,李慎习的直觉告诉她,恐怕正如他所想一样,毕竟魏忠贤近段时间在京城做的一些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官员惶惶不可终日,许多的官员被其以罪名押入大牢之中,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是生是死无人知晓。
大肆残杀忠良,定罪诛杀,一旦进入东厂的大牢,那些官员都会痛不欲生,想死都难,最后忍受煎熬,被活活折磨致死。
李慎习沉默,低着头,一手捂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沉吟之色,渡着步子走来走去,心里五味杂念,想着各种事情。
时而眉头一皱,时而故作点头,也会发出一声长叹。
“李兄?你像是心里有事?”陈子昂发现了李慎习的异状,走了过来问道。
“没什么事,好了,不和你们讨论国家大事了……”李慎习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说边关和朝堂之事。
“那不如……咳咳……”陈子昂本想说一句话,却不料喉咙一动,一口淤血喷出来,剧烈咳嗽起来。
“臭子昂,你怎么了?”李佩琳吓了一跳,跳到了陈子昂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子昂。
“没事……没……”陈子昂眼睛眯起来,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只是没来及的晃两下,便昏过去了。
“臭子昂,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李佩琳焦急的喊道。一旁钱炳文和于瑶脸上也挂着担心的表情。
“看来是伤势过重,再加上药物的刺激,身体终于是受不了,昏迷过去了……”李慎习走上前,看着昏过去的陈子昂,随即说道。
“三哥,他没事吧?会不会死啊?”李佩琳问道。
李慎习摇摇头,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顿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仆人。
“千户大人!”这两个仆人恭敬的问道。
“找一间干净的房间,然后去请一个大夫回来……”李慎习不紧不慢的安排到,本想示意两个仆人抬着陈子昂去房间,钱炳文却担心这两个人手脚不稳,将陈子昂摔着。
于是钱炳文扶着陈子昂,在两个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面,钱炳文扶着陈子昂躺在了床上。
于瑶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怀中抱着陈子昂的包袱,原本沉甸甸的包袱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重量。
李佩琳硬拉着李慎习,让李慎习给陈子昂看一番,被李慎习搪塞过去了,他又不懂医术,怎么看。
……
陈子昂睁开了眼睛,眼皮沉重,双目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想要坐起来,结果头微微一痛,左手捂着自己的头揉了两下。
顿时陈子昂发现了自己左臂上缠着一圈圈的麻布,将他手臂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也缠着布条。
“嘶……”陈子昂坐在床沿上,忽然身上一疼,没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又跌倒在床上。
好半天之后,陈子昂感觉身上没有那么痛了,才松了口气,坐在床沿上调整了一下位子。
陈子昂不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胸膛,腹内震痛,伤到了肋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内,软肋,骨头关节处有撕裂的疼痛。
右手抵在床沿,支撑住身体,陈子昂揉了揉自己的胸膛,将那股疼痛感压下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仆人,长的人高马大的,一点也不像仆人。
“公子,您醒了!我这就去叫大人过来……”说罢仆人便要退出房间。
“等一等,这里是那里?我昏迷了多久了?你又是谁?”陈子昂伸手叫住了仆人,遂问道。
“公子,这里是千户所内的一处客房,专门供外人休息使用,公子您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恐怕是饿了吧,小的待会就去给您准备点吃的的,至于小的嘛,只是千户所上的一个奴仆……”仆人弓着身子,身姿放的很低,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我只记得昨天来到了千户所,和你们李大人正在聊天,然后眼睛一疼,就昏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我身上的这些伤是谁帮我治疗的?”陈子昂下意识的神色一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摸了一会,才松了口气。
他挂在胸膛上的那根玉坠还在,没有被人拿走!
那根玉坠可是自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关乎到他的父母信息。
“公子,您受伤过重晕倒了,是李大人请的大夫给您包扎的伤口,公子可有感到不适?”仆人不仅问道。
“已经无大碍了!”陈子昂点点头,本想站起来,却双腿使不上力气。
陈子昂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苦笑不已,这次自己可是真的受伤过重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公子,您有伤在身,还是躺下休息一下,我去将大人们请来,顺便给您准备点吃的……”仆人也不管陈子昂同意与否,退出了房间,走开了。
陈子昂没有去管,坐在床沿上,内视了一番,心中苦笑连连,他的伤势可谓是不光外伤那样,内伤更是极其严重。
尤其是经脉、丹田,这两处的伤势可比外伤严重多了,丹田之中,一条深深的裂痕无不在说明他受到的伤多重。全身经脉,有超过一半的经脉破损、撕裂,内力流过之时,火辣辣的疼。
更不要说他胸腔的两条肋骨被打断,这还是与那公孙国兵交战之时,被打伤的。
过了没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一行人走了进来,率先映入陈子昂眼中的是李佩琳,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眼中满是担心。
陈子昂看到了李佩琳身后的于瑶、钱炳文,两人脸上也带着担忧神色,唯独李慎习神色平平,一脸淡然。
“臭子昂,你个混蛋,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吱一声,还要强撑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李佩琳走到陈子昂的身边,抓着陈子昂的臂膀一阵摇晃。
“疼疼疼……”陈子昂龇牙咧嘴,肩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被李佩琳一阵摇晃,他顿时感觉腹腔一阵翻涌,伤口都要撕裂开了。
“佩琳姐,你弄疼陈大哥了。”于瑶在后面见到陈子昂脸上难受的表情,不仅担心的说到。
“疼死他个王八蛋才好,活该……”李佩琳一噘嘴,掐了陈子昂一下,才松开了陈子昂的肩膀,不过李佩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中还是担心。
陈子昂顿时长舒一口气,后退一步,用手捂着自己的肩膀揉了两下。
李慎习看到这一幕,直摇头,他上前一步。
“你的伤还不至于到死的地步,不用装了……”说罢,李慎习朝着身后的一个大夫点点头,只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走上前,坐在了陈子昂的身边,替陈子昂号脉起来。
“大夫,不用替我号脉了,我自己的伤势自己知晓,并没有什么大碍的……”陈子昂挣脱大夫的手掌,摆摆手示意到。
“哼,年轻人,不要逞强,你的伤很重,容我看看你的脉象怎样,是不是再往好的方向恢复!”谁知大夫却义正言辞的说到。
“真不用,大夫,我身上的伤我心里清楚!”陈子昂再次拒绝道。
“哼,胡闹,看病岂是儿戏?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势如何?”这位花白胡子的大夫,被陈子昂的态度惹怒了,不仅带着严厉的语气质问道。
“老人家,我也是个医生……”陈子昂露出一嘴的洁白牙齿,笑着说道。
“奥?年纪轻轻,竟敢口出狂言,你这般年纪算什么医生?”花白胡子的大夫不仅笑了起来,带着别样的笑意问道陈子昂,眼神之中露出一股鄙夷。
“老人家若是不信,不妨考考我一些药理知识,我若是答不上来,那就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我若是答上来了,那我就是对的,您看……”陈子昂正要说下去,却被李佩琳上前一步,按住了头,硬是将他按倒在了床上躺下。
“大夫,他脑子有问题,别听他胡说,您给他看一下,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李佩琳朝着花白胡子的大夫笑着说道。
“无防,我这就替他看看!”花白胡子大夫点点头,同意了李佩琳所说。
一旁的于瑶和钱炳文脸上肌肉抖动,想要笑出来,却又怕陈子昂生气,硬是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模样好生可笑。
李慎习也被李佩琳的这一系列动作逗笑了。
倒是那花白胡子大夫不知道陈子昂的身份,以为陈子昂真如李佩琳所说,脑袋有问题,于是乎,花白胡子老头坐在床沿,有模有样的给陈子昂号脉,看舌苔又看眼仁的。
陈子昂心里苦笑一声,也不再多说,任由花白胡子老头给他查看。
过了不大一会,花白胡子大夫站了起来,眉头舒展,拍了一下身上褶皱的衣服,随即恭敬的一礼朝着李慎习说到。